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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凰輓歌》第三章

回到將軍府，少女向管家問好：

「林叔。」

「娘子，王長子殿下來訪，和將軍一起在廳堂等您呢。」

少女輕輕蹙起了眉，和靖王朝的親王皆未有子嗣，因此滿朝唯一受封的郡王之嫡長子理所當然的便只有一人，想到這裡，她幾分不情願地開口：

「兒知道了，這就過去。」

「娘子，將軍說了、您不想去的話就不用勉強。」

少女聞言，沉思了一會後淡淡開口：「那請殿下過兩日再來拜訪吧。」她的語氣帶著幾分疲倦。擔心管家會錯了意、她補充：「兒也有事要和殿下商討，但兒今天真的有點累了，請王長子殿下兩日後務必再次來訪。」

少女回到自己的院子，將書籍放在書桌上，虛脫似的趴在書本旁。

她的身側站著一名侍女，身上穿著紅色衣衫，她低著頭，不時抬起頭看趴在書桌上的少女，有些欲言又止、但見少女周身環繞著不想被打擾的沉悶氣息，她終究還是把到口的話吞回了肚裡，卻聽少女喚：

「綺嫣。」少女起身，看向侍女開口，語氣中透著若有似無的無奈：「有話就說。」

「啊、是！那個⋯⋯娘子，過幾天是上元節⋯⋯」

「想出去玩？可以啊，順便帶著孩子們一起。」

「婢⋯⋯想問娘子願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去。」

「我就不了。上元節外面人多，煩。」

「啊⋯⋯好的。」綺嫣應著，垂下了頭，眉宇間盡是失落。見狀，少女撐起頰做思索貌，另一隻手在石桌上輕敲了幾下，開口：

「算了，我也一起去吧。」話音方落，面對綺嫣欣喜卻也錯愕的神情，少女也沒想多做解釋，只是問：

「算算時辰，孩子們也該回來了吧？」

說來倒巧，沒等綺嫣回答，孩童的嘻笑聲便已從院外傳進來。

「娘子！緋櫻今天學到好多東西！」面容精緻的紅髮女童一進門就直接撲向少女的懷裡。

「啊！緋櫻好狡猾！我也想讓娘子抱！」

聞言，少女輕笑，一手寵溺的揉了揉緋櫻的髮，一手伸向發表不滿的女孩：

「好、楓憐也過來吧。」抱著兩個女孩，她看向走在後面的少年：「璟年，軍營的訓練如何？」

「報告娘子，屬下今天接受了郎君的指點。」

「二兄？結果如何？」少女挑起了眉梢，夜溟全權負責軍營事務，理當十分忙碌。

「屬下依然毫無懸念的敗了。」璟年語氣帶著幾分氣餒，卻又很快打起精神：「但郎君說屬下進步不少！」

看見璟年說這句話時眼中燃起的不屈與戰意、帶者幾分初生之犢不畏虎的輕狂，少女輕輕一笑：「那很好啊，二兄可不把誇人的話掛在嘴邊。」語畢，她看向與少年年齡相仿的少女：「沁荷呢？」

「今天做了靈力的運用練習，對於用水靈瞄準目標的操作上更熟練了。」

像是聽得有些無聊，緋櫻晃了晃少女的手：

「娘子，不說這個了。我們可以一起去上元節逛逛嗎？」

「對啊對啊、娘子，聽說上元節很熱鬧，我們一起去嘛。」

「嗯，正打算跟你們說，我會去。」

聞言，璟年有幾分不可置信地向沁荷問：

「沁荷，我有聽錯嗎？娘子剛剛⋯⋯答應了？那個從我們來這裡之後連踏出院落都沒有幾次的娘子？」

「⋯⋯我不知道，緋櫻她們說要找娘子一起的時候我還覺得不可能呢。」

眾人連同晚膳一起吞下滿腹疑惑。幾日後，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幾人走上了京城的街道，家家戶戶的燈籠將街道點的燈火通明。

少女一身簡樸的男裝，倒是沒吸引過多的目光。

「娘⋯⋯郎君看那個！」緋櫻指著某個做工精緻的燈籠，白色底紙上勾勒著寒梅，樹枝交雜出透紙的傲骨，比起一般的大紅燈籠，多了幾分特殊與雅緻。

正要感嘆緋櫻小小年紀卻眼光獨到，卻見某個小人兒早就將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了。她不禁失笑，下一秒女孩那雙閃著燈火與興奮的眸卻讓她有一瞬的失神。



『映雪妳看，這是什麼？』也是一年上元節，同行的男孩眼裡映著萬戶燈火，絢爛的幾乎讓女孩迷失其中。

男孩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幾分玩笑道：

『難不成我難倒京城第一小神童了？』

女孩驀地回神，大紅的燈籠映照下、女孩臉上的紅暈分不出是因為光線還是羞赧：

『才不是，兒這不是訝異堂堂燕郡王長子連畫糖都不知道嗎？』

聞言，男孩泛起了微微苦澀的笑容：

『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沒辦法常常出門，結果在這種地方讓妳見笑了。』

此刻，女孩驀然想起，眼前的男孩作為年邁父親的接班人，身上所承擔的壓力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

她愣了愣，而後買了根畫糖後塞進男孩的手裡，嫣然一笑：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學。跟王長子殿下不一樣，兒從小就在這京城裡到處跑，你不會的、兒可以教你。你沒看過的，兒也會帶你去看。』



她還記得自己是如何神采飛揚的吐出那句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當年的男孩給了什麼回覆。手上突然傳來的溫度打斷了思緒，少女向下一看，另一個女孩牽住她的手，平靜的小臉此刻帶上了點擔憂。

少女揚起微笑，問：

「落蕭，怎麼了？」和緋櫻同樣最為年幼，兩人的性情卻全然相反，落蕭寡言，一雙通透的眸又好像安靜的將所有事物斂入眼眸。

「娘子心情不好。」

「沒有，我只是在想事情。」看著落蕭臉上的探究，她補上：「以前的事情。」

語畢，她寵溺的摸了摸落蕭的頭。

「璟年。」她輕喚，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

「娘子有何吩咐？」

她將落蕭的手放到璟年手裡：

「顧好孩子們，別讓她們跟綺嫣和你走散了。這裡人多，我去外圍透透氣，一會逛完在將軍府前等我。」

「是。」



離開了人群，像是終於得到喘息的空間般，少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眉宇間仍透著褪不掉的煩悶，直至經過一間突兀地佇立在攤商外圍的店舖，一聲叫喚止住了她前進的步伐：

「這位小娘子，要進來看看嗎？」

少女愣了愣，問：

「你為什麼⋯⋯」

店舖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彎起的眉眼旁有顆引人注目的淚痣。

「只是套上男裝、換個髮型，就想讓所有人認為妳是小郎君，可是不實際的。」

少女聞言輕笑、算是認同男子的言論，男子又開口：

「不進來看看嗎？妳能經過這裡，也算是一種緣份。」

「你們這裡⋯⋯有什麼？」她看著男子，眸里帶著探詢，似乎是某種直覺，她覺得男子能給她一個不致失望的回覆。

「問題和答案。」

她看著他，只見他淺棕色的眸裡沒有一絲玩笑成分。

「問題妳解開了、我們會給予相應的獎賞。而妳若是想得到答案，只要支付應付的酬勞，我們也很願意為妳效勞。」

聞言，少女來了興致，打量起了男子身後的建築物。

不似將軍府的凌厲氣派，眼前是棟精緻的木製建築。招牌上用毛筆寫了三字：「天機樓」

「如此，便叨擾了。」少女向男子點了點頭，而後微微提起裙擺，剛欲抬腳跨過門檻，卻被男子攔下了腳步。少女回頭，正對上男子含笑的眸：

「娘子意外到訪，想來應該沒有準備好的問題。既然是來解謎的，我這裡有道題目，小娘子要先試試水溫嗎？」

「願聞其詳。」少女笑著應承，心中激起了許久未感受到的興奮。

男子遞出了一張紙條，而後將身邊的沙漏倒轉。少女接過題目仔細端詳後，蹲下來撿了根樹枝、開始在地上記錄著些什麼。

「小娘子使用的符號倒是新奇。」男子開口。

她看了看自己順手在地上寫上的字符，沉默了一會，道：

「這是兒自己的一套紀錄符號。」

男子也不追問，就繼續看著她解題。

「好了。」不久後，她道。

「恭喜妳。」男子滿意的看著她的答案，接著伸手指引她看向屋內的長廊：「後面的每間房間都有不同的題目，隨著進入下一間房間、題目難度會增加，獎賞也會更豐厚。」

男子遞出一個白色面具，示意她戴上。自己也從袖內取了另一個面具戴上。

「小娘子可以選一下，接下來的題目難度和妳方才所解的題目相去不遠。要跳過這些題目直接去最後一個關卡嗎？」

「每個人都有這個選擇嗎？」

男子指著身側被平放的沙漏：

「不，只有在時間內解出的人才有這個特權，小娘子妳正巧是其中之一。」

揭開最後一間房間的紗幔，純白的房間裡只有一塊空的木牌，和一名站在木牌前沉思的少年。

聽聞動靜，少年回頭，向少女點頭致意，而她亦點頭回應。

看著空白的木牌，少女沉思了一會，回頭詢問少年：

「郎君試過注入靈力了嗎？」

「不、規則上禁止。」

「規則？」少女挑眉看向絲毫沒有提及此事的男子。男子無辜的聳了聳肩：

「前面幾間房間是禁止沒錯，但這間沒有啊。甚至可以請求他人協助。小郎君是看了十幾間相同的規則所以麻木了吧？」

少年愣了愣，面具後發出了輕笑，他看向少女，道：

「娘⋯⋯咳，既然是郎君想到的，不如由郎君來吧。」他退後一步，讓出了位置。少女搖了搖頭：

「不，郎君來吧，兒沒有靈力。」

少年有些驚訝，畢竟眼前人看上去早已過了覺醒靈力的年紀。出於禮貌，他選擇將疑問埋藏心底，向少女拱了手：

「那某在這裡先謝過小郎君了。」

他抬手催動靈力，水藍色的靈力有如霧氣繚繞在他指尖，又在下一秒有如潺潺流水流入木牌。

「水屬性啊……」少女道。

印象中夜嵐也是水屬性。

木牌上的題目隨著靈力的注入漸漸浮現，這次與前面的題目不同，是以圖片方式呈現。

當靈力終於完整勾勒出那張圖，少女卻僵住了身形。

「題目，圖中物品的正確名稱。」

少年亦是微微瞠目，只因他完全沒有見過那樣的物品。

他看向少女，問：

「郎君可有想法？」

少女總算從吃驚回過神，她扯了扯嘴角，道：

「有是有……但兒不確定自己所記得的名稱是否正確。」

站在房間後頭的男子看著她，有些意味深長的道：

「如果妳確信妳看過這個東西，那麼我可以肯定妳印象中的那個名字不會是錯的。」

少女看著男子，遲疑著給出了答案：

「⋯⋯手槍？」

話音落下的那瞬。即便隔著面具，少女仍能感受到男子的臉上漾出了燦爛的笑容：

「恭喜妳，正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