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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監獄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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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不清是水滴聲的太吵，還是作息早在這分不清晝夜的環境中失調，水月睜眼，面朝著理應是禁閉室天花板的位置發起了呆，直到她慢慢的回想起自己適才所做的夢。

　　不過，那稱不上驚擾人的噩夢，比起因為這個原因醒來，她更願意相信是太過無聊的關係，畢竟待在這空間中，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外她唯一能做的事是思考，而越是思考，某個人的模樣就越是深植在她的腦海中──

　　──甚至出現在她的夢裡。

　　水月不快的發出吐了口氣，起身走了兩圈後乾脆躺到了牢房中央的地板上，身下墊著不知被沾過多少髒東西的破舊薄毯。地板是濕冷而汙穢的，不過她也不在乎。

　　她沒有刻意去算這是第幾天的禁閉，獄警們的計算方式是個估計值，除非她生病或發瘋，否則在他們開始對送麵包和水到地下感到麻煩前，她都得待在這裡。監獄無疑是個糟糕的地方，但當進入禁閉室後，人們通常會理解到世界上所謂的折磨其實很簡單──一個暗無天日、彷彿時間停擺的空間就足夠了。

　　然而就算如此，水月也認為至少此刻的自己是清醒的。

　　直到她在側過頭後看見了某個身影。



　　「早安。」

　　她猛然的坐起身。在她勉強適應了黑暗的視野中出現某個人影，他坐上了床沿，簡單的揮了揮手，聽上去在笑一樣的和她打招呼。

　　禁閉室能把人關出病不是假的──這下可好了，她都出現幻覺了。

　　水月閉上眼睛，抵抗迴響於耳際的聲音。

　　可那聲音絲毫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以身在禁閉室的人作為標準，你的氣色看上去還真不錯。」

　　殊明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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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男性與女性並不會被安排住在同一區域，所以只有在某些特定時間裡，水月會在監獄唯一的圖書館中見到殊明特。他行為良好，是個知識分子，所以監獄讓他負責管理書籍，水月則被分配到了他手下。


　　「我沒看過在監獄過得這麼滋潤的傢伙。」

　　而當水月說出這話的時候，是在一個炎熱的六月。彼時的殊明特愜意的靠在圖書館的沙發上，朝她彎起嘴角。

　　「這可是終身監禁獨有的待遇，親愛的。」

　　想要嗎？他用眼神詢問，而得到的永遠是她不快的皺眉、咋舌或一句「誰想要一直待在這裡」，接著繼續將歸還的書放回書架上。

　　於是他會低頭繼續悠哉的看自己的書，心裡慶幸她不要也好。



　　不要也好。

　　他在這裡太久了，久到都快忘了「外頭」是什麼概念。而這正是監獄的目的，它像是深海，將你拖入其中，使你無法上浮呼吸。

　　但看著水月，他總會有種自己得以換氣的錯覺。她的腳步聲不像其他囚犯，沒有沉重、拖沓與絕望，只是堅定而無所顧忌。

　　她從未被這個小小的地獄給束縛過，她的雙眼擁有光，她在入夜後的圖書館裡，時不時的會抬頭仰望窗外的星空。

　　那和監獄格格不入一切，卻讓殊明特注意到了她。

　　然而這同樣也引起了某些人看她不順眼，典獄長就是其中之一。當發現那些針對的關禁閉和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後，殊明特想，他得做些什麼。

　　所以，在那次簡短的對談後沒多久，他逃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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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你失敗了。」

　　「對，也因為這樣，男性牢房那邊的守備變得更嚴了。」

　　殊明特輕快的回應，像是在說有趣的笑話一樣。這算什麼？水月忍不住翻白眼，卻聽他自顧自的繼續說道。

　　「去翻翻那些書吧，你需要補充一點知識。」

　　水月對上了那他的目光。或許正因為是幻覺，她才能夠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看清那灰藍雙眼裡浮動而難辨的情緒。

　　「……殊明特。」

　　她想起自己聽到的傳聞。圖書館前的獄警們閒聊著殊明特在被抓到後反倒安分了下來，加上他向來是個模範犯人，所以他們也只是在例行的懲罰後將他關進了禁閉室，然而大概是傷口感染，他開始發燒，接著發冷，而當天的警衛喝醉，晚了幾小時去站崗，完全不清楚他的狀況……

　　無數的原因堆疊出的結果是：在那個炎熱的盛夏，他死於充滿濕氣的地下禁閉室中。


　　「你冷嗎？」

　　她只是平靜的望著他，詢問。

　　而他在半晌的呆愣後，發出乾澀的笑聲。


／


　　水月醒來的時候躺在禁閉室的床上。被拉開的門外是許久不見的光，她瞇起了眼，跟著獄警離開了禁閉室。

　　又過了幾天，她再度造訪了圖書館。原本守在外面的警衛剩下一個，或許是閒得發慌，他和水月聊起了在殊明特越獄後，許多本來負責女性牢房和公共區域的人員都被調去男性牢房那邊巡邏。

　　於是水月的大腦無可奈何的回憶起了殊明特說過的話，她咬牙，還是找起了對方總是捧著的那本書，最終總算是在殊明特總喜歡坐的那張沙發下找到。

　　她普通的將書借回自己的牢房，然後發現了這根本就沒辦法讀。一個被挖出來的大洞將所有的文字消滅，取而代之的是摺疊好的一沓紙。

　　那是一張監獄的地圖與各種筆記。上頭詳細的寫著公共區域在人員減少後可能的巡邏時間、一條從水井連通到溪流的水管位置和其乾涸的時間點、一個擁有身分證明的女性假名、一個銀行帳戶──



　　理解到殊明特做了什麼的瞬間，她幾乎捏爛了手中的筆記。

end

*標題的原句：「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取自王爾德的《溫夫人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