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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與污痕



進入華麗與污痕書店，迎接他們的是混亂不堪的場景。每次踏入這間書店時，海莉總有種進入野生動物園而不是書店的錯覺。

「我先去那邊看看……」當她轉過頭對艾里斯報備行蹤時，艾里斯早已竄入人群裡，並身手矯健地躲過一群朝地面俯衝的小精裝書。海莉搖搖頭，朝擺著低年級教科書的架子走去。

手中捏著清單的海莉目光在高矮顏色皆不相同的書脊間來回穿梭，好不容易把手擠進人群，抽出一本《標準咒語：第二級》，拿到眼前翻閱時卻發現這本書只有外皮是《標準咒語：第二級》，裡面卻是一片空白。海莉皺起眉，本來想拿給老板，但看到櫃台那裡因為怪獸的怪獸書從籠子逃脫後就把那本書放回架子上了。

也許那本書的內容等等就會自己回來了也說不定。

海莉繼續耐著性子找尋課本，小腿卻傳來一陣劇痛，她低下頭，一本《怪獸的怪獸書》咬著她的小腿。她忍著痛把那本書拔下來，隨手扔到書架上。

除去這些突發狀況，選購課本的過程意外順利，海莉甚至有時間去書店的其他地方繞繞，看最近出了什麼新書。

「《南瓜與我的十三號星期五》出續集了？《人魚歌》竟然出精裝版還附新篇！」海莉拿起一本本小說，恨不得把它們全塞進購物袋裡，但想到自己今天的預算就只能望而興歎了。她把《人魚歌》放回架子頂端，在架子前駐足良久後才移開視線，無意間瞥見有個穿著學校長袍的身影蜷縮在角落。

即使那本厚重如石板的書擋住了他的臉，那個人的身形看起來依舊熟悉，海莉悄悄走近那人身邊。陽光透過菱形花紋的窗櫺，在少年臉上投下方格陰影的同時，也照亮他的臉龐和書頁。他的雙眼透過眼鏡的鏡片，攫取每一個目光所經之處的文字。那瞬間他的身影在海莉眼中扭曲成純白色的火焰，一道著迷──或者說接近狂熱地吞噬所有，藉此發光發熱的火焰。海莉也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會有如此荒誕不經的想像，但她並不感到恐懼，就像任何一個在恍惚之中對燭火伸出手的人一樣。

「張？」海莉出聲呼喚，然而對方卻彷彿未曾聽聞，銳利的視線仍舊停駐在書頁之上。海莉躊躇一會，最終仍伸出手，將指頭搭在書上作勢抽走書本。她的手指才剛撫上書頁，張書丞立刻緊抓住書本並抬起頭，其姿態宛如受驚而陷入警戒狀態的野生動物。但看清來人之後，他的眼神柔和下來，並露出溫和的笑容，「海莉！好久不見，暑假過得如何？」

「嗯。」海莉把手收到背後，微妙且矛盾的情緒油然而生。張書丞慣常的表情讓她心安，但她卻懷念著上一秒為書本入迷的他，那彷彿重讀小說時偶然發覺作者埋下的伏筆般令她驚喜。察覺到張書丞仍注視著她，她的思緒停頓下來，接著意識到張書丞仍舊等著她的回答，「很、很好啊！我們家多了一隻小貓。」

「真的？怎麼會突然想養貓？」

「我媽的朋友家裡的獅尾貓和外面的流浪貓生了小貓，可是她比較想要純種的獅尾貓，所以就把小貓們分送出去了。」海莉把手上的書放到地上，「對了，你在看什麼啊？」

張書丞還來不及答話，一道聲音便從她背後傳來，「妳書拿好沒？」

海莉轉過頭。艾里斯站在她背後，手上提了一袋書。

「嗨，艾里斯。」張書丞對艾里斯打招呼。

「嗨。」艾里斯應了一聲，低頭對海莉說道，「拿好了就走吧，還有很多東西要買。」

海莉只好搬起那疊書，當她回過頭想和張書丞道別時，張書丞卻也跟著站起身。

「我──我剛好要去買些東西。」對上兩人探尋的目光，張書丞期期艾艾地說道。

海莉眼睛一亮，「這樣啊，那你要不要──」

「──那你就順便幫我買這些東西吧，我要去別的地方逛逛。破釜酒吧見。」艾里斯把手上的書和錢硬塞到張書丞懷裡。

「什麼？嘿！艾里斯！」張書丞試著抓住逃跑的艾里斯，但抱著一疊書的他靈活度遠輸艾里斯，於是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艾里斯穿過人群消失無蹤。

張書丞嘆了一口氣，「呃，看來我們只好先結帳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