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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夜曲

當夜晚變得長於白晝。
當南瓜燈在門階上亮起，當孩子們開始興奮準備面具和裝扮。
Happy Halloween. Happy Halloween.看那遙曳的影子，聽那滴答滴答的擺鐘。

「Trick or Treat!」立雅把糖果拋進嘴裡、咬得卡滋卡滋作響，露出開心的笑容。她舔了舔手指，從門階上站起，一邊整理頭上的小角和背後兩片夜黑的翅膀。
在她視線落下方向的城鎮，從黃昏的餘光、逐漸被漆黑的夜晚吞沒。
歡迎、來到、我的萬聖夜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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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鎮籠罩在幽黃色的熱鬧裡。
路燈亮起黃色的光暈，路上遊行著各式型態的小個子。他們各各提著刻有不同表情的南瓜燈籠和籃子，挨家挨戶敲門喊出萬聖夜的咒語：「Trick or Treat!」歡喜換來一把糖果。

他們立於可俯視這片歡騰景象的小山坡觀望。「好熱鬧啊……」「嗯……」「喂……確定不回去嗎？」他們齊齊轉回仰望立於眼前、半隱沒在陰影中的巨大洋房。「都、都說好萬聖夜要進去看看的……」「是啊既然都來了還是……」
一排小孩猶豫不決佇立在深色建築門口，互相推擠著對方先踏向前。在隊伍後排，有著一頭微捲頭髮的女孩興致盎然地看著同伴囂鬧。

「嗯？」女孩注意到隊伍邊緣有另一個孩子沒參與大夥的爭辯，於是蹦蹦跳跳跑到那男孩旁。「哎呀，賽司不會害怕嗎？」
喚坐賽司的男孩微笑望向她。「會喔。」
「會嗎，賽司看起來很淡定耶？」
賽司舉起手搔搔臉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嗯，大概是太緊張害怕了吧，現在反倒沒什麼真實感。」

女孩噗嗤一聲笑出來。「這可傷腦筋哪，就是要表現出緊張害怕才好玩耶。好不容易大家一起來的說。」
「我從大家決定在夜裡來這探險時就開始緊張了啦。不過，」賽司打量巨大的深色石造建築。「我還以為會是郊區的廢屋之類的，沒想到是氣派的古典別墅呢。」
「比起殭屍更像是吸血鬼和幽靈出沒的地方呢。」女孩輕快地回應。「啊，瞧，德古拉和富雷克坦要進去了。」

隊伍前頭，披著紅色披風跟臉上畫著疤裝的孩子躡手躡腳走上門階。「賽司是扮成幽靈嗎？」
賽司扯扯飄逸的袍子點頭。「立雅是扮成小惡魔或是吸血鬼嗎？」他們也跟在隊伍後爬上階梯。
「嘛，大概吧。」她惡作劇眨了眨眼。
「那立雅不會緊張嗎？」賽司望著同伴一個個消失在門後，悄悄吞了吞口水。
「我很緊張啊。」立雅笑得燦爛，亮出小虎牙。「興奮得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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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無聲地打開，陰影裡隱約勾勒出狹長的迴廊。孩子們緊抓著前面人的肩膀、墊腳尖前進。正如外表，內部的裝潢 看似具有年代卻保存良好。幽黃的南瓜燈照過一幅幅古典浪漫主義的畫，甚至還有整副的盔甲擺飾。「根本是城堡嘛……」賽司用氣音呢喃。
「呵呵，看大家身子縮成這樣進來，不知道是想遇到什麼東西、還是不想遇到什麼東西呢？」立雅壓低聲音，跟著賽司墊後。「如果這時大吼一聲，大家會彈起來呢？還是縮成一團呢？」
「還是別吧……」賽司露出半哭半笑的表情。「我會被嚇慘的－－咦？」隊伍轉過一個彎，整齊地僵住腳步。

眼前的狹長迴廊點著兩排白色蠟燭。亮黃色的光照耀前路，卻沒有一個人移動腳步。
「為什麼……會有點著的蠟燭？」領頭的人擠出一絲沙啞的聲音。
「大概、只是這屋子原本的擺設吧！嗯一定是這樣的。」數個人跟著點頭。
好不容易說服自己再邁步，隊伍中響起一聲吸氣。
「怎麼了！」膽子小的孩子立即摀住眼蹲下。
「咦？啊、好像眼花了？」發出聲響的人揉揉眼，專注盯著牆上的影子。

一夥人蒼著臉向前挪動，這次前進速度緩慢很多。「蠟燭是剛點的耶？」立雅的咕噥則沒被聽見。她吐吐舌頭，背上的翅膀稍有不耐地揮動一下，再度在牆上映出陰影。再度沒有人看到。她只好聳肩跟上去。
「簡直就像有人迎接呢。」賽司細語。
「嗯？」立雅馬上瞪大眼睛盯著他。
「啊，自言自語而已，不用太緊張！」賽司慌忙大幅度地揮手搖頭。「不用害怕！有什麼東西由前面的我們擋下來！」
立雅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她沉默一會兒，然後以受不了的口氣說：「明明自己很膽小，還逞強呢？」她搖搖頭，繼續跟在最後方。「嘛，不過這麼溫柔的笨蛋，應該很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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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啊，等等！」「呀！」
「對喔，我都忘了那裡有蝙蝠穴了。」立雅的自言自語被埋沒在整片的揮翅聲及同伴驚慌尖叫和四竄的腳步聲裡。「欸？」
視野闖入一個銀色的身影。賽司摀住耳朵，擋到立雅前面。

立雅面無表情看著眼前顫抖的身影半响，然後暗暗揮手，蝙蝠群立即啪啦啪啦往反方向飛去。
「結、結束了？」賽司戰戰兢兢抬頭。
「不過大家都走散了呢。」立雅語氣平淡地說。
「啊！那我們趕緊去找大家吧！」賽司臉色刷白，向立雅招手。
立雅作勢要跟上，卻跨了兩步後打住，看賽司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真是愛逞強的笨蛋哪。」立雅鼓起臉頰說。「算了。我要開始數了喔。１、２、３……」她站在原地閉眼數著。翅膀隨節奏微微扇著。「……９８、９９、１１００。那麼，我要去找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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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有人在嗎～」立雅環顧一個圓型的大房間，才剛喊完兩句話，角落的盔甲喀噹！鑽出兩個小身影。
「原來是立雅啊！妳有找到其他人嗎？」
「喔，是德古拉和富雷克坦啊。其他人我還沒找到啦，不過反正最後都會找出來的喔。」她笑著踏近，盯著那兩張有些困惑的臉。「至於你們啊，被我找到了喔。」
「……咦、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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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司大口喘著氣，立於一個巨大圓型房間的門口。
「立雅！終於找到妳了！」他看向獨自站在房間中央的女孩，鬆了一口氣。「幸好，我很擔心妳呢！」
立雅頓了頓前進的動作，偏頭：「擔心？」
賽司誠摯地點頭。「是啊。妳有看到其他人嗎？我哪裡都找不到。」
立雅緩緩點頭。「有喔。德古拉、富雷克坦、海德拉、邁諾陶、傑那斯全找到了。」她邁步，漾起惡作劇的笑容、露出小虎牙，盯著賽司。
「哎呀，找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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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鎮籠罩在幽黃色的熱鬧裡。
「人類真是種不可思議的生物呢。」她把糖果拋進嘴裡、咬得卡滋卡滋作響，露出開心的笑容。「回復力滿點。」
「那是我有幫忙收拾妳的『活動』的緣故吧？」

位於可俯視城鎮的小山坡上一棵大樹頂端，擁有漆黑翅膀的女孩笑嘻嘻望著身旁黑白相間的動物。
「是啊，謝謝小貘。我可沒想過才這麼點程度他們就哇地昏過去了啊。」
「妳好歹也學學如何拿捏限度吧，立雅。」馬來貘沒好氣地回應。
「我只是招待人類朋友回家玩Trick or Treat嘛。」
「那至少要給Treat的選項吧！」

立雅偷偷吐舌頭，雙眼鎖定一條被南瓜燈照亮的街道上、遊行中的隊伍。扮成吸血鬼、科學怪人，九頭蛇、牛頭人、雙臉神，以及幽靈的孩子挨家挨戶敲門，喊著萬聖夜的咒語：Trick or Treat!歡喜換來一把糖果。
「這裡還真不錯呢，明年再來吧。」她雙手頂在膝上撐著下巴。「挺好的不是嗎，就像未能被完全吞食掉的夢魔呢。」立雅的視線落在扮成小幽靈的身影上。「下次，就吃掉吧。」

Happy Halloween. Happy Halloween.看那搖曳的影子，聽那小惡魔得嗤笑。
歡迎、來到、我的萬聖夜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