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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那個唸作thita,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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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這麼一個經歷,某天誰誰誰的玩偶、錢包裡的錢或者車子,它不見了。他找來找去卻發現它就在它原來待著的地方?
可能是眼睛瞎了沒看見,也可能是被偷了。

但是,你想過嗎?
說不定它是被吸到某個地方去了。

但是又是為什麼會出現呢,當然是被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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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夕陽推上天空的月亮無言的吊在那兒,微弱的亮光對漆黑的夜來說一點威脅也沒有。
頭頂上就是高架橋,整條路上被堆滿了工廠廢棄的大型零件和水管,只有一支幾乎要報銷的路燈來照明。

一名少年站在燈下,漫不經心的看著方才從鐵絲網上扯下的廣告單。

θ—招募歸還者、回收者。
地址:東市16區2街,到了請跟著牆上木牌指示前進。
聯絡電話:xx-xxx-xxx-xx。

ps.加入送屎娃T-shirt一件。

「屎娃是什麼東西?」少年皺起眉頭,對著廣告單喃喃自語。
他其實對這種廣告單一點興趣也沒有的,要不是這廣告單病態的被貼滿了整面鐵絲網,他才不會去看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而且我也對那個圓圈裡還有一槓的東東很感興趣。」突然從木板堆上坐起的男子開口道。
少年連頭也不願轉一下,斜眼睨著和自己容貌如出一轍的男子,而對方也睜著眼炯炯有神的看著他,最後,他撇開視線,悶聲道:「......知道了,還有你說的那個叫做thita,傻瓜。 」

聽少年答應了,男子立馬躍下木板堆跑到少年身後,攬住他的頸子蹭著他蓬鬆的茶色短髮,「我果然最喜歡詠了!」
詠將吊帶褲的鬆垮肩帶整理好,低頭用手理了理被弄亂的瀏海,臉上閃過的緋紅沒讓對方看見。

「我來帶路吧,16區我可熟嘍!那裡的小孩都叫我大哥欸。」
「頌,我沒忘的話、」詠刻意停頓了會兒,轉頭看向攬著自己鬧騰的頌說道:「16區是妓女街。」


帶路的是詠,基本上他們本來待的地方就已經離16區很近了,花費的時間並不多。
酒店群聚的街道上,店家為了吸引顧客目光而設置的庸俗招牌極其刺眼,空氣中充斥著菸和廉價香水的氣味。
穿著暴露衣裙濃妝豔抹的妓女、挺著孕婦般腫大腹部,被保鑣簇擁著的男人、時不時從身邊呼嘯而過的名貴汽車。

這裡可不能久留,兩人加快了腳下的動作,向16區的更深處走,來到2街。
景象已非前面8、9街那樣的聲色場所,安靜如安詳逝去的老婦。
堆積如山的紙箱,翻找垃圾中食物的野犬,牆與鐵門上不斷被覆蓋過去的噴漆藝術。

四處張望著卻都沒看見上頭寫著類似指示的木牌,頌像是碰運氣似的隨意進入一個黑暗潮濕的小巷子。
「是這裡嗎?詠。」隨身攜帶的手電筒派上了用場,頌抬首盯著被釘在磚牆的木板,回頭看向詠問道。
用鮮紅色顏料寫下的θ極其顯眼的落款在木板中央,而指示內容則是用鑿刀刻出來再上層黑色顏料。
詠用著像是教小孩唸字一樣的速度唸出板子上的內容:「嗯,向左走10公尺,向右轉看見門鈴,按下。」
「我看得懂不用唸出來啦!」

看著對方明明說著自己知道卻是向右邊走去,詠不再理會對方。他順著指示前進,面前是扇鏽色的大門,以及鮮紅顏料畫成的大箭頭,指向右邊牆上的門鈴。
「究竟是多喜歡紅色啊…….」邊嘀咕著邊按下了看起來像是剛裝上的門鈴,過了幾秒卻沒有回應。
退了一步抬頭望向建築上方,身體卻被突然而至的強力撞擊給撞開,詠踉蹌地跌坐在地,痛覺從鼻尖擴散開來,他只覺得鼻樑大概已經斷了,液體在鼻腔流動,雙眼看見閃爍的亮光在空氣中亂飄。
「哪個混蛋大半夜的按門鈴啦!不想活也早上再來啊!」有著一頭麥穗般暖色金髮的男子一撞開大門,還沒看清面前的人便劈頭大罵,手裡被抽去一半的衛生紙以及紅腫的雙眼讓人不禁想笑。

說起來脾氣太衝動果然沒好事。

走到一半才發現詠沒有跟上自己的頌又折返了回去,誰知好不容易回到了原本的巷子,就看見詠和一個不良份子(妄想)對峙著(妄想),頌想也沒想的便衝上去揮了不良份子(妄想)一記紮紮實實的拳頭。
然後兩人就扭打成一團了。

詠連眉頭也沒皺一下,捏著鼻樑站了起來,看了會兒打得正起勁的兩人,雖然覺得他們會打在一起是自己的錯,但是他也沒去阻止,他不想再有更多無謂的傷了。感覺到一股視線,他抬頭望向站在門口的女孩,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對方打斷。

「你不去阻止他們?」
「對不起,有點吵我聽不太清楚。」
「手帕。」女孩走上前,遞出了五顏六色的格紋手帕。
「謝謝,抱歉打擾你們休息。」詠從對方手上接過了手帕,捂住了還不停留著血的鼻子。
「你可以不用一直說對不起或是抱歉的,我們剛剛在看電視。」
「對不起,啊......對不起。」
「......你、們是來應徵的嗎?」想起了還在打個不停的兩人,她硬是加入了們繼續說下去。
詠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他沒有說他們是因為那個屎娃和圓圈裡多一條槓名為thita的符號來的。
得到對方的回應,女孩轉身從門口進去了,雖然光線並不充足但詠仍能看見門一進去就是道樓梯,女孩回頭看向自己,對自己做出了請進的手勢。
「SAL,你們解決完再上來,小心理哥生氣。」對著金髮男人說完後她便關上門,突然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女孩領著詠往樓上走,窄小的樓梯間兩側貼滿了失物招領的公告單,像是油燈的壁燈微微晃動,火光搖曳。木製的樓梯因為老舊,踩上去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詭異聲音。
詠一直和女孩保持著四階的距離,既留給了身軀較小的她緩衝的時間,也不會顯得過於防備。
到了這時詠才開始注意到女孩的外貌衣著,寬鬆綁成的麻花辮垂在兩肩,灰色的毛線帽和上衣,紅黑格紋的短裙和長襪......詠立刻低下頭看著樓梯專心上樓。

上到三樓,女孩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眼前是兩扇一模一樣的漆上紅漆的木門。
「從右邊的門進去,左邊是貼上去的。」她打開了門,伸手將裡頭的燈給打開,突如其來的亮光讓兩人都蹙起了眉。
詠只是看了看左邊的門,全然沒有懷疑對方的話,跟在對方後頭進入室內。

正常人都會有所警惕吧,身處16區這個亂七八糟的地方,隨便跟著陌生人走,被抓去賣屁股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雖然已經被頌警告過幾次,不過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是你啊,若弦。電視也不關去哪、這位是?」一名高大男人以奇異的姿勢貼在白板上,手拿著筆不停寫著一長串看不懂的圖案。聽見了開門聲他才轉頭確認,接著又被在女孩,也就是若弦的身後的詠給嚇到了。當然是完全看不出來就是了。
「下次請你開燈好嗎。」若弦推了下滑落的眼鏡,因為對方的問題才想起自己完全沒有詢問過這位陌生人的名字。「嘿,你叫什麼名字?」

暖橘色的燈光遍及這六、七坪大小的空間,讓鐵灰的水泥牆感覺不再如此冰冷,放在房間中央的古銅辦公桌上放置了四台筆電,桌的旁邊是一面寫滿火星文(數學公式)的白板。
已經有些老舊的L型軟沙發放在角落,而上頭則綁著一張吊床,電視正播放著深夜肥皂劇,女人的歇斯底里,男人的嘆息。
然後身後,是兩扇門,一扇是剛剛進來的,另一扇,不是貼上去的。

「詠你沒事嗎!金毛愛哭鬼沒把你怎樣吧?」
「誰是愛哭鬼啊你這白痴!」
「安靜好嗎,SAL還有你。」

左門突然被撞開,高分貝的爭吵塞滿了原本還算安靜的房間,然後又被若弦一聲喝止,爭吵中的兩人從兇殘的老虎轉成了柔弱的家貓,安靜的像兩棵行道樹站在角落。

終於安靜下來,詠看向面前正用不明意味的視線盯著自己的高大男子,臉色平靜的毫無波瀾。
「我是白石 詠,他是頌,這麼晚打擾很抱歉。」語畢,他微微的點了頭表達歉意。肚子有點餓,他不想有多餘的動作來消耗熱量。
「......冰......」

只見對方久久才吐出一個冰字,詠擅自就將對方當成了有語言障礙的人,他也就沒有催促對方說些什麼,開始打量起對方來了。
單眼皮,眼睛微瞇著仍能看見紺藍色的雙眸。長至耳下的海藍色短髮於瀏海左側挑染了灰色,讓人想到麥當勞,這是詠對他的瀏海的評價。所以說肚子餓絕對不能去觀察別人就是這樣。
印有錯縱繁複的米色線條的黑色貼身T-shirt勾勒出男子精壯的身材,肩上像是圍脖的栗色披肩有著紅色的馴鹿以及叉型刺繡。視線繼續往下,卡其色休閒褲包裹住纖細卻不為瘦弱的雙腿,黑漆皮鞋內一條紋一格紋的及踝襪子令人無法理解是穿錯還是故意為之。

「我、我堀 理河,請多指指教。」
「我是他的絆,若弦。然後是SAL,他的絆在二樓搞人體實驗。」若弦看不下去而擅自插了嘴介紹道,卻看見詠和頌一臉茫然的望向自己。
「請問〝絆〞是什麼?」頌問。
「你們不是、不然怎麼?為什麼?」若弦還未組織好語言就說了出來,然而詠卻像是聽懂了她的話似的,垂首思考了一陣。

「他只有跟我們說回收和歸還的事而已,我們也沒見過其他的回收者。」
「看來是個混蛋傢伙呢。」SAL不耐煩的搔搔頭髮,難得的放低了音量輕聲道,感覺好像在迴避什麼。
已經恢復鎮定的理河在辦公桌前坐下,雙手捋著下巴,視線仍不離詠身上,「我就從頭說明一次吧。」

回收者和歸還者的工作就如他們的名稱一樣,負責回收以及歸還所有遺失而被「邊」吸引的物品。
所謂「邊」是不屬生者和死者所居住的空間,現界為生,反界為亡,邊則夾在兩者之間。

「擔任回收者的都是邊的住民,我們這些生者根本不能進去邊。」理河聳肩,「對了,我們 θ 是私營企業,和公家機關他們互不干涉的。」

詠覺得眼皮有點重,雖然他從理河開始解說時就已經開始放空,不過一直站著還是讓他累了,尤其現在已經超過11點,他平常10點就睡的。
他瞥了眼時鐘,難得不在乎禮儀的打斷路理河的話,「請問,你們這裡包吃包住嗎?」

「欸、啊,嗯。如果你們工作的話。」理河愣了好一會兒,似乎還有點因為話說到一半突然被打斷而有點不悅。
「那我們加入,請多指教。」
「已經決定了嗎?這麼快!」
詠走到頌身邊壓下他的頭和自己一起向理河鞠躬,下一秒直接昏倒在頌的懷裡,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看來是睡著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