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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中吻〉


2023.06.13 am 03:32

收到幸片段的訊息以後就沒有後續回應了。
面前靜靜躺著人員搬來的屍袋,打開確認過後,是學校登山社的老師。
其他學生的情況很危急,他沒辦法馬上趕回去。

位在山林之間勉強還有手機訊號的地方,說了一聲:「好,先放著,我馬上看。」就把手機扔回了車上,萩原凜眉頭深鎖。






  四周昏暗。

  「先生,怎麼這麼晚叫車?你是警方的,還好嗎……」

  此時的萩原凜已經不知道耳邊掠過幾次計程車司機禮貌的呼喚,「先生」來「先生」去地叫著,好像被掛在店舖外的鸚鵡學舌騷擾似地。萩原凜神情恍惚,面色焦躁,現在的他聽不進任何人的聲音,只能「嗯」了幾聲以後表示自己:「趕時間。」

  大腦混沌,他還是必須嘗試推敲自己回家後會看見的情景。

  幸回家了?沒回家?還是其實在外逗留?諸多可能一一排列,萩原凜才發現自己並不瞭解銀幸。「這時候他會怎麼做?」「要是發生什麼事情他會如何處理?」這種設想不只一片空白,對最糟糕的情形也都毫無頭緒。

  他的安排怎麼可能會有問題?


  待計程車到達自己宅邸的不遠處,四周林立的住宅也藏不住那棟豪華住所的突兀,「謝謝。」開口道謝,直接付現,刻意等司機離開才快速往家門走去,萩原凜握住門把的心跳已清晰的自己也能聽見。

  拜託,希望沒有人──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很快就在一雙凌亂的唐鞋前破滅。

  「……幸!」

  萩原凜不希望任何人出事──特別是銀幸不能出事──奪門而入,快速在客廳、浴室與廚房間來回確認,沒有在客廳吃茶點的身影,沒有好奇地端看冰箱的身影,也沒有躺在沙發上睡去,散亂辮子的容顏。

  幸會在哪裡?

  回到玄關走廊,他抬頭望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彼端。
  那裡是他讀書的地方,沒有想到要讓幸進去,但也沒特別上鎖。


  毋須多想,萩原凜毅然向二樓邁步。

  
  
  昏迷已過數時,醒來以後,身體動彈不得,難忍的暈眩感提醒肉體必須放鬆,要是在這時強撐狀況只會更糟。
  自己的餘生不過才開始幾年,這段期間,他可被這眼裡異相折磨到以為自己要提早西歸。

  「呵、哬呃……」

  開始在警局時,這「自己的目珠不屬於自己」的現象還沒嚴重到要奪他氣息的程度,再來,問題就發生了。一到人群,除了他分心,不去在乎的人以外,基本上過來搭話的人身上沾了什麼氣息,他都能在視覺裡知曉。
  起初懵懂,一度想著是不是自己看錯,連番發作與暈眩便讓他選擇信服。去醫院能解決?醫院給的藥物僅能舒緩痛苦而已。


  他好不起來。

  也不知這是不是病──但各方證據都已指出這能稱之為「疾病」了,世上僅能一生靠藥物舒緩的病也多得不在話下,銀幸不認為自己能在醫院安身。比起把時間浪費在住院乾等自己「好起來」,不如自己出去尋找辦法吧。
  看看自己的右眼虹膜,有醫生說這是先天的,有人說看不出來,有眼科醫師困惑地看著他,一面友善地開了眼藥水叫他點著舒緩,聽得最多次的言論是:「可能是眼壓太高了,定期點著,記得多休息。」

  他知道自己單靠這些藥丸是好不起來的。


  獨自探詢便足矣,說是不信,更多是一股初生的不安與封閉。


  咚、咚咚……一陣侷促的腳步聲傳來,他的意識仍徘徊在清晰與昏迷之間,這本是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地放鬆幾小時就能了結的事,在萩原凜家看見的「景象」卻讓他痛得不能自己。那些模樣是什麼意思,飄忽在眼前的恨意又是什麼?

  「……幸……!」

  眼熟的黑色短襪映入眼簾時,就不是思考答案的時候了。


  







2022.06.13 pm17:52  

在二樓書房發現了銀幸。
還有呼吸,脈搏微弱,沒有打鬥痕跡,家中也無人闖入。
不知道幸的病史,臉色很差,從舌頭判斷最少也有貧血,桌上留下了一張明顯是幸畫下的字畫,卻看不清意思……我隨意把它壓在了書本下方。

幸虛弱地俯臥於地。



  「幸……!」

  在俯臥狀態下確認是否有外傷,毫不猶豫地解開了旗袍側邊的釦子,暫且解開些許,再緩慢讓人身側臥,如果是重症,得把握時間採復原臥姿。或許是腎上腺素引致的激動,萩原凜的雙手是有力的,他帶黑眼圈的眼角莫名地顫抖。
  診斷期間,需不斷呼喚病人的名字,以輕撫與聲音不停呼叫病人。

  「幸、幸。」

  皺緊眉頭,他覺得淚水已從自己眼角泛出──現在唯一能勝出情感的,只剩他一直以來累積的醫學知識了。憂心至此,容不得一絲空閒,雖然他沒有在家裡叫過救護車的經驗,為了救人,這點「預期之外的付出」當然可以。
  替銀幸整理好姿勢,呈側臥,他甚至沒察覺到幸的髮辮已然散去,髮帶又去了哪裡。攙扶中,萩原凜的手還是有些急促了,撫著胸口、腹部,能觸診的部位都觸過一遍。
  呼吸依然微弱,低血壓的話,叫救護車也是常有的事,對吧?

  「幸,你再等等,我馬上就叫救護車。」

  低下身撫著銀幸的頸部,體溫偏低,脈搏低於標準值,優先要做的就是找個地方安置虛弱的他。能在急診那注射到葡萄糖也是方便。萩原凜在這座宅邸還沒準備針劑以外的器具,唯一能倚賴的就是車程約半小時以內就能到的大醫院了。

  抓起口袋裡的手機,使勁睜大雙眼的銀幸卻朝他伸出了手。






  傻子──這傻子怎麼吵吵鬧鬧的。
  我沒事,別這麼大驚小怪。

  所有演技,都因為如水珠的情緒消融。

  「…………」

  胸口異常酸澀,內側像是感受到萩原凜的擔心似地,疼痛仍在,銀幸的心神裡卻多了一股讓他分心的溫度,萩原……他的喉頭擠出了自己應該道出的呼喚,那顆心的主人。

  「……凜……」

  萩原凜想要叫救護車,得阻止他才行。這已經不是浪費一輪救護車就能解決的事了,以往這個時間他都待在自己家裡,閉門深鎖,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自己這次怎麼就輕忽到想著「他說不定會回來」,「多待一會兒也行」就忘了回家?又不是什麼遠足的小孩子。
  難道他覺得跟萩原凜在一起,是很愉快的事?

  
  身上的狀況如何對他來說已不再重要。

  「幸,你醒了?我馬上叫救護車。」

  將安撫萩原凜擺在最優先位。

  「……別、叫……」

  面前的萩原擔心地靠過來,他不想看見這般因為自己,給人負擔的樣子,怎麼躲過嬤嬤就忘了躲這人呢?嘗試從側臥姿勢伸手抓住對方的衣袖,萩原凜不比自己高溫的掌心就握了回來──幾滴濕氣也隨之落於臉頰。

  他在哭?



  「幸,我在這。」

  若不是這人慌得哭了,銀幸恐怕也沒力氣反過來壓制萩原凜吧。












  我是萩原凜。

  銀幸,一個無論在台灣還是日本都很少見的名字。
  雖然懷疑過他的國籍,懷疑過他的為人,他身上的氣質、特色,還有那張直言不諱的嘴……對我來說,他的每個部分都很有記憶。


  
  他抓準時機壓倒我的時候,力道很輕。

  書房的地毯本來就很厚實,所以,身體像是落到床上一樣傾倒。深棕色的長髮即便凌亂,落在身上的頭髮也像是簾幕一樣,讓人窒息,讓人忍不住把視線對上那張沁著汗珠的臉龐。

  想要呼喚,視線卻被溢著鮮紅血光的右眼給奪去,之前喝咖啡的時候怎麼沒注意到呢?右邊的眼睛顏色特別明亮,紅得讓人暈眩,「虹膜異色症?」順應本能的大腦這麼思考,最終,仍是被幸的話語給勾去心神。


  「別叫,救護車……」

  他這麼說了,我只記得我的呼吸很急促,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會是哪邊在痛呢?是這隻眼睛嗎?意識到自己沒有碰過對方的右眼,掌心覆上時,幸的神情驟變。
  

  我記得他想要阻止我的模樣,喉嚨在顫抖,他的表情卻一瞬由警戒變得放鬆。
  他像是要握住我的手,但餘下的力氣只剩一句模糊的:「抱緊我。」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有沒有聽錯。



















  幸吻了我。

  「……嗯、唔嗚。」

  我除了等他醒來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身體不受控制,僅是在自己決定擁抱以前被輕碰了嘴唇而已,埋在懷裡的銀幸還是激起了體內的熱度。

  幸也因為那陣接觸而硬了,不是錯覺,大腦卻因為這過於意外的衝擊而不斷以理智勸阻自己「別想那麼多」,就像往常一樣做完就好,發洩就好,絕對不能讓幸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哈啊、啊……啊啊。」

  身在客廳,張開的雙腿間緊含著塗滿潤滑的情趣用品,「喀擦」一聲,開始旋轉的假陽具便肆意撐開穴口,惹得前端已被套弄至硬挺的陰莖更加激烈地發顫。做完這些就好,快要射了,快要……意識模糊,既然幸還沒醒,叫出來也沒關係吧?

  「幸、幸……嗚、嗚嗚,啊啊啊──」

  高潮後就沒事了。

  就可以正常的……回到幸身邊了。













 そう、普通に幸(シン)の元へ帰りたいと思った。
 
 彼と一緒に居る時間に戻りたいと思った。
 笑い合える話題、話し合う時間、好きなスイーツのセット、彼は美味しいと言ってくれはった。電話を掛ける時、答えてくれはった。彼の事を心から優しい人だと思った。
 
 このまま続けて、本当にいいの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