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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老師!」

足尖落地的一瞬間,聽到了學生有些驚慌的喊叫。

五條悟站直身子,偏過頭,彷彿那個一解封後就從所有人面前消失的傢伙不是自己、彷彿那個剛向羂索下了戰帖的人也不是自己般,面色如常地朝向自己這裡奔來的粉髮少年揮手招呼。

「唷~好久不見啊悠仁~」白髮青年的態度一如既往地輕佻,在物理時間停止流動的獄門疆中可能加諸在他身上的折磨與扭曲似乎全無所見──不,或許正因他本身就是抵達瘋狂盡頭的人,所以於常人而言會令精神崩壞的事物與際遇對他來說,不過像是卡於指縫間泥濘的小麻煩罷了。

飛速抵達他跟前的粉髮少年表情看上去相當激動,大概是因為自他被關入獄門疆至今雖然僅過了短短十九天,但所發生的事件卻是常人十九年都可能經歷不到的量,所以許多事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夠張合著唇,反反覆覆地吞吐著「老師」這個詞。

他勾了勾唇,而後伸手揉了揉少年那有些硬直的髮絲。

「總而言之……一件事一件事來吧,悠仁。」最強的咒術師用著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像老師的語氣,滿含笑意地這麼說道。



雖然學生們目前的「同伴中」有著從未看過的奇怪傢伙,也有著情理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對象,不過對五條悟來說都算不上什麼威脅。

從學生們口中你一言我一句地得到關於自己被封印在獄門疆之後未從得知的外部情報與狀況後,他很快地便將現況梳整完全,而後以一句「原來如此,啊不過現在我想先吃根糖」作為話題的總結。

理所當然地得到了諸如「搞什麼啊這傢伙」、「就算被封印了這麼久還是個糖分笨蛋」、「真不愧是老師啊」之類的評語和吐槽。不過說歸說,眾人也知道即便是抒發心情也不急於這一時,於是又揶揄了幾句後,便各自做鳥獸散,最終只剩下位於人群之後的家入硝子。

叼著菸的高專校醫一如既往地表情慵懶,讓人無法窺見那淡漠面皮之下的真正心思。五條悟與之對望了幾許後,勾了勾唇,正準備踏步上前,卻在抬腳的瞬間猛地頓住。

隨後,他見到對面的同窗露出了惡作劇成功的微笑。

她以兩指夾著正飄散裊裊白霧的菸,看似相當隨意地擺了擺手,那手勢與姿態讓人從中品出幾分戲謔的意味。下一瞬,她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褐髮於空中劃過一道圓弧,那背影散發出「自求多福」的氣息。

未被墨鏡遮掩的蒼色眼瞳微微瞇起,眸光幾經流轉後,浮現了星星點點的細碎笑意。

他轉過身,以遊刃有餘的神態望向幾步開外的人。

不管獄門疆中的體感時間過了多久,現實中終究是僅僅不到一個月的分別,女子的模樣並沒有變化,依舊是那身紅白巫女服,以白色緞帶於腦後鬆鬆地繫了個短小的馬尾,未紮起的髮絲隨意地披散在肩上與胸前。

她的表情淡然,比之以往看見他時浮現的不耐煩與厭煩交織參錯的神情,此刻的她那看不大出真正情緒的面色中,隱約能見一抹無奈。

五條悟先是怔愣了半晌後,緩緩勾起了唇角。

就算只是十幾天的時光流逝,這個世界所發生的變化卻是百年流轉都做不到的天翻地覆,所以對於這些咒術師們而言,肯定是一段無比漫長的歲月。然而不論是難以按捺心情的擁抱或是重逢時壓抑心緒默然無語的相對,顯然都不適合他和庵歌姬,他們早已脫離被情緒與情感掌握行動的年紀,更何況他們之於彼此也不是在櫻花雨下感動重逢的對象。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這麼想著,而後邁出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

踏在地面的腳步聲是如此輕盈,甚至聽不到皮鞋底與土地相互摩擦發出的細碎聲響,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很快地青年便來到女子面前,由上而下承接那彷彿夕陽落輝餘留的琥珀色眸光。

白髮青年雙手插於口袋中,姿態既輕佻又帶著一抹渾不在意。

黑髮女子雙手環抱於胸前,神色淡然中不見一絲情緒波動。

兩人靜靜地注視著對方,就連彼此的眸光都很平淡,不現任何一絲情緒波紋,與過往無數個在京都校或在東京校因為工作而見面的場景別無二致。

許久後,庵歌姬嘆了口氣,在輕眨了眼後率先開口道:

「笨蛋,你知道這段時間給大家帶來了多少麻煩嗎?」

五條悟也同樣眨了眨眼,而後微微偏了偏頭,以帶著笑意的語氣反問:「這個『大家』,包括歌姬你嗎?」

聞言,庵歌姬平靜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讓青年莫名懷念的裂痕,她的模樣看上去像是想伸手揪一把那柔軟的白色髮絲,但也許是考慮到自己行動失敗的機率是百分之百,最終只是咂了下舌別開眼,再次開口的語氣聽上去相當不甘願:「那不是當然的嗎?大笨蛋。」

愉快的輕笑自青年喉頭中溢出。

他俯下身,在距離對方幾公分處停下,昳麗的面容上浮現明顯可見的笑意。

「好久不見了,歌姬。」

他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