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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州連日大雪成災,國內航線各種遲滯。
而裹得嚴嚴實實的津川綠此刻一手拉著行李箱,眼神滿懷憂慮地瞥向頭頂不斷翻動的告示牌。

她在一周前離開醫院,向北飛了八百公里,參加一場枯燥程度和深夜宗教節目有得比的專門課程,接著十年難得一見的暴風雪就這樣席捲了整個北陸。畢竟是天災使然,致電醫院報告情形以後也沒誰刁難,主管只是簡單叮囑綠路上小心以後又額外批准了兩天公假。

『津川,早點回來啊,』話筒那頭的同事語氣疲軟而無奈,挾著幾許值班後的疲憊,卻暗藏一絲調侃。『否則急診中心的芝川醫生大概得送安寧囉。』
「也不過就是延遲一天而已……」雖然這段關係是眾人早已默認的事實,不過被開門見山地提點出來終究還是有些尷尬,綠抬手揉了揉眉心。「叫她認真值班。」
『唉、如果有用還輪得到我提醒妳嗎?』

無關痛癢的通話在同事的訕笑聲中結束,然後綠當晚的夢境便理所當然地被咲良巴在領藥櫃檯不走的傻模傻樣給徹底佔據。

她不像椿,忙起來沒日沒夜的時候偶爾還會併發沒心沒肺症候群,至少每天最低限度的聯絡都有確實達標。而咲良說來還算安份,晚上九點過後不打電話、十一點過後禁止LINE的睡眠條款都有好好遵守,套句旁人的話就是條訓練有素的狗。

但訓練有素的狗終究還是一條狗,本性難移。

在班機後頭的字樣切換成登機準備中之際,她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幾乎是同一時間響了起來,而來電對象自然是某名聽說需要安寧照護的醫師。螢幕上那張因為拍攝距離過近而整片模糊的笑臉隨著鈴聲一閃一滅,綠右手攢著機票左手捏著手機,歪頭思忖半晌,最後指尖橫滑將電話掛斷。

行進間的打字難度向來不低,綠坐到位置上時才勉強將訊息打得七七八八。

【登機了,待會就要起飛,手機會關飛航,晚點見。】

送出去沒多久,甚至連安全帶都來不及繫好,剛放回口袋裡的手機便又劈哩啪啦地響了好幾聲。不愧是靠手速吃飯的急診醫師,綠在幾道並無惡意的視線下將手機調為靜音模式,心底滿是愕然,轉頭確認後排乘客還在入座階段以後才安心地讀起回訊。

【我還想說妳怎麼不接電話咧,正打算如果等了十分鐘還等不到回電就再打過去一次哈哈!】
【早上拗了淺蔥幫我值班,所以等等會過去接機,多久以後到?】
【會不會餓啊?妳有沒有穿多點?這邊的雪也下得超咻轟的喔!】

綠才回答第一個問題不到一半,第二個問題便又連珠炮似的丟了過來,她默默地將打好的字刪了精光,想著晚點碰頭一定要叫咲良改改這話總不一次性說完的壞習慣。她打字絕對算不上慢,只是咲良異於常人的快,導致兩人的對話內容湊在一起看活脫脫就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雖然裏頭想要傳達的意思她們彼此都懂。

【現在出來太早了,還沒起飛。】

在一陣貼圖以及文字交錯的狂轟濫炸中,綠最後只簡短地回了這麼一句。

艙內的燈光逐漸暗下,擴音器傳來空服員示意乘客將手機關閉的廣播。她的手指摸上電源鍵,想著要不要多等一會回訊,而在廣播語音切換成英文的同時,手機便不負期待地震了起來。

【反正都得等,一小時跟三小時有差嗎?】
【我最擅長等待了,汪汪♡】

──這麼說也對啦。

於是她笑著關閉了手機,臉上一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