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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下午帶幾個人手到下岳村,準備接應我們。
乙矢扇慈曹長準備帶人去神岳山的前一天晚上這樣交代山田仲麥二等,是以此時此刻,山田才會招呼了同為兵卒的同僚在此時此刻來到這裡。
雖然山田自己對乙矢扇慈這個人的觀感實在很複雜,這畢竟是曹長的命令。
實際來到這邊後他也了解了乙矢要他帶人來的原因。
失蹤的礪波少尉跟礪波軍曹不用說,在神岳山上顯然是有場惡戰──除了茜檀喪大尉外,其他幾位看起來狀況都很不好。
礪波兄弟都已經倒下了,忘川准尉消耗嚴重的站不住,悟之原少尉也很疲憊,御供准尉跟乙矢曹長則是重感冒。
若不是他們這群兵卒裡有人力氣驚人,光能不能把礪波兄弟抬上車就是個問題了。
「謝謝你了,仲麥,」乙矢將收拾妥當的軍備箱遞給他,「請幫我把這個送還軍部。」
乙矢似乎沒有跟著大家一起立刻回去十紋的意思。
用筆談本問了,這個曹長只是笑笑。
「我還有點事──不然,你等我一下?」
山田最後在筆談本寫下。
「我跟您去」

「請問遙女士在嗎?」
山田跟著乙矢來到下岳村靠外緣的一間屋子,在乙矢喊了沒多久,立刻就有人來開門。
一個背都開始彎曲的老婦人。
「厄除大人!請進、請進!」老婦人招呼他們進去,「稍等一下,我現在去倒茶……」
「沒關係,不用麻煩的,請坐吧。」乙矢笑,「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老婦人──遙女士,緩慢的在他們對面坐下,看起來很困惑。
「您孫女還好嗎?」
「還好、還好,沒事……就是身體還很虛弱,但醫生說會沒事的,是的。」遙女士連連點著頭,像是在認同自己說的話,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那就好,這個,我想應該交給妳。」
乙矢打開他自己提著的行李箱,從裡面拿出一套白無垢。
雪白、柔軟,雖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花紋在上面,但看起來依然很美。
「這、這是……?」
「您曾允諾嫁給某位神明為妻。」
遙女士愣住了。
山田也愣住了。
「您食言了。」
「……我、我是……」
「沒關係,您不用解釋,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乙矢笑著比了一個制止的手勢,「說是神明,那跟怪異其實是一樣的東西,您後悔是理所當然的。」
遙女士沉默。
山田只能沉默。
「人生活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可能您又後悔了,才會有山入口處的那間小神社。當然,您現在應該已經不後悔了吧?」
遙女士只是看著乙矢放在她膝前的白無垢,無語。
「請您轉告村裡的其他人吧,那座山上已經沒有神明,也不需要再留著那間神社表達你們的「愧疚」,沒有會聽見那些的存在了──你們可以放心了。」乙矢站起來,對著山田微笑,「我們回去吧。」
離開這間屋子、要闔上門前,山田忍不住抬頭看了房間裡的那位老婦。
她的背更彎了,緩緩的、緩緩的伏到了白無垢上。
他覺得她在顫抖。

「仲麥,你覺得怪異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山田寫下。
「我覺得怪異是因人而生的。」乙矢說,「否則,如此多樣的神與妖為何會改變他們與生俱來的模樣、使用人的語言、潛伏在人的社會裡?甚至有些一開始就長的跟人類如此相似?
「不論是想要和平共處還是想要滅卻所有,他們面向的都是人。
「因人而愛、因人而恨、因人而狂。
「活在帝都這個人類城鎮所有的怪異,反映出人類所有的美好與醜惡。
「然後,因人而死。」
乙矢抬頭看著天空,山田也跟著抬頭。
黃昏的天空鮮豔的像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