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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宿神殿的這天,悉尼莫名的睡不著覺。
他盯著傳來打呼聲的上鋪,翻來覆去,腦袋飛速的迴轉著PC的事。
雖然PC回應了他的告白,但悉尼始終認為他完全不了解PC。
在同學的口中,悉尼是個相當忙碌的人、總是有做不完的事情、每天都在跟時間賽跑一樣閒不下來。
所以當他知道PC的存在時,他是驚訝的。

一個比他還忙碌的人。

他已經忘記為什麼願意和PC來往,或許是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共同點、或許行程表相似又同樣忙碌的彼此會有共同的話題…又或者是,他在那個忙碌的嬌小背影中看到了期望中的自己——如同天使一般聖潔又優秀的人。
但直到他眼睜睜的看著PC突然在走廊的另一邊倒下,這樣的歸屬感又消失無蹤了。
他不知道PC是為了什麼將自己逼到絕境?到底為什麼會像這樣自殘式的過勞?為什麼每天過的就像在逃命一樣提心吊膽?

回想起睡在更衣室中的PC,雙眼下明顯的兩抹青黑暗沈,悉尼撫著胸口蜷縮起身子。
胸口難受的發疼…縱使身體告訴他那份疼痛並不存在,靈魂卻痛得那麼真實。

在這樣下去就要天亮了,悉尼嘆了口氣,他扶著因疲憊而昏沈、卻依然高速運轉著的腦袋,爬下床往大廳走去。
他在晨間禱告中打過無數次的瞌睡,而現在他需要的是靜下心好好的睡一覺。

在月光之下,沿著門口延伸到迴廊的牆角閃爍著不尋常的光斑,那是沒有月光照耀絕對看不到的斑點,閃爍著晶瑩的猩紅色。
神殿在睡前都會再整理過一次大殿才對,怎麼這裏還會有這樣的污漬?
悉尼蹲下身,仔細查看了污漬。

這些是…血?!
本想大聲呼喚的悉尼摀住了嘴,這個時間點神殿附近並沒有清醒的人,隨意發出聲音只是告訴入侵者他的位置而已。
他緊張的四處張望,卻聽到了從迴廊深處傳來的細小呻吟聲。
「PC?」
一聽到PC的聲音,他似乎忘卻了恐懼為何物,悉尼沿著鮮血向神殿迴廊走去…血跡逐漸延伸到神殿的其中一間淋浴室。

從門縫看進去,一對染血的翅膀癱在彩繪玻璃下方,在斑斕的光線之下呈現著妖異的聖潔感。
PC一絲不掛的跌坐在地板上,任由蓮蓬頭撒下的水打在他偏白的肌膚,他的口中緊緊咬著從衣物上胡亂撕下的布料,一隻手的手指伸進翅膀背面的血窟窿裡掏挖著…一個血色的塊狀物被他徒手挖了出來,掉在地板上發出清澈的聲響。
血水在水流中逐漸散去,在地上閃著光芒的是一顆子彈。

「沒想到你這個乖寶寶居然有這樣的嗜好,悉尼。」PC抬起頭,墨綠色的流盼瞪向了門縫。
「我…這個…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你的傷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所以…」
悉尼嚇得紅著臉踉蹌了退了兩步。
剛剛的他滿腦子都是PC,就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需要幫忙而已,絲毫沒有意識到他的行為。
「傷?」PC的回答中滿滿的懷疑,隔著門板能聽到幾聲翅膀拍打的聲響。
悉尼深吸了幾口氣緩和情緒「我去叫能幫忙的人過來…」
「不!不需要!」PC的聲音壓低、卻嚴厲的喝斥「給我幾塊乾淨的布跟外用藥就可以了,不要叫任何人過來,別讓其他人發現我!」

悉尼將那些東西都拿了過來,他自小就常常跟著長輩們在神殿裡到處晃,要偷偷拿到這些東西不被發現並不是難事,他甚至連罪惡感都已經察覺不到了。
正當他打算敲那間淋浴間的門時,那扇門搶先一步直接向內敞開。
「噫…!」悉尼發出的尖叫被驚嚇而緊繃的聲帶壓碎。

PC一絲不掛的站在悉尼的面前,水滴從他的髮梢落下、滑過飽滿又堅挺的乳房,勾勒出女性凹凸有致的身體曲線,順著往下看去,雙腿之間卻掛著外露的男性性器官。
多虧了禮頓校長無理的身體檢查,這個消息在學校並不是新聞,但實際見到又是另一種對感官的衝擊。
他試圖在景象變得深刻之前別過視線,眼角卻看到了被鮮血浸染的羽翼。

「你…有需要幫忙嗎?」
又來了。
悉尼能感受到滾燙的血液逐漸爬上臉頰。
明明已經伸出手、準備將藥品遞給PC,他的嘴巴卻提出了跟身體行動完全不相符的提議。
不知是不是因為過度疲勞的大腦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從剛剛開始,心中的衝動一直以微妙的程度凌駕在理性之上。
「…可以的話。」PC沈默了一會兒才回答「傷口的位置不太好,有人可以幫忙的話會方便很多。」
說完,PC踏著沾滿水的赤腳走出了淋浴間,逕自走到外頭的長椅、背對著悉尼跨坐在上面。

悉尼嚥了口口水,把藥品一個一個放在旁邊,蹲下身檢查起PC翅膀上的傷勢。
「應該沒有傷到骨頭,可是很深的樣子。」他摸著覆蓋在傷口上凌亂的羽毛,擔憂的看向PC的臉「這些…可能也要稍微清理一下。」
PC什麼都沒有說,拿起布料再度放進口中,用力咬緊。
「那我要開始了喔。」
悉尼捏起一根被血沾濕的羽毛,根部就卡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中,看著就令人發暈,悉尼深吸一口氣,憋著,然後用力將那根羽毛拔下。
PC的身體抽搐了一下,雙手死死抓著長椅邊緣。
第二根、第三根…
隨著羽毛被一根一根拔除,悉尼的掌心感受到一股脈動,那是來自於PC翅膀的肌膚底下、沿著骨骼擴散開來的…或許是動脈也說不定。
看著鮮血淋漓的傷口,悉尼總覺得視野變得越來越模糊,就像是潛在水中聽著岸上的人說話一樣,耳邊模糊的傳來許多人的聲音,逐漸滲入他的腦海中。

熟悉的聲音夾雜著粉筆敲打黑板的聲響。
傷口的發炎反應。
神殿的祭壇傳來的祈禱聲。
還有…既破碎又令人舒暢的…痛苦的呻吟聲。

回過神來,PC的傷口上已經歪歪斜斜的貼上了紗布,雖然不是很俐落、但確實已經覆蓋了傷口,而染血的綿棒以及清潔用的布料則是堆成一堆放置在一旁。
剛剛拔下的羽毛不見蹤影。
「你看起來很開心呢。」吐出了口中的布,PC用手撐著上半身,大口的喘氣著,赤裸而軟嫩的胸部隨著呼吸劇烈的起伏。
悉尼不好意思的掩著嘴瞥向一旁,卻看到一旁鏡子的倒影。
自己正如同PC說的一樣,就算額頭因為焦急和尷尬而冒著冷汗,上揚的嘴角卻很明顯的正在笑著。

自己正在因為PC的痛苦感到愉悅…嗎?

「我累了。」PC起身,用毛巾包裹自己的身體,將放在一旁的黑色箱子夾在腋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經過悉尼身邊的時候,PC俯下身,在悉尼的臉上留下一吻。
當悉尼回過神來,四周只剩下他一個人。
——

「…昨天的薰香點錯了,大廳怎麼能用祈禱室的薰香呢?」

悉尼的耳邊逐漸傳來陣陣人們沸騰般的說話聲。
「Syd ?」
PC戳了戳悉尼的臉頰。
悉尼緩緩睜開眼睛,愣愣的看著自己交錯的手指、又看向PC。
「你又在祈禱時睡著了嗎?」PC笑著說。
「好像…是這樣…」悉尼揉了揉眼睛「話說PC,你還好嗎?傷口還會痛嗎?」
PC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面對PC的沈默,悉尼戴上了眼鏡,清晰的視野之中,PC的背後什麼也沒有。
「你睡昏頭了吧?」PC嘲笑的說,惹得悉尼一陣臉紅。

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段些微淫穢的夢而已…嗎?
或許只是自己太擔心PC,夜有所夢而已,悉尼的心裡這樣自我解釋。

「話說,現在幾點了?」悉尼問。
「10點半。」
「啊!我又睡過頭了!我得去幫約旦姐妹準備彌撒了!」悉尼驚恐的站起,手足無措的他還差點被長椅絆倒「我…我就在附近而已,有需要的話再來找我!」

在早晨的陽光下,染著斑斑血跡的鏡子映照著PC那包裹著繃帶、不為人知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