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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崩壞的開端



那人對著我微笑。

看到他笑時，心中有一股酸楚在流動。

……那個人又出現在夢中了。


Ib清醒過來，塗抹著早晨濃厚陽光的天花板蓋著自己的視線。她緩緩起身，微微仰首努力回想夢中那人的臉龐，但除了上揚的嘴角之外，什麼都想不起來。

同一時間，在Ib隔壁房間的Mary同樣坐在床上，低垂著頭思索著──她又夢到了相同的夢。


『又夢到了……那個人。』兩人心中同時響起一樣的話語。


※ ※ ※


「Ib，好了沒?再不快點會趕不上這學期第一堂課喔！」

Mary在家門前的玄關喊著，Ib從餐廳走了出來。

「我這不是來了嗎?」Ib淡淡地笑道，「Mary妳的早餐碗盤我幫妳洗起來囉。」

「Ib人真好！下次我會幫妳洗的！」不等Ib走近，Mary便拉過她的臂膀，露出開朗的笑容，「出門囉！」



「Ib，我們今天第一堂是戴爾教授的課吧？」走在車站的路上，Mary一如既往勾著Ib的手。此刻的她發出了疑問，「聽說戴爾教授在大學部只有開四年級的課，而且偏好的內容都是在講冷門藝術家。為什麼Ib想修他的課呢？」

「妳一定又沒有看教授放在網路上的的授課大綱吧？Mary。」Ib一貫淡淡的微笑，對Mary不論在選課或是任何活動皆不加思考跟隨她的舉動，彷彿早就習以為常，「那妳就好好期待一下吧！妳一定會很有興趣的。」

說著Ib露出了淘氣的笑容。Mary最喜歡這樣對自己笑的Ib……不，不管什麼樣的Ib，她都喜歡。「是什麼啊？別賣關子，告訴Mary嘛！」

「所以就說讓妳好好期待了嘛……」

兩人互相嘻笑打鬧的聲音漸漸遠去。


※ ※ ※


「相信大家應該都看過授課大綱，有興趣才會來修我這門課吧？」帶著細框圓眼鏡並留有山羊鬚，身材修長、慈眉善目的老人站在降下的投影幕前方，一邊跳動著許多畫作的投影，一邊對著台下正閱讀著紙本授課大綱的學生們，以緩慢略帶吃力的顫抖嗓音說道，「我較多時間與研究生們一起，研究國內外不受矚目，但我認為才華洋溢的藝術家。我去尋找、研究他們的作品、生平，並且發表論文，努力讓世人重新看見他們，肯定這群藝術創作者的價值……當中已有數名藝術家，藉著我們的努力，獲得他們應有的榮耀……雖然這些藝術家，已經大多不在世……」

戴爾教授停頓一下，像是要索求空氣般地喘了口氣，才又繼續說了下去。

「因此我也期待各位同學，能夠從我這門課去了解到這群藝術家的價值，從而喜愛他們。或許有些藝術價值會令你們難以苟同，但歡迎與我討論，從中去發掘更多藝術的真諦……」

「這老頭的話怎麼這麼多……」Mary一邊碎念，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那紙授課大綱。忽然間，一排字詞抓住了她的目光「《傾注靈魂創作的詭奇藝術家──Guertena》……」

Guertena……！

「Mary！Mary！妳看到了嗎？是Guertena！」坐在旁邊位置的Ib興奮的輕聲呼喚道，「妳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一起去看過這個藝術家的展覽呢！」

『這就是Ib要我期待的事情嗎？原來如此……』

「我記得Mary妳也很喜歡Guertena的作品吧？」Ib繼續說道，表情像是發現寶物一樣的閃閃發光，「雖然那時我們都很小，很多作品的介紹都看不懂。所以當我發現戴爾教授的課有介紹Guertena，就覺得無論如何都想上這門課呢！」

「嗯！Mary也記得，Ib那次還自己不知道跑到哪去，害我等妳等得肚子好餓喔！」

『原來Ib一直記得我們相遇的日子，也記得爸爸，好高興喔！』Mary忍不住揚起嘴角雀躍著。
但接下來台上老教授的聲音，卻讓她的心情從此掀起了狂瀾，再也無法平復。

「……其中這個Guertena，是我研究最多、最深刻的藝術家，我會花個兩堂課的時間來好好介紹。其中包括消失的作品《被倒吊的男人》、以及Guertena生前最後的畫作、充滿謎團的《被遺忘的肖像》……」

投影幕閃過了印有塔羅牌圖像雜誌的部分截圖，以及一幅彷彿在沉睡的男子畫像。

『！』Mary趕緊撇過頭去察看Ib的反應，她認為Ib看到了最不該看的東西。

「……」Ib怔怔的望著那幅沉睡男子的畫作，興奮的表情不知為何黯淡了下來。「……Mary……」

「什麼？」Mary不由得緊張起來，只有她知道這幅畫全部的秘密。

「我們以前去展覽的時候，有看到過這幅畫嗎？」Ib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投影幕，她被這幅畫深深的震懾──畫中的男子看起來是如此的逼真，彷彿只要伸手一碰，就可以觸摸到他柔軟的淡紫色頭髮。

「不知道欸？可能那時沒有展出來，也或者是Ib已經忘了？」Mary故作鎮靜的回道，「Mary倒沒有看過這幅畫就是了。」

「啊……是嗎？」畫面已經跳了不知幾幕，Ib已經完全聽不到戴爾教授的聲音，獨自陷入沉思當中。Mary斜睨著她，陷入另外一個沉思。

『不要緊的，Ib已經完全沒有”那座美術館”的記憶了。不要緊的……』

Mary這樣說服著自己。何況，她也很想念「那座美術館」中的大家，她想跟Ib一起再和大家好好敘舊。她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管發生什麼事，Mary都要永遠跟Ib在一起。』她默默下定了決心，『不會讓任何事情阻礙我。』

即使是「那個人」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