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シオン


-曾約定過的誓言
 
  簡直是一成不變的一天。從柔軟的床鋪甦醒,給自己準備一頓簡單的早餐。填飽肚子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打掃家裡。身為豐川家的傭人,這點工作從還是幼年時就已經十分上手。這幢房子還有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的時候,她會跟其他人一起,凌晨就醒來著手開始準備一頓豐盛的、營養均衡的大餐。不過很久以前這棟大宅就只有自己還住著,因此曾經擺滿餐盤的桌子上也只剩下簡簡單單的幾個碗碟:幾片吐司,一片火腿,一顆煎得有些破碎的荷包蛋──因為她短暫的分神。豐川大宅唯一的使用者就憑藉這些構成她一天最重要的一餐。
 
  或許對其他人而言,這樣可以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要說這裡的生活很艱難嗎?但在泰拉,能像這樣溫飽已經勝過大多數人,又有甚麼好追求的呢?只是想再見到一次朋友,想再牽一次手。原來如此。原來見到那個人已經是種奢侈。
 
  三角初華獨自坐在飯桌上,看著遙遠的餐盤,凝視著回不去的被稱為回憶的遠方:可以是一起吃著午餐的餐桌,可以是並肩坐著研究故事的客廳沙發,也可以是一起觀賞過星空的偌大雙人床。在一切都回不去了之後,殘留下來的記憶只讓人感覺噁心。只想將曾經灑滿了回憶的事物都扔出宅邸,卻也沒能鼓起勇氣。從身體裡上湧的只有嘔吐的慾望。
 
  連名姓和樣貌都忘記了的我,有甚麼資格再去追求妳呢。
 
  今天又是個不會改變的一天。
 
 
 
-在光陰流逝中僅存的回憶
 
  可以說是鬧劇的夢境終於拉下帷幕,表演終了,她們站在昏暗的後台等待著這場宴會的結束。三角初華站在豐川祥子的旁邊,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很完美,大家都在夢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美夢可以縈繞心頭好一段時間,可初華總覺得哪裡不對。她想起了現實世界:小祥同夢境一樣不遠千里地來尋找她,磨得自己渾身是傷,回到東京後,拋下那些痛苦的過往,現在正一起度過美好的同居生活。即便是這樣她依然在潛意識裡認為兩人只會錯過。
 
  她又想起了豐川祥子的白皙的指尖,溫熱的掌心。雖然稱不上是纖細,依然是平時與自己十指相扣,成為前進的推力的一隻手。初華看過這雙手做過很多事情,偶爾會感到心疼,有時覺得帥氣。因其起舞的音符是小祥努力的證明。粗繭與退不去的疤也是小祥努力的證明。不論是做著各種工作養活自己和頹廢的爹的時候,還是為了喚醒樂隊的夥伴的時候……三角初華吞嚥著口水,腦袋仍舊是夢境裡親身體驗的一切。這份記憶理應會在她們正式甦醒後消散──不論是獨自在那宅邸裡生活的記憶,還是最後沉溺在海底,獨自被浪潮吞噬的瞬間都會消失,就像從來沒有經歷過。她不應該在意。這樣就像是讓小祥的努力白費了一樣。
 
  Doloris在舞台上一向會展現出不同於以往的帥氣,Sumimi的初華大人也總成為粉絲尖叫的原因,不過只有初華自己知道,扮演著Oblivionis的豐川祥子才最令人魂牽夢縈。若說Ave Mujica是一群人偶,需要借助月光的力量才能復活,毫無疑問Doloris的月光就是也只會是讓她忘記過去痛苦的遺忘女神。猶如操控木偶的操偶師。
 
  不希望那樣的小祥被其他人看到。希望小祥的一切都只能自己擁有。雖然這樣的願望或許是不會有公諸於世的一天,但僅僅只是祈願的話應該不會遭到天譴。如果會的話,請神明懲罰貪心的自己吧。她不想看到小祥再次跌倒,希望她能平步青雲,一路向上。就算這意味著自己得離開她。就像夢裡那樣,而她會跟前一次、前前一次,數不盡次數的輪迴裡一樣,接受這個命運。歸根究底,也許得怪她實在太過貪心。
 
  初華默不吭聲,挪開視線。不知怎的感覺有些愧對。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夢,難道不是因為自己對現在的一切仍舊感到不滿足嗎?明明小祥努力地滿足了她,給了她安全感,而她仍在原地踏步,為理應明朗的未來不安。這不就是杞人憂天。要是小祥知道的話,指不定會為她展現出的、藏在心底的焦慮感到不悅。
 
  夢境的內容,小祥知道嗎?其他人似乎都是小祥親自進到夢裡將人拉出來的,只有自己是自己決定甦醒。只有自己跟小祥沒有見到一次面。小祥會知道三角初音在如此幸福的情況下,依然做著悲劇女主角的夢嗎。越是感到幸福,越是害怕醒來會變成泡影。越是努力追尋,越是錯過彼此。自顧自地痛苦著。
 
  初華表情不變,思緒卻紊亂成一片,以至於連豐川祥子悄然伸來,試圖牽住指尖的手都沒看見。這份焦慮,這嚴重的不配得感,需要好多好多時間來修補……她們會有這麼多的時間嗎。在季節更迭之前,是否會化作塵埃消散而去呢。
 
  就如同那些未被完成就被遺忘的承諾,就像是造夢人為她編織出的夢一樣。
 
 
 
-痛苦的嗚咽聲流露而出
 
  令人意外,三角初華是唯一一個,豐川祥子並沒有在夢境裡面見到的人。她們追尋著彼此,卻又因為命運的捉弄而錯過。她所窺見的是她所做的夢的一角,只看到了痛苦的、別離的那一面。只看到了在光陰中流逝,連倒影也無法記起的消散回憶。融雪一般消退的、六月的夜色。但是六月的暑假又怎麼會有雪。
 
  初音做了甚麼夢呢?又是為了什麼下定決心打破這個輪迴呢?這是自己可以過問的話題嗎。獨自生活的空曠大宅,保存完好的家具,反覆保養的琴鍵,好像豐川祥子不曾從她的世界裡離開過。越是痛苦,那份重逢又分離的記憶便被保留得越是完整。讓人不禁想起重新回到那個雙人小公寓的時候完全沒變的閣樓擺設。
 
  祥子伸出的手沒有得到回應。她抬頭望去,總是看著自己的主唱撇開了視線。她分著神。萬幸她並不是拒絕,只是單純沒有注意到。祥子抬起頭,透過模糊而昏暗的燈光,能夠隱約看見表情管理一向滿分的三角初華臉上流露出部分的愧疚。偶爾會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像小狗一樣低垂著眉,只差沒有尾巴垂至地面。噢,現在確實是小狗了。可愛的、可憐的金色小狗。也許是因為環境昏暗而鬆懈幾許,但是為甚麼。祥子百思而不得其解。為什麼愧疚?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縱然夢境美好,她們都醒了。其他人的現實或許不如夢境那般美滿,但初華的現實──祥子伸手抓住對方的手腕。她終於低下頭來。跟我來一下,祥子輕聲說,成功收穫了當事人的疑惑。儘管在來得及提問之前,她已經跟隨在神明大人的身後,就這樣被她抓著前進。
 
  「小祥?」
 
  「感覺妳不會喜歡在大家面前談這些,」祥子說。她輕車熟路地繞進人煙稀少的地方──不過話說回來,這裡本來也沒多少人。「初音會想跟我說嗎?」
 
  「談、談什麼?」
 
  她們停留在一處陰暗的角落。其他幾人雖然都對這邊投來好奇的視線,但海鈴不知道說了甚麼,很快便沒有人再看向這裡。
 
  祥子瞥了一眼還是滿臉寫著不安好心的祐天寺,確認她被另外幾人吸引走注意力後才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初音知道我是怎麼喚醒妳們的嗎?」她問。
 
  初華回答得不太確定:「小祥自己進去她們的夢裡面喚醒她們的?」她捏了捏自己的衣擺,尾巴不安的晃動。「小祥果然很厲害。要是沒有小祥的話……」
 
  「倒也沒有這麼厲害。但是,嗯,基本上,應該是要這樣。」不過最後她一個人也沒有喚醒,只提供了間接的種子,祥子決定將這些頗為無關的細節省略,「其他人我多少都有接觸過……唯獨妳跟我錯過了。」
 
  「……是這樣沒錯。」尾巴又開始搖晃,但祥子看得出來這次是焦慮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祥子沉默一會兒。她正專注地觀察著眼前這個人,這張臉,還有她足以提示一切心情的金黃色尾巴。雖然之後的這一切都可能會被遺忘,但也許這也是一個契機。「我進入過妳的夢境,看到……那個大宅,」孤單的、空曠的。在美夢中也無法得到幸福的折磨著自己。祥子微微蹙起眉毛:「……我只是想問妳做了甚麼夢。」真的可以問嗎?
 
  小祥皺著眉的時候很英俊帥氣,雖然喜歡這樣的她,但初華還是伸手揉開了她雙眉間的皺褶,「沒有做什麼夢哦。」她搖了搖頭,微笑了起來:「我做了跟小祥一起長大,小祥成為我一生摯友的夢。能夠用自己的身分站在小祥旁邊,我很開心。」
 
  「明明表情不是這樣說的?」祥子說。相處這麼久,她能辨認出怎樣的弧度是真心的笑容,怎樣是偶像生涯培養出的假面。「初音還記得當時為什麼會選擇上船嗎?」
 
  「只是……想著,想去找妳。」就跟五年前離開生養自己的,卻從不是自己歸宿的島嶼時一樣,拋開擁有的一切,縱然那些不曾屬於過自己,選擇追逐連記憶都模糊的幻影。「對不起,我聽說小祥也在找我,要是我等得久一點……或者乾脆不要……」
 
  祥子捏了捏她的手,看來這不是一個好問題,「不用道歉,我不是要責怪妳。我只是……」怎麼表達才好,她實在不擅長當面對著人說這些:「很高興妳每次都因為我踏出那一步。」
 
  初華似乎是露出了勉強的笑容,很快又被偶像大人的面具覆蓋:「那小祥呢?小祥又做了怎樣的夢呢?」她問。祥子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好奇。能夠實現夢想的力量,能夠沈溺於其中的美好。小祥會夢到什麼呢?會不會夢到自己呢?
 
  「我……」猶豫了片刻,初華的眉宇間盡是柔和的理解,正要開口告訴對方不用勉強自己,祥子就先一步下定了決心:「夢到了我媽媽還有我爸爸。夢到媽媽還活著,夢到一切都還沒有改變的世界。」
 
  祥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初華的臉色。她的假面有很多種:有時是禮貌的微笑,有時是溫和的體諒,有時則是無意識的討好。初華對自己可謂是坦誠相待,毫無謊言,唯獨在扯上她自己的事情時又有一種固執的倔強。
 
  也許初華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臉上出現的那張名為討好的面具:「對小祥來說,這肯定是最美好的夢境吧?」縱然這些瞬間會在日後成為痛苦來源也說不定,但是小祥仍舊能在夢中抓住那一剎的幸福。初華為此由衷地感到高興。「小祥的母親,」血緣上的,她素未蒙面的姐姐?再提起這個人時,初華總是帶著不確定:「對小祥說了些甚麼呢?」
 
  「初音不好奇自己有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嗎?」
 
  她又是搖頭,欲言又止。看得出來是話到嘴邊便改變了主意:「畢竟小祥也沒有出現在我的夢境裡?」
 
  「我們只是沒有見到面吧。」
 
  我可是連妳都忘記了哦。這句話該說不說,初華依然不太確定。光是想像出小祥皺著眉的神情就讓她害怕。她們剛從一場美夢甦醒,不適合打散好心情,對吧?「小祥是從外面進來的嘛,那樣不算。」她只說。
 
  「初音在夢裡都在做什麼呢?」祥子問。
 
  「嗯……大多數時候都在打掃房間,四處晃晃。有時候會找個天氣不錯的日子去看星星。畢竟小島上什麼都沒有嘛。」初華說:「那麼小祥呢?」
 
  又是這樣,再遲鈍也該察覺到了,祥子稍稍皺起眉:「初音真的想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嗎?」
 
  意義明確的問句。四目相對。初華再度敗在祥子堅持的視線。要她如何控制自己不因此漂亮的金瞳退卻?
 
  「……倒也不能這麼說,」初華侷促地回答。
 
  「怎麼這麼模稜兩可的,」祥子板著臉又問:「實話呢?」大概是猜到她又會顧左右而言他,祥子在她狡猾的腦袋思考脫身方法的時候補充:「一直轉移話題的原因。」
 
  初華又支支吾吾地挪開了視線。祥子伸出手,扳過她的臉。她多少也知道自己這張臉會讓對方卸下防備。又僵持了一段連祥子都讚嘆的時間,初華才終於投降:「因為不想讓小祥知道我做了什麼夢。」
 
  「為什麼?」
 
  「……感覺很對不起小祥?」
 
  「怎麼這麼不確定。」祥子說,「也不用對不起我。明明是我沒有找到初音的問題吧。」
 
  「不、不是那樣的。小祥明明來找我了,我卻自作主張搭船離開……應該是我的錯才對……」
 
  「雖然我沒有找到初音,但是妳是靠自己的力量醒來的,不是嗎?為甚麼要因此怪罪自己?」是因為這個原因露出這種楚楚可憐的神情嗎?因為擅作主張導致兩人錯過?祥子略有感覺,但她猜測也許有更深層的因素在。「初音。」祥子喚。
 
  「不用在意這些,小祥,」初華說,「反正醒來都會忘記。為甚麼要在意這些小事情?她們在等我們了哦。」
 
  「會忘記不代表我們可以不在意。」祥子說,「我會幫妳在意。」
 
  「明明小祥之前才說要遺忘一切,把過去一筆勾銷——」初華住了嘴。祥子又開始皺眉。
 
  在夢裡的那個人離去之前,她也像這樣皺過眉嗎?豐盛的早餐,一同遊憩的回憶,在那幢大宅裡成了令人厭惡的殘留物。從理所當然變成了奢侈的東西。為什麼只有自己會是這樣。為甚麼只有自己要這樣。
 
  祥子握住她搖擺不定的顫抖的手。溫暖從碰觸彼此的地方傳來。
 
  不合群的、讓人心煩的人。母親數年前的責罵似乎驗證了這個現實。初華只覺得自己實在是讓人噁心。
 
  好想逃跑。像那天一樣。逃上渡輪,逃離小島。原來自己也沒有成長。
 
 
 
-在季節更迭之前
 
  瀏海好長。垂下頭的時候會恰好遮住雙眼。祥子試圖湊近一些,那人又反射性地退避。即便這雙手被自己牽著,即便感覺得出想要逃離掌心,但她終究沒能順從自己的本能。祥子不知道該說是初華太喜歡自己,還是太害怕自己?她不知道這個人在莫菲絲編織出的夢境裡度過了怎樣的生活,只能憑藉那些家居配置,還有偌大無人的大房隱約猜測。那是一個連夢境也無法拯救的絕望心裡。明明其他人都追求了幸福,連豐川祥子都見到了母親;但是只有這個人,絕非一句苦情戲能解釋。
 
  「初音。」呼喚她的聲音一出來,就能看見佩洛的脊梁在顫抖:「可以抬頭看看我嗎?」
 
  「……對不起。」
 
  「不用道歉,」祥子有些無奈地說。她已經不確定自己今天說了幾次。「可以抬頭嗎?我想看看妳。」
 
  初華終於顫顫巍巍地抬起了頭。紫羅蘭色的瞳孔裡泛著隱約的水光。妳在注視著哪裡,又在想著誰?妳在那棟房子裡等待了多久?妳在島上等待了多久?想知道妳的痛苦,想了解妳的悲傷。想要擁抱妳。想告訴妳一切都不是妳的錯。想跟妳說妳值得擁有妳渴望的幸福。
 
  「能跟我說嗎?」祥子鍥而不捨地問。

  「小祥……」聲音帶了點哭腔:「不會想知道的哦。」

  「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想知道初音守著曾經約定過的承諾多久。」祥子撫摸上她悲傷的臉龐:「想知道妳都做了什麼。初音是否會看著日曆,數著一天又一天的日期,期待我的再次拜訪呢?」

  初華抿著嘴。

  「……所謂的,造夢呢,」夢裡的愛麗絲,莫菲絲構想出來的愛麗絲對她說過,「是在人們的內心深處埋下一顆種子。它可能是年少時,心裡覺得最重要的一件事,亦或是一件物品。」祥子注視著閃爍的紫羅蘭,初音被埋下的種子毫無疑問是影響深遠的那一夜。「有美夢,當然也會有噩夢。」愛麗絲曾遞給她一條能夠避免做噩夢的項鍊,可惜回到現實世界,回到那個公寓之後她也不可能再次擁有,「母親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我也總在做著噩夢。」

  夢見再次看到她,夢見再次失去她。這也是因為她渴求著已經不會再回來的過往。不過這次並不一樣。她有了四個一起向前的夥伴,她這次選擇主動離開她。母親面帶微笑,那自豪的神情成了祥子抬頭挺胸的背脊。

  「……那小祥,這次夢到……」

  祥子搖了搖頭:「這次不是噩夢哦。我害怕和母親分離,但是我知道夢境終究只是夢境。」本該失敗的事,就不該透過夢境逃避;本該錯過的人,就應該好好別離。她以為自己是拯救團員們的人,事實上是她們拉了自己一把手。「可以讓我成為那個人嗎?」她沒頭沒尾地問,「讓初音的噩夢變成美夢的那個人。」

  「我們在我們的箱庭,並沒有錯過,不是嗎?」



  初華醒來的時候,心裡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什麼。她似乎是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夢的內容卻被忘得一乾二淨,只記得跟誰錯過了無數次,直到生命盡頭也沒能再見一面。肯定是個很可怕的噩夢吧。

  她睜開眼睛,窗外倒映著月光,努力尋找,東京的夜空始終看不見星星。她抹去眼角不知為何流下的淚水,推開了門。客廳一片漆黑,整齊擺放的家具不似有人居住的痕跡。初華輕車熟路地繞過走廊,準備前往廚房。然後,她踢倒了某個先前不曾存在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漆黑色的星空燈。是……今年特別準備給她的生日禮物。

  一陣衝動迫使她回頭。她現在就想奔向那個人。但是夢的餘韻脅迫著她。如果閣樓上沒有人呢?如果——

  「——初音。」

  夢的盡頭傳來呼喊著她的聲音。

  來自現實。

-只是想去往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