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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嚏！」曉被正面撲來的寒風激得打了個大噴嚏。

『喵喵～最近的風好冷唷！』

縮了縮身體，曉貼著街道中最不起眼的牆邊走，看著太陽落下後，一家一家亮起的燈，和裡面人們歡笑取暖的剪影。

然後曉看著一隻漂亮的家貓跳上主人張開的雙手，滿足的窩進溫暖的懷裡被帶回屋中。

當然，還有香噴噴的食物味道從那棟房子中傳出來。

『被有錢又溫柔的人類養著真好……好羨慕喵！』

曉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流浪，至於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座被稱為『帝都』的城市，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只記得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到食物填飽肚子，不然會挨餓一整天。

而找到食物也不見得就能真的吃下肚，還要預防別的野貓來搶才行。

『還常常為了食物和那隻黑色的野貓老大打架喵！有時候食物還會被搶走……今天的就被搶走了……』

想到這裡曉不禁覺得有點難過。

『不過被搶走了也搶不回來，還是先想想要去哪過夜好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會有食物喵！』

於是曉打起精神來，繼續沿著街道走。

「喂！你聽說了嗎？最近墨田川邊出現了河童耶！」

「當然有啊！昨天晚上我走在川邊，想說背後一陣濕冷，才回頭就看見一個黑影伸出手，像是要從我身上奪走什麼一樣，嚇死我了。」

「然後呢？」

「我當時完全嚇壞了，把買來當點心的丸子隨手一扔就逃跑了，現在想想仍是心有餘悸啊。」

「你說的丸子該不會是很有名的那家吧？」

「有名的有好多家，你是說哪家啊？」

隨著路過的人走遠，曉也漸漸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內容，不過……

『有人在河邊掉了吃的東西喵！』

聽到這個內容的曉精神振奮了起來，決定跑到那條墨田川邊一探究竟。

『說不定會有很多人掉吃的東西喵！』

或許是肚子真的太餓了，曉完全沒有去想如果遇到河童的後果是什麼。

＊＊＊

「喵～」河邊的風更大更冷，吹得曉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團。

『不行！為了吃不可以退縮喵！』

雖然很冷，曉還是沿著河邊走走找找，不過並沒有找著任何可以吃的東西，倒是撿到幾枚錢幣。

『喵......好餓，但是沒有吃的東西......』

可是這個時間在回去街上，應該也沒有任何開著的店了吧？

曉環顧一下四周，自己已不知不覺離人類住的地方很遠了，但是只要順著河流走就可以回去了對吧喵？

抬頭看看天空，夕陽的橘色已經幾乎消失，月亮都準備掛上天空了呢。

『我還是先找個地方睡覺吧喵？』

雖然肚子很餓，但是撿到的錢幣應該夠明天買烤魚吃吧喵？

於是曉在河流附近繞了一下，最後找到一個看起來滿乾淨的石洞。

『應該可以睡一覺吧......喵？』

就在曉踩進石洞的瞬間，以為可以支撐住重量的石板原來只是鬆鬆的掛在兩邊的岩石上，曉一踏進去便再也支撐不住而掉下去，這讓上面毫無防備的曉一起栽進底下漆黑無比的洞。

「喵────」

曉驚恐地發出慘叫，所幸這向下延伸的洞就像的小小的滑水道，一次衝到底中途無障礙。

等到曉覺得眼前一亮的時候，就直接騰空掉進下面的水裡。

「喵───喵？」原本以為會是冰冷刺骨的水，但是水並沒有冷的感覺，還很......溫暖？

「嗚嗚嗚喵～」由於被浸溼的毛實在是太重，而且曉也不會用貓的型態游泳，所以就在水中化為人形。

還好這水不深，站起來剛好可以讓頭浮出水面，於是曉一邊往岸上走一邊左右張望。

『這應該是某個山洞裡的天然溫泉吧？』

在張望的過程中曉也順便嗅了嗅空氣。

『聞起來很乾淨，應該沒有可怕的東西在這裡吧喵！』

有著自然溫泉伏流的洞穴很安靜，只聽得到水流的聲音和滴滴答答從洞窟頂端落下的水珠聲響。

「喂！我說你，在這種地方幹嘛？」突然有個聽起來清亮的男聲打破安靜。

「喵───」曉被嚇了很大一跳，如果現在身上有毛大概全部豎得老高。

從洞窟的深處，有著大片陰影的地方走出了一個只穿著單衣的男人，說是男人也不太對，因為他的身後有著一對明顯的黑色翅膀。

那是一名天狗。

「喵......我從那裡掉下來的......」曉比了比自己掉下來的地方。

「你是在開玩笑嗎，就算是小孩子，從那個洞掉下來也未免太......不對，你不是人類吧？瞳孔隨著光線放大縮小......是貓妖？」那名天狗擅自盯著曉的雙眼猜測起來。

「嗯嗯！你好厲害喵！」或許是從對方身上感覺不到一絲惡意，也可能是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有些熟悉的氣息，所以曉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你看我其實是長這樣喵！」曉說著，就準備變回原型。

「喂！等等──」像是猜到曉想做什麼，天狗想阻止卻沒來得及。

於是就看著一團濕漉漉的毛球在溫泉裡吃了好幾口水。

「咳咳！忘記原本的模樣踩不到地板了喵......」

天狗無言的看著眼前因為吃水又變成人形的貓妖。

「既然都掉下來了，不如一起泡泡吧！這裡隱密又安靜，很適合放鬆休息。」天狗邀請的態度相當友善。

「喵？好、好～」曉呆呆地應了聲，直到看著對方已經找了個適合的高度，並泡進溫泉裡才回過神跟上去。

『雖然不是很喜歡水但是這裡好溫暖！泡一下應該沒問題！人形要弄乾應該很快的喵！』

找了個較淺的地方坐下去，溫暖的水立刻浸到胸口，暖暖的讓曉直想打瞌睡。

而隨著天狗的動作不時舒展一下的黑色翅膀飄落了幾根羽毛，就掉在曉的鼻尖上。

「哈啾！」用力地打了個噴嚏，曉盯著眼前重新飄舞的黑色羽毛，突然想起來迷路那天，在逃出那座可怕的樹林之前，也有類似的羽毛飄落。

「那個，請問你是住在山裡嗎喵？」

「嗯？問這做什麼？」天狗瞥了曉一眼，似乎覺得這問題很奇怪。

「其實喵......」曉開始比手畫腳地敘述那天的事情。

「喔......原來是你啊，當時我還以為是哪個迷路的孩子誤闖。」天狗轉過頭盯著曉的眼睛，這讓曉下意識縮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闖入那片樹林的，但是，以後千萬不要再踏進去，上次是我剛好經過嚇退了那些東西，但下一次可就不能保證能不能及時救到。」天狗的神情非常嚴肅，讓曉明白這應該是非常嚴重的事情。

「喵.....我聽見很可怕的歌，等到清醒的時候就已經在那裡了......」曉縮了縮脖子，想到那一天的情況還是很讓他感到害怕。

「看來應該是在無意中被盯上了，不過你已經逃出那個地方一次，它們應該就沒辦法再勾你第二次......當然，只要你別笨到自己踏進去就好。」天狗皺了皺眉，又將自己的脖子以下浸入水裡。

「那片樹林在很久以前，是人類的母親葬送孩子的地方。」

「有些時代很困苦，窮人養不起那麼多孩子，每當生活維持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有母親帶著自己年紀還小的孩子到那片人跡罕至的樹林，親手把孩子殺掉並埋在那裡。」

「雖然每年那些母親都會回來祭拜，但是被至親殺死怎麼可能沒有恨？慢慢地，那些孩子的
怨念就聚集起來，把那片樹林便成了鬼地，不斷的引誘小孩子到那裡去，然後將其吞噬。」

「那些小孩子好可憐喵......」聽到這裡，曉做出了直接的感想。

「......在同情別人之前先保護好自己。」

「好的？喵？」曉歪了歪頭，下意識地想舔貓掌，舉到嘴邊才意識到現在自己是人形，便又放下。

『好......個頭！這傢伙根本沒聽懂吧？』天狗忍不住在內心糾結一下。

「我差不多該走了，這洞窟我檢查過，還算安全。你在這裡過夜應該不成問題。」天狗說著，一邊起身整理自己的服裝儀容。

看著對方一彈指就弄乾全身包括翅膀，曉突然很想問能不能學這招。

『這樣以後下雨就不用慢慢把毛舔乾了喵！』

『但是才剛剛一起泡過澡就問別人這個是不是很沒禮貌喵？』

雖然曉對於妖異之間的事情懵懵懂懂，但是這方面的規矩還是多少聽過。

「那個......請問你叫什麼名字，以後我可以去山裡找你嗎喵？」曉開口問準備要離開的天狗。

『都一起泡過澡了應該算是朋友了吧喵？』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吧？」天狗愣了一下，半打趣地回問。

「喵？我叫做曉～喵！」

看著曉一臉單純天真不知世事的樣子，天狗突然覺得有點不太好。

『這孩子究竟是怎麼活到現在......不對，他是一隻貓。』覺得自己找回重點的天狗拉回思緒。

「嗯，我知道了，下次見面我再告訴你名字吧。」忍不住想逗一下這隻貓。

「好的天狗大人～那下次是我去山裡找你嗎喵？」曉開心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

『太好了這樣就是下次可以見面了喵！』曉完全沒有自己被唬弄的自覺。

「呃、不用。你不熟山裡的路，我偶爾會去城裡，到時候再看看能否遇上就好。」

『根本是挖了個坑給自己跳，這不就是答應下次去找他了嗎？』天狗的內心五味雜陳。
「對了，你要出去的話，從這裡往前直走就會看到出口，出去之後就順著河道往下走就可以回帝都了。」想了想還是給這隻單純的貓指路。

「好喔喵～天狗大人再見～」

「嗯。」

正當天狗準備離開的時候，曉看見岸邊放著整齊疊好的絲質衣服和一把精緻的雕花木梳。

「請問那是天狗大人的東西嗎？」

「不是。」天狗轉頭看了一下，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看向曉。

「但那些東西也沒有主人，你就拿去吧。」

「謝謝天狗大人喵～～」

『太好了！天狗大人果然是好人......好天狗！』

但是天狗沒說出來的是，那大概是他來這洞窟前順手敲昏的河童所搶來的東西。

『應該無所謂吧，反正那隻河童也不知道順水流到哪裡去了。』天狗這麼想著，然後在跟曉道別後輕鬆地離去。

＊＊＊

曉是在隔天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洞窟還是會透點光進來的。

那些金黃的光點撒在水上特別好看，圓點在水面上漂著，曉有種衝動想去撲一撲。

而他也這麼做了。

只是在跳下水之前有記得化成人形。

『喵～好暖喵～』等玩夠了才爬上岸重新把自己弄乾。

人形的好處就是比較容易弄乾，所以到萬不得已必須洗澡的時候，曉還是比較喜歡變成人形再洗的。

『喵......這個天狗大人說可以拿走......』低頭看著那些看起來算是嶄新漂亮的人類日常用品，曉還是把那些東西拿起來仔細看看。

首先是件絲質的男用睡衣。
『摸起來觸感很舒服，可是拿來磨爪子會沒什麼感覺喵.....』認真地打量這件睡衣，腦袋裡突然蹦出一個與這件衣服應該相符的身形。

『好像上次送我鯛魚燒的庵......庵寺可以穿......吧喵？這件衣服就當成鯛魚燒的謝禮好了喵！』

曉努力的把睡衣折成還能看的樣子，只能慶幸絲質的衣服不容易留皺褶......

然後是雕工精緻的木梳。

『這個看起來很溫柔，應該很適合溫柔的人吧喵？』盯著木梳的時候，曉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幾個畫面。

一位穿著白色和服，有著烏黑長髮的女性，手裡拿著一把漂亮的木梳輕輕梳理著自己的頭髮，口中隨意的哼著自己編的小曲。

『曉，到外面玩回來啦？過來我給你梳梳毛。』應該是很輕柔很好聽的聲音，曉覺得自己那時候應該有走過去，抬起頭對她討好的喵了幾聲，這角度應該看得到臉......可是想不起來了。

畫面只有一瞬間，曉回過神，眨眨酸澀且積蓄淚水的眼睛。

『喵......那是什麼......』曉呆呆的想了一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剛剛的畫面。

『......嗯喵！忘記就算了喵！會難過的事情就不要想起來了喵～』

曉低頭看著手裡的木梳，想到那個會溫柔撫摸自己的實則大人。

『實則大人是個很溫柔的人類，應該很適合吧喵！』

擅自決定好兩件無主之物未來的主人後，曉把它們抱在懷裡，照著那位天狗指的路走出洞窟。

心情又恢復一般的好了，只是邊走邊哼著自己也不知道哪聽來、或許是誰的自創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