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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晦日]


那天是個很冷的日子。

睜眼時我還不知道自己此時身在那兒，又是叫什麼名字，只記得自己正用指甲在刨些什麼，破破碎碎的，像是木頭碎屑。
等我刨壞擋在眼前的木頭板子之後，才真正感覺到氣正在流動著，我深吸了一口氣，卻感覺自己似乎哪裡不太對勁。
這裡又窄又悶，我實在是受夠了。

搬開那討厭的木頭板子從裡頭出來時，我才發現自己剛才待的地方是個棺木似的東西。

唉，這意味著我死了，卻又活了？這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我好像知道很多很多，卻又對自己一無所知？
唯一記得的就是被我喊作「師父」，卻在腦海裡面目模糊的男人，只記得自己生前大約是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
我卻不記得我叫什麼名字，曾經又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

「師父」。

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但我記得了你，你是什麼人？而我又是什麼東西？

我低頭，發現自己長髮掛地，指甲尖利。
突然覺得非常渴，一股想生食血肉的衝動油然而生。

我覺得開始害怕了起來，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麼比自己現在這模樣更加可怕了。
啊，這樣非人非鬼，被三界摒棄在六道之外的，不是殭屍是什麼？


我為何存在於此？


我走出了那葬著「我」的墓穴裡。
那時我才真正感覺到冷。

抬頭一看天上是一片純然的黑，一顆星子也沒有。
遠處的竹林隱約有犬類哀鳴的聲音。

今天是個沒有月亮的日子。
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