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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宇宙

0.1400萬又605種結局

浴室裡持續了三分鐘左右的水聲嘎然而止，沒多久換成了向著寢室靠近的腳步聲，高胥崴頭髮還滴著水，披著毛巾走進來。

「你覺得在其他平行宇宙裡的我們會是什麼樣子？」蔡承祐趴在床尾，沒頭沒尾的說。

「蛤？」高胥崴用毛巾胡亂擦過頭髮後套上T恤，漫不經心的回答「又在胡言亂語什麼。」

「平行宇宙啊，」蔡承祐抬起頭看著他「現在正在別的地方同時發生的。」

高胥崴沈默了一下子，拿起床頭櫃的手錶戴上「想那些有什麼用？」

「就是好奇啊，會不會其他版本的我們更開心、更自由還是更⋯」

「知道了又能怎麼樣？」高胥崴伸手撥亂他的頭髮，拿了手機就走出房間「走了啦，出門了。」

手上的手機螢幕亮起，經紀人姊姊提醒集合時間的訊息連續傳送了五則過來，門外傳來高胥崴走進走出準備東西的聲音，蔡承祐盯著螢幕發呆了一會才從床上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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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1400萬又605個平行宇宙。」

「蛤？」高胥崴從機車前座回頭，掀起安全帽的防風罩「你說什麼？」

「奇異博士啊，」蔡承祐向前湊到他耳邊「他說世界上有1400萬又605個平行宇宙。」

「靠，我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高胥崴忍不住罵髒話。

「1400萬種欸！」蔡承祐提高音量壓過風聲「一定有更好的版本吧！」

「神經病！不要想了啦！」他重新蓋上防風罩，加速通過前面閃起黃燈的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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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都傳給大家了，記得注意看時間。」負責企劃的姐姐在會議室前面寫著白板「那今天就差不多這樣啦。」

除了坐在最尾端的四位藝人以外，其他的Staff們紛紛開始收拾桌上的電腦和文件。

「有什麼問題再提出來討論⋯哦對，公司有特別交代，最近時機比較敏感一點，」姐姐補充，用白板筆敲了敲桌子「你們在外面要小心一點，狗仔很多啦。」

新人偶像們點頭應好結束了會議，高有翔和吳昱廷拿出手機討論著美食店和晚餐要吃什麼。蔡承祐盯著會議室角落的立燈發呆，他推推隔壁高胥崴的手臂。

「但你不覺得平行宇宙⋯」

「還在說這個？」高胥崴不耐煩的打斷他「你到底是怎樣？」

「怎麼了？」吳昱廷和高有翔雙雙轉過頭看著他們兩人。

「他今天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一直在講什麼平行宇宙。」

「我相信平行宇宙啦，但怎麼突然說這個？」吳昱廷說。

「哪知道他，本來就怪怪的。」高胥崴搖頭。

「欸，你們不覺得那個燈泡怪怪的嗎？」蔡承祐直盯著立燈，又沒頭沒尾的說。

「燈泡怎麼了？」

「真的是，有夠莫名其妙。」

「真的啦，」蔡承祐忍不住走近了仔細端詳著燈泡「裡面好像⋯有一張臉。」

「什麼臉？」吳昱廷也開始覺得他不對勁「你到底在說什麼啦？」

「好像有人在喊什麼的樣子⋯⋯」

他皺著眉頭越看越奇怪卻移不開視線，燈泡裡的人臉模糊不清，看起來有點熟悉的樣子。越是盯著看越有種奇怪的感覺，突然間蔡承祐感覺旁邊的聲音消失了，燈泡裡的臉也越來越清晰，正當他看清楚那好像是高胥崴的臉時，他眼前突然一暗。

感覺像短暫的失去意識之後重新睜眼，蔡承祐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房間裡的床上，而剛才燈泡裡不斷對著他說話的高胥崴就在他眼前。

「欸，叫你很久都起不來，是昏迷了哦。」高胥崴拍了拍他的臉頰「起床了啦。」

「我們怎麼在這裡？」蔡承祐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蛤？」

「我們剛剛不是在公司開會嗎？」

「開會？你在做夢哦？」高胥崴更疑惑的說「睡昏頭了吧？」

他說完從床邊起身走出了房間，留下還在狀況外的蔡承祐。他環視四周，雖然他確定自己沒來過這裡，整個房間卻有一種異樣的熟悉感。蔡承祐急匆匆的跳下床，跑出房門抓住在玄關的高胥崴。

「你要去哪裡？」

「上班啊，」高胥崴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你到底怎麼了？睡一覺起來變得怪怪的。」

「去哪裡上班？滾石？」蔡承祐繼續追問。

「滾你個頭，去跑客戶啦！」高胥崴甩開他的手「發什麼神經，要遲到了啦。」

蔡承祐這才發現他穿著西裝襯衫，他看著高胥崴套上皮鞋開門出去的背影在原地發呆了好一陣子。千百個問題卡在腦袋裡亂的生疼，蔡承祐轉身望著整個陌生又熟悉的房子，客廳桌上的雜物彰顯著生氣，他瞥見茶几上一張看起來是隨手放上的名片——保險公司業務員，下面寫著高胥崴的名字。

什麼狀況？蔡承祐感覺從腳底發麻一路蔓延到頭頂。

我不會真的跑到平行宇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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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種

在高胥崴出門的期間，蔡承祐把整間房子上上下下翻了個遍，尋找所有的蛛絲馬跡，不管穿越到平行宇宙這件事荒唐到多難讓人相信，他能找到的所有證據還是都指向了這個事實。

在這個宇宙裡，他們沒有成團出道，沒有成為偶像。蔡承祐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搞懂，拼拼湊湊出故事的全貌，他從房子裡收在角落的一些物品——像是名牌、合照等等看出來在這個宇宙裡他們確實有參加原子少年節目，但最後沒有得到冠軍、沒有順利出道。而顯然在那之後高胥崴回歸本業，他們都回到普通人的普通生活。

蔡承祐打開冰箱，裡頭空盪盪的明顯是這個家裡沒有開伙的習慣，只有幾瓶啤酒和寶特瓶的罐裝無糖綠茶。

他們快樂嗎？蔡承祐止不住各種想法在腦袋裡亂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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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胥崴，你有聽過平行宇宙嗎？」

「蛤？」高胥崴咬著便當裡的排骨，口齒不清的說「奇異博士哦？」

「對啊對啊！」蔡承祐喜出望外「你知道一共有1400萬多個不同的宇宙欸。」

儘管他自己也還在努力接受穿越時空的科幻電影情節，但既然來都來了，蔡承祐還是十分好奇在這一個版本裡的他們過得怎麼樣，就像他一開始想像的那樣。

晚上八點多高胥崴結束工作回來，他們坐在客廳略顯壅擠的小沙發吃晚餐，高胥崴隨意脫下的外套和領帶披在上頭。

「所以呢？」

「你不好奇其他宇宙裡的我們是什麼樣子嗎？」

「嗯⋯不知道，沒想過⋯」高胥崴想了想，突然瞥見牆上的時鐘「欸，你今天有去丟垃圾嗎？」

「垃圾⋯沒有沒有，先不要管那個啦⋯⋯」蔡承祐搖搖頭「其實我今天早上才從另外一個宇宙過來⋯⋯」

「什麼不要管！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今天一定要去丟嗎？」高胥崴皺著眉頭把手上的便當放下。

「不是啦，」蔡承祐抓著他的手解釋「你知道在那裡我們已經出道還辦了專場⋯」

「不要再講那些有的沒的啦！」高胥崴氣的朝他大罵「發什麼神經啊！」

蔡承祐驚嚇又錯愕的瞪大眼睛看著他，還沒想到要怎麼解釋，眼前突然一暗，所有聲音消失在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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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種

恢復意識的下一秒蔡承祐聽見的是四周環繞著敲鍵盤的打字聲，他發現自己坐在電腦椅上，眼前辦公桌上的電腦開著打到一半的文件。蔡承祐環顧四周確認了自己是在一個辦公室裡，突然轉跳的場景和明亮的日光燈讓他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又來到另一個平行宇宙了嗎？蔡承祐試著搞清楚狀況，剛才吵架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坐在隔壁的高胥崴。

「胥崴⋯」

「⋯怎麼了？」高胥崴慢慢的轉頭過來，蔡承祐被他眼下的兩片烏青嚇了一跳。

「你⋯還好嗎？」他關心道「你看起來很累欸。」

「還好嗎⋯我們昨天不是一起加班到9點嗎？你說呢？」高胥崴有氣無力的說，又轉回去盯著螢幕。

蔡承祐這才發現自己的桌面上凌亂的疊著厚厚的文件和資料夾，座位到處貼著字跡潦草的便利貼，好幾道螢光筆把行事曆畫記的目不暇給。他忍不住再次環視周圍，整間辦公室的人都盯著電腦忙碌的敲著鍵盤，毫無生氣的面孔到處都是。

他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工作？就算不當偶像也罷，但這也太辛苦了。蔡承祐看著高胥崴毫無靈魂的眼神，這樣不行，要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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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間過了一半，蔡承祐在辦公大樓頂樓咬著手上的御飯糰看高胥崴靠在欄杆邊抽菸。

有了上次的經驗，蔡承祐在腦中盤算著該如何開口。高胥崴邊喝著罐裝咖啡邊吐出白煙的身影看起來實在憔悴的讓人不忍直視。

「欸，胥崴。」

「嗯？」他沒有回頭，只是望著遠方的天空。

「你覺得，我們換個工作怎麼樣？」蔡承祐緊盯著他的側臉，試探的說。

「現在說什麼換⋯」高胥崴吸了口菸「再幾個月就要發年終了啦。」

「但是每天都這麼累，你覺得值得嗎？」

「工作哪有什麼值不值得？賺錢養活自己而已啊。」

蔡承祐看著他緩慢的吐出這些話，突然感覺背脊發涼。他在說什麼？魂不守舍的上班加班，工作只為了糊口飯吃對人生全無目標的樣子，和他認識的高胥崴判若兩人。

「你不覺得我們可以更好嗎？」蔡承祐著急了，有點提高音量「過更開心的生活⋯⋯」

高胥崴轉過頭來打斷他，語氣平靜的可怕「又不是小孩子了，開心本來就是很奢侈的好嗎？」

蔡承祐盯著他黯淡無光的瞳孔，像漩渦一樣的將他捲入其中，四周明媚的日光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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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種

蔡承祐重重的吸進一口氣，感覺自己彷彿是差點窒息在岸上的一條魚。他用力的睜開雙眼，奶藍色的天空帶著點灰調包圍四周，徐徐的微風沿著草地的波浪吹來。蔡承祐躺在柔軟的野餐墊上，春日的花香竄進了鼻尖。

「醒了？」高胥崴坐在他身邊，低著頭對著他微笑。

蔡承祐把自己撐起來，慌張的東張西望。四周只有草木和前方的一大片森林，放眼望去都是像油畫一般的風景，天氣舒服的不可思議。

「做惡夢了？」

蔡承祐眨眨眼，看清楚眼前的面容：高胥崴臉上沒有疲憊的神態，眼神盛滿著溫柔。他鬆了一口氣的抱住眼前的人，幸好。

「怎麼啦？」高胥崴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摸了摸他的頭。

「沒事，只是覺得你在這裡太好了。」蔡承祐放開他，高胥崴只是無奈的微笑。

這裡是什麼樣的宇宙呢？他思忖著，這個場景祥和美好的太讓人沈浸，總算來到一個幸福快樂的平行宇宙了。比起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剛才經歷過的事情讓蔡承祐忍不住珍惜起現在的平靜。他們沒有說話，靜靜的坐在草地上好一段時間，直到高胥崴開了口。

「天色暗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他站起身，整理著身上壓皺的衣服。

他們踏著一條小徑往下坡走，直到走過一個看起來被精心照料過的花園，蔡承祐才意識到他們在一個寬廣的莊園裡。高胥崴拉著他一路走到了一棟華美精緻的宅邸前，放下手中的野餐籃，十分真摯的看著他。

「好啦，最後一次送你回來了。」他撫著蔡承祐的側臉，明明在笑眼神裡卻溢著憂傷。

最後？為什麼？

「我們明天不能見嗎？」他望著高胥崴，對方的眼神柔軟的像一灘水，蔡承祐被包涵其中的不捨感染的心頭一酸。

高胥崴苦笑著搖搖頭，好像他開了一個荒唐的玩笑，隨即把他拉進懷裡，溫柔而輕悄的吻上他的嘴唇。蔡承祐感覺整個世界都暫停了時間，直到高胥崴放開他，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千百個疑問哽在喉頭卻開不了口，蔡承祐看著他的背影，想要開口叫住他卻好像發不出聲音來。

這裡也不是快樂的宇宙嗎？

身後宅邸的大門被打開了，一位穿著像是女僕的女子拉開重重的木門後向他鞠躬，蔡承祐往屋裡看去，挑高寬敞的別墅在夕陽的餘暉之下顯得格外空曠。

「少爺，你回來了。」女僕輕聲說「你交代的花籃和禮品已經安排好了，明天準時請人送到高家府上。」

蔡承祐愣在原地「高⋯高胥崴？」

女僕見他的反應，有些為難又奇怪的回答「呃、是⋯」

「明天是什麼日子？」他繼續追問。

「少爺⋯」她面露難色「你說過不要提這件事情⋯」

「我現在叫妳告訴我！」蔡承祐焦急的看著她。

「明天⋯是高家少爺成婚的日子。」她小心翼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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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承祐兩眼放空的坐在戶外婚禮的後排，他感覺自己在典雅佈置的會場裡格格不入，舞台上牧師主持著典禮的台詞一個字也進不到他的耳朵裡，他甚至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還在消化這個宇宙的資訊量，還是眼前的畫面太過刺眼所以他才反應不過來。

原來他們都是這個城市裡的名門望族，因為家族的安排不允許他們在一起。高胥崴的結婚對象是門當戶對的貴族小姐，他們為了家族間的利益成婚。蔡承祐從旁人耳語交談和其他線索拼湊出這個故事，他看見坐在遠方的新人在眾人簇擁之下談笑風聲，他知道高胥崴臉上的微笑是出自禮貌，但卻止不住的感到不快。

在周圍一陣隆重的掌聲中，新郎和新娘挽著手走上台。他們面對面看著彼此，在牧師朗誦的誓言中對望。蔡承祐感覺自己像一具空殼，他看著新娘溫柔甜美的側臉，竟然感覺他們十分登對。

「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牧師宣布。感覺胃裡有東西在翻滾，早上被逼著穿上剪裁精緻的西裝合身的讓他覺得喘不過氣。他想要閉上眼睛，想要逃避這一幕，視線卻不受控制的死盯著前方。眾人歡呼著鼓掌，蔡承祐看著昨天吻過自己的雙唇覆上屬於別人的另一雙，接著眼前一暗，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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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承祐開始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探討平行宇宙這種事情。他穿越到一個又一個宇宙，但不管哪一個版本，他們的故事總是在不愉快中收場，然後再切換到下一個，如此循環。

1400萬種，難道真的就沒有一個美好的結局嗎？他不甘心的想。

在高中生版本的他們因為升學問題而意見分歧之後的那一次轉跳，蔡承祐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床上。是原來屬於自己的這一個宇宙，他再三確認房裡的所有擺設和線索，對於回到這裡感到如釋重負。宇宙穿越結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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