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經過幾天航程回到了帝都，甫下船，便發覺街道上的氣氛和離去前有些不同。

街上站崗的軍人似乎比平時還要多，廣場上的布告板處，聚集了一些議論紛紛的群眾，交頭接耳，並不時向一旁站崗的軍人們作出詢問。

（看來是和軍方有關的什麼大事呢……）

靜靜走向人群聚集處，查看布告欄上究竟寫了些什麼。

一看，大吃一驚！
先不論事件本身就已經夠驚人了，更驚人的是後面附加的內容……真是前所未聞的創舉。

首先，這是一則關於國家戰事的戰況報告，為了對抗俄國的赤軍，日本派了大量的兵力支援俄羅斯白軍，還協助成立了臨時政府，並在遠東地區建立數個殖民地。然而，十紋機關接獲情報，赤軍內部有妖術師和怪異的介入，意欲將遠東地區一股作氣納入掌控，進攻節奏勢不可當。事實上已經有好幾個日軍的殖民地據報將要失守淪陷了，因此緊急向本土請求支援。殖民地中雖然有軍隊駐紮，但多數居民是移居當地致力開墾的平民，情況很不樂觀。援軍就算現在立刻整頓好出發，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想起了新年時神秘占卜師說的話，想必這就是當時提到會發生的悲慘事件吧。一般的戰爭就已經夠殘酷了，更何況還涉入了妖術和兇殘的怪異，似乎完全可以想像會是更悽慘的一片生靈塗炭。思慮至此，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

至於更驚人的附加內容則是……後面竟然連帶著一份徵募志願兵的公告，面對如此危險的敵人，加上兵力的不足，向本土另外徵兵也不意外，徵集身分特殊的厄除來對付怪異也可以理解，但意外的是，這次的徵召對象竟然還有……願意幫忙且能力優秀的怪異。

召集怪異也就算了，更離譜的是，只需要簡單的報名登記資料和審查之後，便能領到派發的裝備和厄除軍一起前往戰場支援，並且允許自由解放妖力，盡情大展身手一番。

（這政府是狗急跳牆，腦袋壞掉了不成？）
蒼井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內心所想的句子有些不客氣。
先不說怪異和厄除間的諸多疙瘩，如此鬆散的審核制度，究竟是哪來的信心覺得怪異都會「正常地」乖乖的合作？還是說會有什麼玄機呢？

想想，自己確實對於這場戰役還挺有興趣的，可以發揮長才拯救許多生命是一回事，可以解放妖力享受殺敵的快感是一回事，但真正吸引人的是……有好多好多練習的機會呀！要出現如此大量傷病患的場合可不是那麼常見的，更棒的是，軍隊裡的醫生基本上學習的都是洋人的醫療手段，自己沒有實際操作洋醫術的經驗，剛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跟其他醫生討教，順便磨練磨練自己的技術。哎哎，可不是拿生命開玩笑，真的沒把握的話還是會使用熟悉的漢醫手段治療啦。

（而且已經明顯沒救的人還可以孤注一擲，拿來試試新藥的配方，真是太完美了。）忍不住在內心偷偷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

那麼事不宜遲，直接至布告寫著的地點報名參加吧，既然政府如此敢用人，自己當然沒什麼好顧慮的囉。
（雖然總隱隱覺得軍方如此大膽的做法有別的考量……）

──

來到了十紋機構附近的街道，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但政府機關多設置在此處，也是沒辦法的事。

隨便找了位報名地點外站崗的小哥詢問該去哪邊登記，便被指引進入這棟看起來就像臨時借來的空曠建築物內部。這是一棟西洋風格的建築物，雖然不知道當初建造的用途，不過他有著氣派的大廳和通往二樓的環形立體階梯，只可惜室內除了臨時擺設的簡單傢俱外一片空蕩蕩，真是可惜了這氣派的空間。

大廳中央的長桌，擺設成像是櫃台的樣子，有著三位軍人坐鎮，周圍還站著幾位士兵戒備著，其中幾位很明顯是厄除。其中兩個位置已經有人在洽詢，於是便自動往沒人的那個位置坐下。

「你……」對方稍微打量了自己一下，「不是軍人吧？是民間的志願兵嗎？有沒有當過兵？」
「呃，我……」蒼井到現在還是有些遲疑，「來應徵……怪異兵。」天啊，這樣講實在怪彆扭的。
「哇喔！……噢噢噢噢！！」對方原本淡漠的態度突然有了很大的轉變，「還真的會有怪異來耶？不錯，老兄，你很有膽識！」對方爽朗地笑著，這個反應出乎自己的意料。
「大驚小怪，老早就跟你說偶爾會遇到的。」隔壁位置一位眼神冷峻的軍人嘀咕著。
「哈哈，我今天第一次來這邊接洽嘛！」負責自己的這位軍人直率地大聲回應著，接著回到和自己的談話，「那，先將基本的資料填在這張表格上。呃……怪異的話……應該只要寫上名字就好了。其他的項目……看你個人吧，如果你在人類社會有身分的話就把可以填的都填一填，反正必要的只有名字，或者說……稱呼方式。」看對方泰然自若的神貌，似乎對於和怪異相處很有經驗，不愧是被選來處理報名事宜的第一線人選。

（原來現在的軍隊中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嗎……）蒼井感到十分詫異，這跟他印象中的軍方態度相差甚遠。

一邊填寫著表單，一邊不經意看到對方撐著下巴眼神直勾勾地不停看著自己……「可惡！怪異志願者不是我們負責的範圍，不然我好想親眼看看你會什麼把戲呀！」對方一臉不甘願的樣子，嘖，怎麼會這麼有親切感？停下了書寫中的筆尖，抬頭回望對方。「……講把戲很失禮哪，而且我還真的沒啥特技好表演的。」

「怎麼可能！像你這種乍看之下完全就是個不起眼的普通人的怪異，絕對絕對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吧！」對方似乎非常認真誠懇地說著。

（我……有這麼不起眼嗎！？這傢伙……太失禮啦！）竟然覺得有點不悅了起來。

另一旁的女性接待士兵忍不住噗哧了聲，「是你有眼無珠吧？人家好歹生了張俊俏的臉龐，被你說成是個不起眼的普通人？噗哈哈哈……抱歉啊，這傢伙是個蠢蛋你就原諒他吧。」女性士兵用手肘用力撞了一下這位沒禮貌的先生，「都是你啦，害我都不能專心接洽了，白癡！認真點行不行？」

「對不起，我的錯！仔細一看你確實蠻帥的呢，所以變點什麼給我看看吧，這個外型是你的偽裝嗎？我想看看你原本的樣子！」對方依然厚著臉皮不死心地央求著，這種怪傢伙真的是合格的軍人嗎……

微微低下頭，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唉……你真的很沒禮貌耶。不過……」很快又再度抬起頭，回以淺淺的一笑，「並不討厭。」以澄澈的琥珀色眼眸直視對方，當對方意識到時，蒼井的頭髮也早已透出了深淺不一的綠。

對面的軍人先生不自覺地有些看呆了，半晌無語，接著驚慌地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說，「啊……咳……那個……好漂亮喔，你原本的顏色。為什麼要隱藏呢？」

為什麼呢？蒼井稍微歪了歪頭，挑著一道眉，「……因為太漂亮了？」當然，這只是在開對方玩笑。不過，有鑑於近年來人類對怪異的態度友善了不少，是否有必要這樣隱藏也確實是個讓自己有些困惑的問題。

「呵，開玩笑的。」看對方莫名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這表情真是太有趣了，「就是想讓人覺得我平凡一些吧，在戰鬥方面我算是比較羸弱的怪異，沒事的話不想捲入太多紛爭。」

「欸？……那你……」一臉就是想問，『來這裡做什麼？』的表情。

終於把資料填完，伸手指了其中一格欄位給對方看。

職業：藥師（漢醫師）

「都填完了，接下來呢？」蒼井從容地問道。

「噢噢，原來如此……那個……右手邊的樓梯……左邊的也行，上去之後右轉，把表單拿給第二間房間裡的人……」接待的士兵不知為何似乎有些落寞。

「白癡，就說上樓就好了，你管人走哪邊。」女性士兵又忍不住發話了，「你煩死了，真的這麼想看就跟去看算了，反正快換班了，吶，可以吧？」問向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男子。

面容冷峻的士兵看了看錶，說，「沒意見，去吧。」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來帶路！」面前的士兵雙手拍著桌子站起，迫不及待地帶頭走向階梯。臨去前被其他兩位同事瞪了一眼。

──

到達指定的房門前，士兵說：「這部分應該是心理適性調查，會問你些無聊的問題，隨便答答就好，我在門外等你。」

「………………」所以這傢伙來幹嘛的？

總之被問及了出身、參戰目的、對人類觀感等等問題，還考核了一些關於人類社會的常識、文化、知識等內容，但都不是太難，而且不想回答的問題也不勉強回答，僅僅被告知不要說謊的原則而已。被問及是否奪取過人類性命時，考核人員似乎對於蒼井直接承認的乾脆感到十分滿意，或許對方真的有什麼測謊的手段吧。領回表單，離開房間前，發現在人類適性和知識面的向度上，自己都被評價為優等，似乎是很高水準的評價？
「喂，」叫喚了在門口發呆的士兵，「這個評價你們就不怕有人擅自修改嗎？」晃了晃手上夾著表單的檔案板。

「哈哈，當然不怕，每個關卡都有備份資料啦，話說你拿到優等耶，還蠻厲害的呢，像你這種外地新來的怪異很難拿到優等呢。」
「……你啥時偷看我資料的。」
「沒有偷看啊，你一邊寫我就一邊光明正大地看囉。」
「所以你到底跟過來做什麼的啊？」蒼井問這個問題是真心的感到困惑。
「嘿嘿，當然是下一個關卡，怪異能力調查囉！能親眼見識到是很難得的呢！」對方顯得相當興奮，看來是個對怪異不但不感到恐懼，還十分具有好奇心的人。
「那就帶路啊。」因為知道有這傢伙守在門外，所以剛剛完全沒想到要問下一個關卡在哪。

──

回到了一樓，走出建築物的後門，來到一片像是花園卻沒有半朵花的空曠荒地。
這次的面試官簡單詢問了蒼井的怪異種類為何、有哪些特性、而他個人又有什麼特長等等問題。蒼井只告知並演示了硬化和幻化兩種能力，並表示不願意展示全妖化的姿態，只用口頭敘述有何差異，對方也十分諒解。在怪異特性和能力上，很意外地評價竟然有甲等！？看了看附註說明，在具有抗毒性的體質上被特別強調了。

「你的尾巴也好漂亮喔，我……我可以抱抱看嗎！？」跟屁蟲士兵在看到半妖化的蛇尾後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想得美，噁心死了，才不要。」一秒拒絕，默默將尾巴收起變回雙腳。
對方顯得十分沮喪，有點令人於心不忍，只好姑且讓他摸摸鱗片化的手，似乎就得到滿足了。

──

接下來的戰鬥技能測驗還有其他特殊技能考察的部分，蒼井在綜合戰鬥能力上果然只被評價為乙等（雖然有一部份也是因為他拒絕將能力完全展現的緣故），不會使用任何兵器，只有單單近身肉搏一項還過得去，因此在出發前還必須接受簡單的戰鬥訓練。不過在防禦能力的個別評價上，他的硬化能力讓他獲得了優等的高度評價。

特殊技能的部分被評價為甲等，主要考量到可以和外國友軍溝通的外語能力，以及醫療方面的技能。雖然他的藥草知識和漢醫技術十分有造詣，但是被認為在戰場上發揮有限，還好他也自己鑽研了一些西醫的理論，所以依然被判定為有資格擔任醫官的職務。總而言之，以怪異軍而言，蒼井獲得的整體綜合評價是甲等。

「欸，看不出來你整體評價竟然有到甲等耶，明明會的把戲這麼少。」年輕士兵又再一次展現了他驚人的無禮程度。
「喂，我說過了那不是把戲，而且是你自己要跟來的吧，覺得不精彩還真是抱歉哪。」真的是不想對這傢伙感到惱火都不行。
「哇喔這麼兇，我是開玩笑的啦！我叫川浦浩志，別老是叫我『喂』啦，將來說不定還有機會見面哦，我也會前往前線支援，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厄除的一份子，只是接待時必須穿不同的制服罷了。」

（難怪這傢伙一點都不怕怪異……但為什麼好像沒見過怪異似的充滿好奇啊？）
「雖然沒啥幫助，不過今天還是謝謝你了。」蒼井意思意思向對方道個謝，不知道是否受了對方影響，道謝方式也有些沒禮貌。
「嘿，不會，也謝謝你讓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蛇妖啊，有機會一定要讓我抱抱你的尾巴！」
「絕不，你肯定有病。」懶得理會這個奇怪的傢伙，先回家休息了，舟車勞頓之後又是各種考察，真是累透啦。

臨去前領取了提供身分識別用的信函，被告知兩日後報到接受訓練。由於蒼井表態自願擔任醫官一職，且可在必要時協助戰鬥，所以個別需要接受醫護人員和戰鬥人員兩種行前培訓。一日休息準備，接著是戰鬥訓練三日和醫護訓練兩日，第七天部隊分發，準時出發。

其實對於沒有參戰經驗的人來說，這些訓練量明顯是不足的 ，但時間緊迫，軍方能夠做到如此有效率的行程安排已經挺厲害的了。至於一些已經有實際作戰經驗的軍人，則是會提前在戰鬥訓練前就出發。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