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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價交易》

到底為什麼會答應那個要求?
他甚至想不起那天的自己還發生了什麼事。一切、一切,他決定用「鬼使神差」四個字概括。

被半強迫的留在這棟宅裡已經第四十四天了。
他計數,在記事本裡的未完成正字上又多添了一劃。
隨即,思緒又繞回近日仍無解的問題上,玩轉鋼筆,逐漸出神。

是因為男人的笑容過於甜膩討好,讓自己無法拒絕?
或者,其實是自己貪戀那些偶然為之的溫柔?
問題起因是誰,結果歸咎於何,無法說清,只讓他莫名煩躁。

喀。鋼筆落於地面折彎了筆尖。
喀。彎身撿拾的同時,他看見男人開門走進。
而他彆扭的說不出一般戀人該有的歡迎回家,點頭示意,權充招呼。
當然,他也不意外男人露出了失落神情,連湊近的輕擁都顯得小心翼翼。
「這麼冷淡,我好難過啊。」分不出真假的句子依然甜蜜如糖,尾音消失在不顧意願的索吻中。

所以,自己到底為什麼會答應?
明明連那些包裹在低柔嗓音裡的話語都無法視清,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男人看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出賣了自己,還不小心賠上一些心動。
果然是個危險人物吧。他想起兩人初見時的場景與印象。

『警察先生是來抓我的嗎?』
貴為組織首領的男人如此說著,一語戳破他的偽裝,無趣虛與委蛇。
『那你想怎麼對付我呢?』
被拋出的彈殼滾落到他的腳邊,男人笑意從容的更換彈匣,無視警方包圍網。
『只要我的一句話,你那些寶貝組員們就會變成天使呢。』
接著,將暫分不出型號的短槍收入槍套,無辜攤手,卻微笑的語出威脅。
『我們可以談談。』
然後,他妥協了。

「在想什麼呢?」男人咬上他耳邊的敏感帶,舌尖若有似無的舔拭,「我可不允許你想著其他男人喔。」
「為什麼是我?」最後,他還是問了。彷彿再多困惑一些時間,他就會更焦慮不安一分。
「嗯?」男人牽起他的右手,像在試寫一般,雙手交疊著用拗折的筆尖寫出墨水斷續的字彙。
「你怎麼會覺得『LOVE』有答案呢?」指了指暗紅色的墨跡,男人笑得開心,如同被逗樂的孩子,又朝他的臉上親了親,「或許是我對你一見鍾情呀。」

又是這個答案,他已聽過不下數次的浮濫理由。
一見鍾情,只因為自己是第一個與他討價還價,甚至強硬訂立條件的人。要他怎麼相信?
更可惡的是,自己正如男人談判時所預言的,不慎失足於溫情曖昧之中。

「不相信嗎?」竊竊的笑聲像是對自己的反應不感意外,他看見男人從上鎖的抽屜夾層拿出滿是外文的薄紙,隨後又拉過他的手,提筆在紙面上書寫下彼此的名字,「沒關係的,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體會。」
被男人由後方輕靠環抱,讓他一瞬間斷了思緒,回神後才發現自己早已簽完名,而男人笑得愉快。
「那是什麼?」無由的不安,該不會又把自己賣了一次吧?
「你覺得結婚證書是什麼呢,親愛的白雁先生?」

太荒謬了!
直覺反應便是將紙奪過、撕毀……不,燒毀!
奈何男人的身形較他高出一截,即便自己受過正規訓練,依然不敵男人在爾虞我詐中培養出的身手,很快的被壓制在地。
「警察先生,你不是早就知道當初跟著我回家,早晚會被拆吃入腹嗎?」
「那是交換條件,用我交換那群孩子!」雙手被人緊扣,難以掙扎反抗。
「結果都一樣呀,你還是必須跟我回家,然後變成我的。」男人的吻壓了下來,他卻忘了閃躲。

到底什麼跟什麼啊!
焦慮擴大,他已經完全不懂男人想做什麼,而自己又是怎一回事。

第四十五天。
他換了枝新鋼筆,困擾的看著裡頭重新填充的粉色墨水。
男人是這麼說的──就用這個顏色見證我們的新關係與新生活吧?
於是他用著險些戳破紙張的力道補完第九個正字,並用力塗掉一旁礙眼的LOVE字樣,改寫上另一組字詞。

S。
H。
I。
T。

「這已經不是『鬼使神差』的層級了吧?」嘆了口氣,他還在想著自己是否該將記事本攤開,就這樣讓男人看著自己盛滿怒意的衝動產物。
果然……還是塗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