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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中,市內某處,一名老者與約末三十多歲的男子。

  老者:「我聽說高副市長的姪子跑來找你說要入股,被你拒絕了?」

  男子點了點頭後說道:「是,我拒絕的很徹底,對方應該死心了。」

  老者:「喔?你知道高市長主管業務就是你生意這一塊的吧?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男子:「也沒什麼,主要是覺得沒必要就這樣去當人家的狗;好聽點講是白手套、錢袋子,說穿了還不是讓人予取予求。」

  老者聽了男子的回答之後,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默默的從躺椅上直起身,用手勢阻止男子幫忙的動作後,拿起旁邊茶几上的煙斗,重新換上煙絲並點燃,深深抽了一口之後再躺回去,才緩緩的說:

  「唉,本來以為你是眼光高看不上市長,叫你回來就是為了幫你把上層的路子鋪起來;結果你還是沒搞懂怎麼做生意啊....」

  男子:「老爺子,我想的不對嗎?難道一定要把自家的利益給出去換把保護傘回來?該打點的都做好,廣結善緣也不夠嗎?」

  老者:「倒也不是說你一定就錯了,當你生意盤子夠大,隨便出手會造成大動盪,很可能影響到他們自身的時候,確實就用不著多少這種『官面上的關係』,反過來層級不夠的還要倒過來討好你。」

  男子:「那像我現在這樣,高市長想幹嘛,逼的我讓廠子隨便清退一兩成員工都會鬧出大事,就....」

  老者:「但是縣之上有市,市之上有省,就算影響數省也還有中央呢;即便你把生意做成國家名片等級,動生意是不行了,找好接手的人之後動你也行,接手的人還說不定就是你原本手下這個總那個總。」

  男子:「這也太....」

  老者:「說穿了,沒到大到不能倒之前都必定得有人保著;而沒人保著,生意就做不成大到不能倒;而就算你的生意動不得,你的人也動得,照著規矩玩到最後還是得靠力量說話。」

  男子:「照老爺子您這樣講,那大家就比誰靠山大誰官面上力量強,生意就不用競爭啦。」

  「誰說不用競爭的,連爭都爭不贏玩什麼官場手段;作生意本來就是憑本事,只是這本事也包括怎麼從別人的官場手段下保住自己的生意。」老者略略提高了音量,似乎帶了點情緒。

  男子:「您別生氣,我這不是不懂嘛,還請老爺子您多指點。」

  老者:「做生意說簡單也簡單,入門無非就是物美價廉四個字;說難也難,因為是不是物美價廉這是顧客決定的,你說了不算,真的東西比人家好比人家便宜也沒用。做到了這一步,那就能在市場有了根腳,然後就是怎樣想方設法把對手都趕出局,這時候官面上的力量就有用了,要嘛可以加快清人出局的速度,或是防著別人商場上爭不過想掀桌子拼命。」

  「而這些都不是打點或是有個善緣可以搞定的,人家出張名片,打個電話,最多派個秘書就能搞定的事,自然不介意賣你個好,換一份人情,哪天說不定就能用得到;但是你把人家錢袋子捅穿了,對方的後台要跟你拼命,或是誰真的釘上你了,把蛋糕都分得差不多了,誰犯得著親身上陣,硬是去擋這一刀?沒好處的事,誰幹?」

  男子:「真有那時再說也不行嗎?」

  老者:「喔?行嗎?你的合作廠商一直都拒絕被你併購,等爭不過對手才說要賣給你,你會不會獅子大開口?就算你人心善,難道你就不會覺得對方只要過了這一關就會又想要獨立?到時難道就比直接早早併起來好看?」

  男子:「........是這樣沒錯。」

  老者:「而且你就算真能臨時找到人投靠,他那一派底下的人也沒有個個都已然分潤到好處,到時往往事就壞在他們手上。

  男子:「底下的人難道還敢不聽話?」

  老者:「你以為呢?老大發令底下當然不敢不從,但是否發自真心的努力,有差,有時成或不成,事成美或不美,就是差了那麼一點。而且不是說人家是同一派的就一定是同進同退,還有的時候勝負手會意外的落在你投靠對象以外的人身上,到時要怎麼合縱連橫怎麼交換,有跟你綁在一起或是沒有,最後得出來的結果對你的好壞就有天壤之別。」

  「所以才要之前就有那層關係,有了關係之後,那種投錯對象的不算,那是你自己識人不明;正常人家不能白拿,自然要幫你出力,出力自然一開始用不著自己上,那麼他底下方方面面的人就會開始跟你有密切的關係,最後你讓出的利益不是綁住一個人,而是跟一張網結合在一起,等到有事才能上下一心,為的不是你,是他們自己的利益。」

  男子:「那萬一那個人倒台了呢?」

  老者:「那萬一股市崩盤了呢?研發投入方向跟市場趨勢不合拍呢?有人內神通外鬼掏空公司了呢?」

  男子:「這,這不一樣吧?」

  老者:「喔?在我看來是一樣的,就是你眼光準不準的問題,然後運氣好不好的問題。」

  男子:「那我努力一生到頭來還是可能被拖累之後失去心血啊老爺子。」

  老者:「還沒發生你就怕這怕那,那你去開小吃店吧,反正你手藝不會好到獨霸一條街的生意,那多賣個三五十份確實也沒人會想要找人搞你,因為划不來。這樣就是你該打點的打點了,該鞠躬哈腰的都鞠躬哈腰了,應該就可以安穩過完一生了。」

  男子:「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老者:「而且什麼叫拖累?你心中想的還是『當官的狗』那一套,你要沒出息,事事都靠人家出頭,那人家當然就是你的主子,反之則從屬也有高低之分,當盟友也不是啥罕事,因為生意做大可以很快,官可沒辦法竄升,至少到了有資格做這種事的沒辦法。」

  男子:「真能當盟友平等來往那當然好,但是這樣不就又用處不大派不了多少用場了嗎?」

  老者:「這就要看你自己生意做得如何,你自己都能搞定,還能給他或他手下的人帶來政績,要的只是攔著別人不用旁招,那人家怎麼有臉騎在你身上當主子?而且選人合作也很重要,一個快到點退休的省長跟一個老子在中央的縣委書紀,前者就是賣身換幾年好處然後再找下一家賣,後者就是結盟,透過他接觸溶入他那一派,你能扶他比他能直接幫你的多。」

  「所以說關係怎麼決定是相對的,不是說靠過去就是當狗當錢袋子,不然驕兵悍將這詞怎麼來得?要都是主子奴才,驕什麼悍什麼,不就是因為特別有本事,值得上面的人另眼相待嘛;好比左季高對胡雪巖的態度跟他手下軍需商能一樣嘛,後者完全指著他混飯吃,前者可是撐著他建功立業的底氣。」

  男子:「可胡雪巖最後破產了。」

  老者:「那是他奢侈無度又搞投機,不然靠著阜康,借外債辦洋務行新政都是當時一等一來錢的好生意!」

  男子:「是是,我肯定不會學他,那麼那個高副市長的事?」

  老者:「不是說了本來想要稱讚你嘛,姓高的本領不錯,不過太貪,當白手套的那個姪子更是沒個節制,拒絕的好。只是這樣姓高的大概會想搞事,還是需要有人震住他,這週末你跟我上京去,你也該認識一些跟你同輩的子弟了,不必真要立馬有什麼實際的交易,熟識一下,約幾個交好到來遊玩一趟,也就夠了,順便讓你自己觀察一下,意見我可以給,主意還是要你自己定,畢竟路是要你自己走下去。。」

  男子:「好的,就照您吩咐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