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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舟蕩槳(中篇、醋罈子翻)】

◆舟活結緣
◆笙活布活友誼向(CB),可能拿捏不好,故寫出來避雷

「哎!師弟!好久不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唐布衣突然出聲,兩腳一左一右跨坐在椅子後背,坐姿快失去個人樣。
「你這猴子又從哪跑出來撒潑!每次都這樣差點把人嚇死!」趙活作勢把菜刀扔出去。
其實也沒有太驚嚇,畢竟葉雲舟鬧出個千戶敲門,加上他們並無特意掩藏,要鎖定行蹤並不困難。
「哈哈哈哈!師弟你好過份,我不過是普通的翻窗進來,哪有多潑。」
「怪你這猴潑得都讓長江變黃河,我的魂隨那黃河氾濫險些淹死在灘上。」
「啊,一年沒聽到你說相聲,好懷念。」
「誰跟你說相聲,你翻窗的壞習慣當真得改改!還有我跟葉兄年前就會回唐門,上回不是說過?」
「上回我去青樓一不小心就錯過了,矮嘿☆」
「矮嘿屁,你根本活該。」

剁剁剁剁,剁剁剁,趙活說完繼續低頭專心處理手中的肉塊。
葉雲舟全程插不上一句話,但他並不在意。
唐布衣一向來去自由,由於上回歸鄉錯過,師兄弟分別少說也快一年半,趙活自然配合地你來我往,好逗他開心開心。

「哎!師弟!哎!師弟!哎!」
「幹嘛啦?」
「一年沒吃到你的葉兒粑了。」
「蹭吃還點上菜了你。」趙活聽得臉都扭成一團,但還是放下手中的菜刀去取米粉,小聲詢問:「要不今天點心吃葉兒粑,然後我再弄些其他菜?」
「趙兄方便就好。」葉雲舟微笑頷首。
「有別人在,可不要偷加瀉藥喔。」唐布衣補了一句。
別人。
葉雲舟終於對師兄弟旁若無人的敘舊起了一點反應。

「你提醒我了,當心我他媽的把給你的那份加爆,讓你肚子裡的屁活活炸死你!」趙活拿出一包沉甸甸的瀉藥,用那張醜臉做出陰狠毒辣的表情。
「就算是我一次吞那麼多,小心連你也一塊炸死,哈哈哈哈哈!」唐布衣差點沒被笑死。
「來不及了,你現在屁話之所以這麼多,其實是吃下我三包特大瀉藥的結果!」趙活一抹臉擺出常態姿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笑歸笑,趙活手上當然是一點也沒落下,已經做了無數次的葉兒粑,哪怕閉著眼也生得出來。
葉雲舟卻險些耽誤手頭上的工作。

「…………」
終於找到屁力焦蛙的答案了,但是他心底卻非常不痛快。
都還沒護好阿活這一生一世,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唐布衣竟會跟阿活同日死?
話說說來,好像沒一個死法與他有關?沒誤傷阿活自然值得慶幸,可難道他沒機會與阿活白首偕老?
葉雲舟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

「哎、師弟,我今天想吃甜的啦。」
咚咚咚,唐布衣抓著椅子上下跳動,發出噪音,真是沒有一刻消停。
正常人說不定會摔死,難怪總是被當猴子。
「閉嘴啦!給我坐好。」趙活將調好的絞肉餡放至一旁,溫言道:「葉兄喜歡鹹的,既然肉有現成,當然先弄他的份。」
「偏心,出去玩就不要師兄了!」唐布衣發出誇張的哀怨聲。
葉雲舟的心情又好了。

「要是你那幾兩肉能賣個價錢,我再來考慮想要不要。」趙活一邊調製葉兒粑的米糰,一邊碎唸:「知不知道現有食材臨時弄出個甜餡多麻煩。」
「你當真要幫我做喔?原來師弟這麼有心。」其實有葉兒粑唐布衣就滿足了,他一進來早就看過食材,要做成甜的還真不容易。
「喇逼雕啦,既然覺得我不會做就不要提啊。」趙活氣得轉頭露出那張火冒三丈的醜臉。
「哈哈哈哈,回來了感覺都回來了。」
聽起來鹹餡料像順便,唐布衣的甜餡料像特地做給他的。
葉雲舟的心情又不好了。

「葉兄,能幫忙磨碎這些核桃嗎?差不多就行,不必太碎。」
趙活從藥材匣抓了一把曬乾的去殼核桃,之前旅行經過的路上長了不少,他們採了一些作為藥用。
核桃、松子和白果都是常見藥材,臨時抓點來用正好,再加糖炒就能快速弄成甜餡料。
「好。」
「研磨缽在架上,葉某磨好再拿來。」
葉雲舟找了個理由離開廚房,心情這樣七上八下的他遲早裂開。
「多謝,葉兄。」

唐布衣看著那抹綠影與他擦身而過,不禁勾起嘴角。
老實說他不討厭葉雲舟,但也稱不上喜歡。
葉雲舟並非能隨便開玩笑的對象,就算真的對玩笑不以為意,也只會回以冷冰冰的禮貌應答。
而且,或許趙活沒有察覺,但是方才葉雲舟站在灶前,雖然面上不顯,但渾身上下毫無破綻。
若他不是趙活熟識的飛俠唐布衣,而是尋常入室劫掠的強盜,那葉雲舟早已在他翻窗進來的那刻拔劍便斬。
不過直到剛剛他才發現,這位正經八百的傢伙居然有點好玩。
也是唐布衣本就心細又恰好閒著沒事,不然要看出某人因為隨便一句心情七上八下的倒也不容易。
「嘻嘻!」
「這猴子笑聲怪悚然的。」

葉雲舟在外室一面準備磨缽,一面試圖自我說服。
冷靜,冷靜。
葉雲舟,你要冷靜。
趙活與唐布衣已一年不見,師兄弟情誼甚篤本就稀鬆平常之事。
那飛俠磊落軼蕩,他只能道言者無心。
日後還要回唐門,現在這點就受不了?

唐陞年歲已有,唐錚曾背負叛門之名,唐惟元則一心經商,而他與趙活的龍陽之好堪稱蜀中盡知,唐布衣接任掌門一事幾乎板上釘釘。
他是唐門的主心骨、頂梁柱,亦是唐中翎看中的最佳人選,然而將如此重責大任安於那自由不羈的飛俠,又是何其殘酷?
失去大師兄的唐門如同失去依靠,眾人回想起那段日子依舊心有餘悸,眼下只要人安然無恙那就隨他了,反正跟以前也差不了多少。
因此趙活盡可能容他多拖些時日,盡可能多配合他的玩興,盡可能別讓他感到枯燥乏味,直到他有那個心為止。

若當真別無他法,那大不了拖到下一任掌門人選出現。
其實傳給唐中翎掌上明珠亦無不可,過個幾年再招新婿便一切重回正軌。
然而,全唐門上下也是真寵唐默鈴,寧可放任掌門之位空懸數年,也絕不操縱她的個人意向,更不願她承受過重的負擔,此一傾向趙活特為尤甚。

趙活溫柔內斂,潤物細無聲,不可能只是葉雲舟一個人的阿活。
無論旅途的終點如何,對於失去故鄉的兩人而言,唐門是他們心心念念的歸處,是他們無血緣的家人。
對家人諸多包容與遷就本就理所應當……
『答應我,不喜歡的事情別再勉強去做了。』

思緒發散,手中的研磨棒叮噹作響,囑咐的核桃碎不知不覺變成了核桃粉,豐富的植物油脂黏成了一大團。
「糟了。」
葉雲舟細聲喊糟,放下研磨棒,打算進灶房請罪,途中注意到架上多了一罐藥茶。
他開罐搧聞一嗅,是金銀花、菊花、決明子、枸杞和牛蒡。
原來趙活提前準備的熬夜補氣茶。
他總是,心中有他。
愛意溢滿胸膛,葉雲舟的心緒重歸平穩,接著取下旁邊另一罐茶……。

「唐大俠自蜀中前來探望,恕葉某有失遠迎,還請多多擔待。來者是客,然當前餐飯尚需烹調,此為趙兄特別研製的養生茶,以及葉某隨興小點,粗陋簡食,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他說他是別人,他把他當客人,這叫禮尚往來。
「喔!謝啦!」
葉雲舟將點心端至他面前,又隨手將茶壺與茶杯置於桌中央,點頭示意後遂走至趙活身旁。
待唐布衣轉身倒茶,葉雲舟的手自趙活的臀部往上滑至腰際,然後微不可見地朝自己一摟。
「怎麼啦?」趙活柔聲問道。
「不小心磨成了核桃粉。」聲音聽起來有點可憐。
「沒關係,這下正好。」趙活抬臉輕啄他的唇,接過那盆核桃粉當即倒入炒鍋,加入豆粉和油糖,三兩下炒好了餡,鹹的則已經在灶上蒸了。

「嗚咿咿咿咿──要死掉呃!」
對比前面夫夫情深、灶前偷香,身後的唐布衣發出了詭異的怪聲。
「什麼死掉,不就苦茶而已。」
「我還以為茶裡有毒才喝喝看,看來他隨你習醫辨毒多年仍是不成氣候啊。」
「呿呿呿!少冤枉人,葉兄本來就不可能下毒,單純沒放毒你也有意見,要不我下點瀉藥給你?」
「我不管,再不吃點甜的我會苦死在這,到時變成冤魂糾纏你一輩子。」
「都幾歲的人了。」
趙活翻個白眼,把包好的甜葉兒耙堆上蒸籠,拉開藥匣取出一塊糖,徑直射向唐布衣,中途刻意偏離軌道。

唐布衣單腳一蹬,側身用嘴接住糖塊。
「喔!一年不見,大師兄的技術竟有重大突破。」趙活見狀,真心誠意地為他鼓掌。
「厲害吧。」
「沒想到猴子學會了人類的演技,不知我大師兄跑去哪。」
「又來,哈哈哈哈!」
「好啦,鬧這麼久總得讓我休息一下。」趙活伸起懶腰,嗅了嗅剛才的苦藥茶。

苦蔘根、穿心蓮、蒲公英、茵陳、夏枯草,外加一大把薄荷。
「…………」趙活微微一愣,這和他調的苦茶有點差距。
藥茶藥茶,是茶非藥。
這苦茶是他閒來無事調給自己和葉雲舟喝的,當然不會為了藥性而完全忽略味道。
萬點金、熟地黃、甘草這三樣味甘的藥材全被挑出,還額外加薄荷混淆嗅覺,喝起來肯定苦得不行。

「怎麼樣?很苦吧?」
「中藥之苦,能泄毒燥濕、瀉火存陰,我的特級退火茶就是為了治你這等潑猴。」
既然葉兄難得惡作劇,趙活當然不會拆台。
「這麼苦猴子都不喝。」唐布衣癟嘴裝委屈。
的確,要唐布衣全喝完也太可憐了些,於是趙活隨手倒滿桌上茶杯直飲而盡。
拿的正是唐布衣喝過的那杯。
葉雲舟當場心態炸裂。
「喀啦。」

「葉兄?」趙活看見葉雲舟手中之物大吃一驚。
「……葉某思忖今日用盡現有核桃仁,故趁隙徒手捏製補充,方便到時使用。」
其實本來就是要用敲的,但看到剛才那幕一個不小心捏碎了,只好隨口找理由塘塞過去。
「不不不,我從沒急著要啊!快給我看看傷著沒有?」
葉雲舟攤開手掌,所幸習劍之人掌中少不了劍繭,破片僅輕微劃上數道刮痕。

「哈哈哈,我想到一個主意,我們三個可以沿路賣藝,我接糖球跟點心,他徒手碎核桃,師弟你負責醜的部分。」
「你給我消停半刻啦!無聊就去旁邊練習後空翻,不然把你扔回唐門吃自己。」趙活替葉雲舟擦擦手,回頭繼續罵。

「伙房哪來那麼多空間後空翻?」
「把腦袋摘下來不就……等等,猴腦好像不大。」
「師弟你忘了嗎,我上次把腦子留在你屁股裡了。」
「你居然還記得這事?我看你腦子還在你腦殼裡呀,只是壞了大半。」
「這舊梗新用我要記下來哈哈哈哈哈!」
「幹!又上當,我沒在跟你說相聲!」
趙活再一次被唐布衣吸引注意,有一句沒一句的互損。
葉雲舟的手雖被溫柔地握著,但對比師兄弟言談之中的熱情,手上倒感覺有點涼。

「……唐門師兄弟的情誼甚是真切,葉某實在自愧不如。」
他言辭守禮,態度淡然,面上自若,然凝眸似墨,如立於傲雪的一柱孤松,彷彿單靠眼神便將身邊人噬入腹中。
可惜這一段話,理所當然地隱沒於兩人的歡聲暢談中。
醋罈子翻了,翻得安安靜靜,翻得無聲無息。

聊天打屁整整一個多時辰,所幸最終仍是趕上了晚膳時間。
唐布衣吃飽喝足、戲弄醜師弟也滿足,隨口約定隔日攜帶美酒前來晚酌,說完徑直翻窗而去。
「誰管你啊,真是老樣子我行我素。」
趙活倚在窗邊唾罵,拾起大師兄順手夾在窗格的書信,多半是唐錚的手筆。
上回交流的方子對掌門狀況有所裨益,二師兄於信末又點撥幾許闕漏之處,好讓他能夠繼續往下鑽研。
自從他們外出歷練,趙活便養成寫信的習慣,去信唐門一來一往,不知不覺改進不少藥方。

「是否再留一日應飛俠之約?」葉雲舟的雙臂環在他腰間,下巴則擱在他肩上。
「當然不留,該幹嘛就幹嘛,他每次約好的事去一趟青樓就忘了個七七八八,嘴上說明晚,可能三個月後才想起來。」
「那趙兄可想好下一去處?」葉雲舟自然是趙活去哪他便去哪。
畢竟是義診,於一處停留過久容易引發人群聚集,亦會危害鄰近醫館、藥鋪營生,反為當地居民帶來麻煩,未加思慮的行醫為禍可不輸庸醫。

「四師兄近來走商挺忙,我想去崆峒大山瞧瞧有什麼新貨。」
「不要崆峒!」
「…………」
「…………」
見葉雲舟反應如此激烈,趙活亦是同理他的苦衷。
大抵又是不知在哪見過多條死劫了吧?多年過去,生死簿雖淡去許多,但依舊如影隨形。

還記得那年崆峒派率人來犯,趙活才剛下山趕至外堡,竟見葉雲舟自居處一躍而下,金烏上人遭他從中一劈當即倒地。
趙活連忙上前再次施展一計點破雲關,才在大庭廣眾之下識破九命豹所練邪功,成功挽回唐門名譽。
崆峒派因問心有愧,此後遂與唐門交好,趙活與葉雲舟來回走了幾趟,時至今日卻仍是不怎麼待見,看來死劫是真的不少。

反正也只是隨口一說,趙活適當地轉移話題:「去年點蒼大理擦邊走過,五毒疆域也早在前年逛過一遍,要不這回去見識見識五嶽的衡山?行至那處恰逢不少藥材產季。」
所幸那裡沒什麼與唐門或點蒼結仇的門派,應當未有死劫一事。
「趙兄如對衡山有興趣,葉某有個主意。」
「快說來聽聽,反正有快半年,就四處逛逛。」
「昔日葉某聽聞點蒼師兄弟外出遊歷,得知一山野靈秀之地,曾有世外高人隱居,周圍生長諸多藥材,不妨在途經之時休沐數日於林中採藥。」
「那當然好,多弄點現成藥材,醫治也方便。」

義診有時把脈針炙,有時抓藥煎煮,但若手邊缺少藥材,就只能寫張藥方供病人自行抓藥。
可那些必須依靠義診才能治病的百姓,大多是囊中羞澀,否則能治的早就治好了,若是疑難雜症也非尋常藥材能夠應付。
趙活跟葉雲舟雖然願意慷慨解囊,卻也需要留些銀兩用作盤纏,所以旅行路上的山林成為天然的藥材庫。

既然行程底定,是日夜晚兩人拾掇包袱,翌日清晨起身便走。
或許只是他的錯覺,葉雲舟今次走得挺急,但趙活也暗暗期待所謂避世高人的居處,自然沒太放在心上。
趕了約莫一天半的路程,在險些以為今夜必須野營的時候,終於在林中一處尋得一座竹屋小居。
「哦,蓋得還挺精緻。」趙活給了不錯的評價。
作為唐門中人不僅懂得機巧技術,對於建築搭房也略知一二。
「葉某也是初來此地,今日一見亦不禁自嘆弗如。」對比下來葉雲舟自認以前蓋得簡直雜草屋。

先不說坐北朝南這等基本道理,這座竹屋小居外表乍看簡陋,實則搭建十分穩固,不僅如此,還嚴格挑選同等粗細的竹枝,又一一緊捆,避免夜間涼風自縫隙吹入室內,更不用說裡面的家具細軟,實用性皆屬上等。又距離水源頗近,空氣流通不濕不燥,周圍種植不少驅蟲趕蚊的植物。
趙活不清楚原主是武功多高的高人,但他相信當初蓋房的鐵定是位深諳山野雅趣之人。

缺點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為了找著小屋可費了不少勁兒;若非兩人輕功不錯,硬是將路程趕成了一天半,否則依常人腳程大約六到七天;而且附近似乎還有猛獸出沒,不然哪天決意退隱江湖,長久定居於此也算不錯。

趙活留在小屋收拾包袱行囊,順道整理整理環境。葉雲舟則先到湖邊打幾桶水,擦拭寢具與桌椅,回來的時候稍帶了幾條活魚。
「此處環境委實不錯,方才我不禁採了些草藥,尚需曝曬數日才能堪用,若葉兄不著急,我們停留半月如何?」
反正臨行前寄了封家書,短時間內不需再寄,時值仲夏,趙活也想喘幾口氣。
「自是依趙兄的意思。」葉雲舟含笑頷首,一掃連日的陰霾,心情甚佳。

晚膳餐食較為簡樸,燒水川燙青菜撈起涼拌調味,又烤了葉雲舟捕來的幾條魚,就著前些天準備的米餅吃。
「呵呵。」吃到一半趙活不禁笑出了聲。
葉雲舟嚥下口中的食物,問道:「莫非葉某無意間又鬧了笑話?」
「沒有,我就在猜葉兄會不會先夾那盤涼拌青蛙皮,結果還真是。」
葉雲舟聞言一怔,如趙活所言,他首先下筷便是那盤涼拌菜。
這道菜同樣也是大理小吃,用的當然不是真的青蛙,而是一種長相怪異的苔癬植物,吃起來口感爽脆,適用於涼拌或快炒。

「話說回來,『青蛙背石板』、『青蛙抱玉柱』、『涼拌青蛙皮』,通通都沒有青蛙欸!你們真的沒在饞青蛙嗎?」
仔細一想,點蒼衣服也是綠色!趙活自認找到了共通點。
「……若趙兄非吃青蛙不可,葉某亦欣然接受。」
「也沒到非吃不可的地步,畢竟青蛙、蛇啊蠻好抓的。還記得唐衫吧?他教了我不少野味和煲湯烹法。有回早點我拿剩飯加水煮,切點菇類肉末姑且當粥來喝,他竟翻上伙房屋頂和我嘮叨半天什麼才能叫做粥。」

廣州多平原丘陵同時又臨海,不問鳥獸蛇蟲無不食之,且嶺南當地認為煲湯祛濕,久而久之,對於煲湯粥食頗具心得。
粥品若非由生米開始煮,那米芯煮再久也煮不開花。以一般剩米飯煮粥,若未增加額外工序,頂多泡個湯飯出來。
倒不是趙活不懂,畢竟他也擅長掌門喜歡的米糊糊。只是上個棧道劈柴挑擔要死要活,有時實在分身乏術,故無法負擔需久經烹調的伙食,偶然弄個四君子湯已是不錯。
唐衫後知此事心有愧疚,趙活遂提出交流伙房心得的建議,此事就算揭過。

「那回葉某也有印象,趙兄的湯飯嚐起來滋味極佳,並未如他所言那般不入流,米飯粒粒分明,宛若映水星辰,不輸居士玉糝羹。」
「你這根本是在損吧,哈哈哈!不過菌子蘿蔔湯飯能被誇成這樣,聽得我也挺樂。」

即便成為打趣的對象,葉雲舟也並未惱怒,相反地這讓他明白,趙活又默默為他做了多少。
當年他們在點蒼地域遊歷,山峰綿延、峽谷交錯,唐門又素來與點蒼派不睦,且東西武林盟殺傷過大尚需休生養息,走得可謂是小心翼翼。
然而趙活卻不知在途中打聽多少在地小吃,只為替他與雲裳解點饞,採藥的時候還耐著性子採集這等怪異食材。
倒是他自己,跑腿買個菜油遇上不肖商人參雜獸類油脂,受騙當日伙房油煙連連,弄得趙活嗆咳不止,時至今日仍耿耿於懷。

「話說回來,葉兄不再忌諱吃青蛙了嗎?」
「是不忌諱。」只是真的沒有很想吃。
「難道說你找到屁力焦蛙的答案了?」趙活十分驚訝。
這可是兩人數年來百思不得其解之物。
「大概知道。」
「那屁力焦蛙到底是何方神聖?」
「也是跟青蛙無關。」葉雲舟眼中一暗,並未深入回答。
聽起來似乎不便說明,既然青蛙成為解禁食材,趙活遂不求甚解,轉而思索與真青蛙相關的料理。
用完餐飯收拾碗筷鍋具,簡單洗漱一番就上榻而眠,許是趕路趕得挺累,兩人之間一夜無話。

隔日他們都起了個大早。
既然借住人家小屋,那合該投桃報李,趙活隨手修補幾道破損處,又將小屋補強加固,只要別是老虎野熊等稀罕猛獸闖入,大抵不會輕易倒塌。
葉雲舟繞了個幾圈,一方面驅獸開道,一方面找點稀罕草藥,好拿去藥鋪換點常用藥材,減輕兩人盤纏上的煩惱。

兩人忙裡忙外渾身是汗,直到黃昏才歇息。
葉雲舟恰好燒了一壺熱水。
天不冷,用一壺熱水正好能沖成半個浴桶。
若是兩人共浴,水位就剛剛好。
不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根本不是巧合。

「當前柴火尚未備齊,趙兄不妨將就一日……與葉某共浴可好?」
「仔細想想是好幾天沒做了。」
葉雲舟並非每次都這般刻意,因此每當瞧見他這副靦腆模樣,趙活總忍不住想欺負欺負。
「葉某並、並非……」葉雲舟吞了吞口水,正色道:「是葉某色慾薰心,又在饞趙兄身子。」
難得沒接話頭,坦率地表露慾望。

既然恪守禮法的葉雲舟都說得這樣明白,當然沒有再裝傻的道理。
趙活解開襟衫,褪去褻衣,三兩下脫得光溜溜。

-----(分隔線)-----

【百里妒夫】

「這位唐門兄弟是否覬覦趙兄已久?一逮到機會便使詐奪走他褲子。」
「真是怕了你了,借條給你便是,少來煩我。」
葉雲舟面上不顯,心下愉悅,現在趙活的褲子是他的了。

「既然趙兄無意計較諸位兄弟於屋頂推擠致使他跌落摔傷,此事尚可揭過。然葉某一觀傷勢,以為事情並非單純意外。是否有人覬覦趙兄許久,因此趁亂施以淫褻手段?」
「誰對那醜男有意思啊!」
「趙兄不醜。」
「……走了走了,這裡居然有個瘋子!」

「媽八羔子,龍陽狗男男!」
「龍陽狗男男最討厭!」
「我啥都沒做啊?」
唐門師兄不敢跟瘋子叫陣,見了趙活就是一頓奚落,他被罵得不明究理,很久之後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