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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二　親臨地獄門口】


「說是調查……這看起來就是個部落啊？要從哪裡調查起？」
「文獻、圖形、各種資料之類的，有什麼發現就帶回去？」
露妮和蛇先生你一言我一語的邊翻著帳篷，居家品、藥品一類的東西，看起來都和自己平常使用的水準很有差距，雖然也不能期望一個小島上的部落能夠像加維科王國一樣進步就是了。

「這裡的人是不是特愛騎馬呀？」
「你傻了嗎？這裡怎麼會有馬？」
蛇先生能夠明確的感覺到不妙，一面收起了帳篷裡頭的幾張手寫字條或者圖案一類，最讓他不能明白的是帳篷內也有馬蹄印這事。

『喀噠、喀噠……』

馬蹄聲？
蛇先生一眼看往露妮，豈知對方已經壓低身姿靠旁側躲得好好的，看來經過海盜船一役，這女孩兒懂了不少事情，連呼吸都閉住了……

蛇先生自己是隨便找了個木箱掩住身子，兩人都已經是完好的藏身狀態，接下來只要等到宿主回到帳篷內，照船長所說的看能不能談判，以及保全己方的安全。在蛇先生籌劃著一詳細計畫同時，帳篷的門布被掀開了。

「靠！這什麼奇葩生物！」
「蛇先生……！」
「啊……」

上半身是人類姿態，下半身則是壯挺的馬身，中老年男性人馬惡狠狠盯著這躲藏的兩人。
「請別告我私闖民宅。」
「快跑呀！別說冷笑話了！」



※



「你想不想學保護自己的方法？」
一頓味道差強人意的晚餐，中年男人開口問起了穿著樸素洋裝的女孩。
「想。」女孩放下了飯碗，臉上還有一點方才進食殘留下的痕跡，眼神卻無比的堅定。
艾格潘不明白這被自己帶回來的女孩是否經歷過什麼，但依然把身為習武的平凡人應該有的觀念轉述給露妮，語調的溫柔是傭兵公會的新人小鬼們從沒見過的。

「記住，當你有了力量以後，它不該會是拿來復仇或者欺凌弱小，而是為了保護自身，以及重視的人。」
但艾格潘沒有明說，這只是個天真又好聽的荒謬理論。



※



「露妮！妳在幹什麼！」面罩底下的怒吼聲傳來，這已經是蛇先生第三次被阻止施法了。
從分散調查到現況並沒有很久的時間，遭受到人馬的攻擊也不過是剛才的事情。

小孩、老人、傷者，這些是露妮眼前所看到的，微弱的戰力、和堅決的戰意。只是這種小角色的話，自己根本只要顧著躲就好，蛇先生的魔法可以快速又效率的解決一切。
正因如此，她才三番兩次阻止施法。

入侵者是自己，牠們是為了捍衛自己的領土才動手，我們又憑什麼動手去傷害人家？
那不是欺凌是什麼。

「拜託……別動手！我們逃就好！」露妮不斷的躲開帶傷人馬的石斧，一點攻擊的跡象和意願都沒有，這反而讓蛇先生困擾了，他只是個魔法師，是要怎麼躲過一波波的攻擊？雖然動作不快，但打到也夠自己受了。

「妳到底怎麼回事！嘖……！」別無他法，蛇先生施法打了兩三擊不強不弱的風彈往眼前的老人馬身上。
在人馬落地的聲音以後，周遭過度安靜。

「……喂？露妮？」

沒有回應。

「……天哪。」

四周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和一隻倒下的人馬。



※



「哈啊、哈啊……」已經跑到上氣不接下氣，露妮還能聽到身後的馬蹄聲，人想要跑贏馬，還真的是天方夜譚。

越來越接近，這不是好跡象。
露妮看準了眼前一截稍矮的枝頭，想也沒想的使盡全身的肌肉爆發力跳上去，兩手抓住了粗糙的木質，身子一甩，總算逃到了樹上。
至少可以確定馬不會爬樹的吧？

「呀！」劇烈的晃動，露妮發出了小小的驚叫，差點兒沒站穩的摔下去。往下方一看，追趕上來的其中一隻人馬正揮著石斧，意圖砍掉那禁不起太多次重擊的樹幹。

得離開這棵樹才行。

還沒看定下一個立足點，整棵樹開始不穩，露妮發覺自己的呼吸相當急促，雖然這種攸關性命的場面不是第一次，但對方不是海盜，而是老弱殘兵。

『碰——』

可這次，她連叫都來不及叫。
背的正中心傳來了令她難以呼吸的衝擊，劇痛使得無法調整身體的平衡，直接從樹上墜落下去。
眼角的餘光瞥見落下的石錘。

從剛才開始，追著自己的一直都是兩隻人馬啊。
重重的摔了下來，眼前幾乎是一片黑，視線閃爍又模糊。露妮祈禱著方才那重擊沒有傷到骨頭，但眼下的問題更令人絕望。
「嗚……唔……」站不起來。
馬蹄聲放緩了，看來人馬也戒備著不知道是否真的無法起身的自己。恐懼現在填滿了全身，露妮一次次想爬起，卻又摔回地面上。

會死嗎？
人馬用自己所聽不懂的語言交談著，隨後接近自己的速度增快了。

「呃……啊……」各處包著治療用繃帶、較為年輕的人馬扯起了露妮的頭髮，手上握著已經撿回來的石錘，毫不理會露妮痛苦的神情，凶狠的眼神審視著眼前的『獵物』。

她明白到，假使今天傷患是自己，也不會有誰想要留情。
人馬握著石錘的手高舉起，重重揮下。



※



「為什麼這麼辛苦，還是想要活下去呢？」
聽著對方的故事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露妮最後依然不明白，既然活著如此痛苦，那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
「理由通常是很簡單的。」白髮的男人，身上有著異於常人的純白肌膚，上頭還有著鱗片一般的紋路：「既然冥神認為我的一生還沒走完，不該去找祂，就表示這不該是我的結局。」

「好比我問你，為什麼你想要向你師匠學習格鬥技巧？」
「嗯……因為想要保護自己，也想要保護重要的人，不被受到欺負？」
面對露妮的回答，男人突然地笑了。他搖了搖手，又嘆了口氣。

「你不需要這麼複雜的理由的，真的。」包起了斗篷，蓋上了兜帽及覆上面罩，蛇先生面罩底下的笑容並沒有讓露妮看見：「不願去尋死，只是抱著自己重生了的希望。」

「而擁有力量……」



※



「妳就這麼不想活了嗎？」
——就只是為了想活下去而已。

蛇先生的聲音重疊了起來，露妮沒有感受到預期的疼痛，她睜開雙眼，人馬握著石錘的整條手臂已經離開他那半人之軀。

嘶吼，鬆手，露妮再度摔落地面。
就這麼突然地失去了一隻手臂，鮮血四溢，人馬痛苦的在地面掙扎，淒厲的吼聲和觸目驚心的畫面讓露妮又開始顫抖了起來。
還沒死，還在掙扎。

「天真沒有錯，可不論什麼事情，只要會危及到自己的性命……」蛇先生手上凝結了鋒利的標槍，散發出的白霧讓人不親自接觸也能感受到其寒氣如此逼人。
「就是錯的。」
沒有任何投擲動作，冰製標槍順著風元素造出的強風，連眼睛的速度也跟不上。
『唰——』

靜默。

露妮愣了半晌，緩緩的想回過頭去看那稍老的人馬怎麼回事。
「站的起來嗎？」蛇先生早在她回過頭前，蹲下身來將整個斗篷一同包進露妮，順勢的遮住了她的視線。
「蛇先生……」
「我扶你，先離開這裡。」
蛇先生將露妮的一隻手搭過自己的肩膀，另一手扶著她的腰，盡力撐起露妮的身子，一步一步，緩慢的離開這個部落範圍。

刺鼻的血腥味，快逼出了露妮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