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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賀文】鏡子＊雪＊大紅色

「嘿！」隨著金屬喀的一聲，最後一個金屬環扣被固定在雪橇上。

他滿意地檢視一下午的成果，拉拉韁繩確認雪橇後面綁的貨物箱不會鬆脫。韁繩另端的馴鹿有些不耐地甩頭。
「你也很興奮吧？」少年揚起大大的笑容，拍拍馴鹿的角。「不過這是咱們當實習生以來第一次獲准單獨出任務呢，可不能出錯。」
他從口袋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喃喃唸出上頭的條項：「雪橇、馴鹿、禮物……嗯差不多了，只剩——」他走到門邊的一架，刷地取下一件大紅色大衣、刷地披到身上，得意地立起衣領。「嘿嘿，聖誕節就是要配紅色的嘛！」

拉著雪橇的馴鹿只是冷眼瞧向他，紅色的鼻子哼一聲氣。
「知道了啦，咱們出發吧！」他推開大門。

立即，混雜著雪花風狂肆灌入倉庫。紅色大衣下襬似宣揚高昂的情緒狂亂飛舞。馴鹿跟著興奮踏蹄，拉著身後的座型雪橇和一大袋禮物向門外的白色世界前進。雪橇上掛的鈴鐺劃出叮叮噹的軌跡。
裂嘴一笑，耶誕老人的實習生跳上加速的雪橇，闖入風雪之中。
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

『——請在嗶聲後開始留言。嗶——』
「喂。不好意思，公司臨時有要緊事得開會，聖誕夜趕不回去了。麻煩妳幫我跟孩子說聖誕快樂。先這樣了。」
『嗶。您有一則訊息……』

※

銀白色的雪花飄下，銀得有如聖誕鈴噹清脆的音調。
城市覆著一層雪，自上往下看，就似蓋著一條銀色被子。

附帶煙囪的尖屋頂高高低低勾勒出這城市的輪廓；從玻璃窗內透出來的燈火在深藍夜幕與銀白雪堆之間散放溫暖的黃暈。伴隨光線從門縫、窗緣流洩而出的是嘻笑聲與食物香氣。
屋子內的喧鬧黃色、與街道上的寧靜白色，交融成聖誕夜的氣氛。

「真美麗呢，你不覺得嗎？」赤色雪橇滑過天際，彷若一顆大紅色的流星。
坐在雪橇上向下俯視，城市流動的光芒在眼中劃出閃亮光弧。年輕的實習生握住韁繩，一面滔滔不絕。「你看，那間屋子——嗚啊！差點撞上教堂屋頂，好險！啊、瞧、有人在打雪仗耶？……你那是神麼眼神啊，我會認真工作的啦！」
馴鹿甩甩頭，像是在說：「那當然。」

「我看看喔……就從那家煙囪有燈飾的開始吧？」
他們悄聲且平穩地降落在屋脊。他跳下雪橇拆開後座的禮物袋、挑選漏抽出幾盒綁緞帶的禮物。環抱大小不一的盒子放到煙囪邊緣，他準備先爬下去。

「接下來只要別被飯廳的人發現，悄悄把禮物放在客廳的聖誕樹下——啊喔……」正要攀上煙囪的腳一掃，命中禮物盒丘。小丘崩塌，喀囉喀囉摔下煙囪道，響起啪！扎實落地聲，不動。
「啊。」耶誕實習生尷尬地搔搔頭，把腳放下。「嗯，任務完成。」於是他打算無視樓下一干驚呼及馴鹿搭檔的白眼，逕自跳回雪橇上。「嘿，下一家吧！」

※

一直盯著底下的光亮，不知不覺中夜幕染上更深一層墨色。
「呵呵。」他雙手托住臉頰，抵在膝蓋上。一旁的馴鹿好奇地把頭伸入幾乎扁掉的大禮物袋裡，束口的繩子卻纏到大角上，正哼哼哼發出抗議聲。
他則坐在城裡最高建築頂端，陶醉地俯視。黃褐色的短瀏海在額前掃躍著，一身深紅大衣在身後啪搭啪搭隨夜風狂舞，似一對深紅翅膀。雪落在那人肩頭他也不在乎。

「那孩子忍不住拆禮物了呢，你看他的表情，真有趣。」他依舊開朗地碎唸著。「啊啊，聖誕節真棒不是嗎？充滿人類願望的時節，太有趣了。」
邊說著他邊轉動頭部。「嗯？」兩條巷外，在因夜深與冷冽而空蕩徒留雪飄的街道上，一個瘦小的身影鑽出門後，蹲在門階前。

那是位黑髮、長相秀氣的小女孩。雖然身上披著質感不錯的厚重衣物，但纖細的身影在漫天雪花中仍顯得單薄。
少年眨眨漾著天真氣息、暗金色的大眼，歪了歪頭。「啊咧？」

※

女孩仰首回望立於眼前的人。
只是低頭拉緊外套一刻，原以為空蕩的街頭便走來一個修長的人影。注意到他的視線，那人踩著雪向她走近，停在不遠處。
他大概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臉龐仍帶有稚氣，有著黃褐色短髮和相當有精神的暗金色大眼。身上穿著件醒目的深紅色牛角扣大衣。他蹲下和女孩平視。

「喂，妳在這裡幹嘛啊？」
「……媽媽說不可以和陌生人說話。」
「……她大概也不會贊同妳這麼晚了還待在外面喔。」揚起眉，少年回應。
「呃。」女孩明顯扭動下身體。

少年咧嘴一笑，直接坐進雪堆裡。「放心，我不會告密的。妳叫什麼名字？」
「翠莉絲。」猶豫半刻，女孩還是回答了。「你呢？」
「路卡斯。前途光明的馴練所實習生，一流的駕車員！」
翠莉絲似懂非懂想了半响。「送貨員嗎？」
「……所以妳到底是在這邊幹嘛啦。」唉呦雖然都是運送東西啦不過……

翠莉絲咬住下嘴唇。「我在等爸爸。」
「喔，接爸爸回家嗎？」路卡斯搔搔頭，記得沒看到還有人往這街走。
女孩點頭，看似有些消沉。「爸爸說聖誕夜要回家的。」

「這樣子啊。」路卡斯思考半响。「妳跟妳爸感情很要好嘛。」
「嗯，雖然爸爸很少回家，卻會陪我玩。」翠莉絲望向街頭街尾。兩端依然冷清如故。
「聽起來是溫柔的人哪。妳手上握的是他的相片嗎？」
「啊、是。」翠莉絲有些意外地秀出直到遇見少年前還在凝視的照片。

「咦、這個人、」路卡斯仔細盯住照片裡的男人。「剛剛好像有看到啊。」
「真的嗎！」翠莉絲興奮地跳起來，勤奮地左右顧盼。
看到女孩把開心情緒表現在臉上，路卡斯不禁揚起微笑。暗金色的雙瞳閃爍一下。

「嗯，大概快出現了。」拍掉大衣上的積雪，路卡斯起身。「不過外面別站太久哈，小心感冒。」
翠莉絲只顧在夜色中找尋熟悉的身影。「妳說什麼時候看到爸——咦？」
當她回頭，只剩一抹紅色逐漸遠去。消失在飄雪的街轉角前，那人似乎還向她揮手。走得……好快啊。她愣愣地想。

不過當她又轉頭時，一切想法都拋諸腦後。
「爸爸！」
著墨綠西裝和酒紅色領帶的男子踏過積雪。他微笑提著一盒禮物。

※

翠莉絲用力朝說看完女兒要趕火車回去開會的背影揮手。
對方也頻頻回頭道別，直到他身影被雪片覆蓋。
她很開心。禮物也很喜歡。她按耐雀躍，躡手躡腳回到屋裡。立即，玄關狗屋探出一球毛茸茸的毛球。

「你看，我有收到聖誕禮物喔。真開心呢。」女孩蹲下來拍拍黃金獵犬，細聲炫耀。「……啊，如果爸爸明天可以趕回來就更好了。」
踮腳尖走回房間途中，她止住腳步望向窗外。
銀白色的聖誕夜散發著寧靜，幾戶人家的窗戶仍亮著黃光。

在深藍背景中，看似溫柔、淘氣、又神祕的暗金色閃爍。

※

「呼啊……」穿著墨綠西裝的中年男子吃力地爬上屋頂。「身體、不給力哪。」他撿起腳邊扁掉的大袋子，從內掏、掏、掏，掏出一面鏡子。男子仔細地檢視鏡中的自己，然後滿意地點頭。
「應該沒漏餡的吧！」男子揚起得意的開朗笑容，扯下酒紅色領帶甩一甩，隨著甩動、刷！紅色布料甩開、翻捲，一大片紅色飛揚。「嘿。」看回鏡中，同樣的笑容掛在稚氣的少年臉上，黃褐色短短的瀏海在額前飛動、暗金瞳閃爍著光芒。

一個流暢的動作，路卡斯披上紅色大衣。
馴鹿同伴默默翻白眼，拉著耶誕雪橇靠近。雪橇上的鈴鐺奏著福音。叮叮噹、叮叮噹、鈴聲多響亮——

路卡斯瞥了眼沉睡中的城市，開心地揮手：「聖誕快樂！」

一抹紅色劃過深藍與銀的空際。
宛若深紅色的流星。

☆Merry Christmas★

——或許會分離，也或許會相遇；
未來就是由不確定因素構成。
但就是因為如此不可預測，
人類才會不斷地不斷地懷著夢想與願望。
也因此、才會如此有趣啊——


END


BY 幼木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