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Madam Malkin’s Robes for All Occasions-Valdemar & Kris

  瓦爾德瑪站在路邊與沃伊采克起了爭執。個頭才到哥哥腰際的男孩手上提著奧立凡德魔杖店的包裝紙盒(十三又四分之一英吋,黑胡桃,龍的心弦,很柔韌)、裝著烏林鴞的巨大鳥籠,以及從華麗與污痕書店拗著沃伊采克買給自己的幾本繪製著美麗鍊金術式的書籍,加上他自己的背袋,這些東西對一個十一歲的男孩而言是有點太多了。瓦爾德瑪尤其不想提著烏林鴞──他們都叫牠伯爵──那副既笨重又醜陋的鳥籠,事實上這也是他和沃伊采克之間產生衝突的主因。
  「我想要一隻新的寵物。」他鼓起勇氣才成功叫住總是走在自己前方一步的沃伊采克,已經從霍格華茲畢業的兄長現在是某份報紙的實習記者,高大挺拔的身形和掛在胸前的相機同樣搶眼,看著他時並不會刻意為了他壓低身子,總是由上而下直視他的眼睛。
  「伯爵很好。」沃伊采克說,對著籠子裡的烏林鴞擠眉弄眼,對方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牠才不好。瓦爾德瑪即使這麼想,也不會說出口。伯爵或許在捷克很好,在沃伊采克讀書時很好,但他不想要一隻年老又巨大的貓頭鷹,伯爵不適合他,就像他的魔杖也讓他十分擔心自己究竟有沒有能力駕馭,這些與自己並不相襯的事物讓瓦爾德瑪即將在異地入學的不安愈發強烈。
  「相信我,你會體會到伯爵的好的。」沃伊采克聳聳肩說著,伸手去抽瓦爾德瑪塞在胸前口袋裡的採買清單,喃喃地念著「我看看得買些什麼」一邊推開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擦拭得一塵不染的店門。瓦爾德瑪沮喪地瞥了不遠處奇獸動物園和咿啦貓頭鷹廣場的店面,即使刻意甩了一下鳥籠,在裡頭的伯爵也不為所動。他無奈地跟著沃伊采克的腳步走了進去。
  湯普森夫人是名看起來和實際上都很親切和善的女性,瓦爾德瑪在沃伊采克將自己介紹給她時微微紅了臉,湯普森夫人體貼地忽視了那個惱人的反應,甚至為他將伯爵和牠的鳥籠放置在店裡的角落。瓦爾德瑪真想乾脆裝作忘記帶走就把伯爵留在這裡好了,烏林鴞就在這時候溜轉著眼睛看了看他,又恢復平時的那種模樣。
  真恐怖。瓦爾德瑪在依照指示平舉雙手時想,再次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和這頭家傳寵物相處得來。
  尺寸的丈量很快就結束了,湯普森夫人拿了幾件長袍讓他試穿。瓦爾德瑪希望沃伊采克還沒自做主張幫他尋找手套,他想要自己挑選材質。湯普森夫人宣告他身上這件斗蓬就屬於他了後,瓦爾德瑪匆匆道謝,想要趕緊趕到沃伊采克身邊,卻怎麼也解不開胸前與銀扣交纏在一起的同色鍊帶。
  「嘿!」沃伊采克興奮的聲音卻在這時響起,瓦爾德瑪胃袋一沉,這是不好的信號,代表有什麼讓沃伊采克感興趣的事發生了──但他越焦急就越是解不開那個該死的扣鍊,他真希望湯普森夫人能注意到他的窘境,不過她好像去招呼正推開門的新客人了。眼前突然一黑,某頂尖帽從頭頂被罩了下來,整整蓋住他半張臉。什麼也看不見的瓦爾德瑪還站在凳子上,這一下讓他感覺有些失重,也不敢貿然將帽子摘下。沃伊采克到底在幹嘛?瓦爾德瑪就要開口呼救了,頭上的帽子卻被一把拉開。「你沒事吧?」一個自己從未聽過的聲音用英語問。
  眼前有著綠色雙眼的男孩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亞麻綠的短髮飛揚在額前,臉型隱約是他熟悉的那種日耳曼人的輪廓。瓦爾德瑪鄭重地用英語向對方道謝,手上還抓著那頂尖帽的男孩揚起了微笑,朝他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
  「我是克里斯。」男孩說,瓦爾德瑪瞪著那隻手好半天才握了上去,抬起眼來要回覆對方:「我是──」
  「瓦爾!」站在店門邊的沃伊采克忽然朝著自己大叫,瓦爾德瑪嚇得聳起肩,這才看見哥哥身邊站著另一名他也沒見過的少年,帶著和克里斯相似的笑容朝他們招著手。克里斯拉著他的手向他們跑了過去。
  「這是我弟,瓦爾德瑪。」沃伊采克親暱地一把將他摟在身邊,彷彿剛才的尖帽危機從未發生過一樣,「瓦爾,這是我朋友克勞澤,我們在霍格華茲時都在雷文克勞,他現在是個正氣師了。他的弟弟和你一樣是今年的新生,叫──」
  「我叫克里斯。」克里斯搶在任何人之前再次介紹自己,平視著瓦爾德瑪的眼睛,友好地問:「我也可以叫你瓦爾嗎?」
  瓦爾德瑪點點頭,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唇,抓緊哥哥上衣的衣襬。沃伊采克扶在自己肩頭上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低頭詢問他想去找找手套嗎?瓦爾的視線飄向沃伊采克那雙雖然有些磨損、但保養良好的靴子鞋尖,再度輕輕頷首。沃伊采克摸了摸他的頭,笑著交代那麼等等拿過來和挑好的一起結帳吧。
  克里斯理所當然地跟了上來,瓦爾德瑪來到裝著各種不同材質與大小手套的櫃子前,漫不經心地挑選著。出乎意料之外的,克里斯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精力充沛地說著話,那讓瓦爾德瑪安心了不少。他偷偷窺看著男孩的側臉,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也要選嗎?」
  「哦,不,我不用。」克里斯很快地迎向他說,「我的手套是用我爸從羅馬尼亞和別人換來的龍皮做的,他送我那個當作我的入學禮物。」克里斯有些靦腆地笑了起來。瓦爾德瑪想起了遠在歐陸的父母。
  「我的──大釜,還有天秤。」
  「嗯?」
  「是我爸自己做的……」
  「真的嗎?酷耶。」
  那聲驚嘆讓瓦爾德瑪第二次在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裡漲紅了臉,而友好的克里斯,同樣體貼地沒有指出那點。事實上不止大釜和黃銅天秤,那對父親來講太容易了,除了魔杖以外,瓦爾德瑪的望遠鏡和藥瓶也都是他親手製作的──就像沃伊采克那時候一樣。身為爆竹的父親單純地為了兩個兒子都擁有藏不住的魔法天賦而感到喜悅,他就是那樣的人。
  沃伊采克又在喊自己了,瓦爾德瑪抽出一雙有著簡單紋路的漆黑手套,和克里斯一同回到櫃台邊。兩疊衣物整齊地擺放在櫃台上,湯普森夫人和藹地接過瓦爾德瑪遞上前去的手套,瓦爾德瑪深怕會遭到駁回,畢竟那看起來很貴重,而他的錢都掌握在哥哥手中,不過沃伊采克只是吹了聲口哨,揉著他的頭髮說挑到了好東西嘛。那讓他鬆了一大口氣,即使克里斯在一旁說著自己的手套不會輸給這雙,也毫不感覺有什麼不平衡的地方。
  他們一同回到了斜角巷熱鬧的街道上,伯爵的鳥籠再度回到瓦爾德瑪手上。連克勞澤都彎腰熱絡地對伯爵打了招呼,伯爵也仍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只有伯爵真是老樣子耶。」克勞澤感慨地說。
  「要去哪裡坐坐嗎?」沃伊采克問,克勞澤搖搖頭,解釋著他們等等還有事。和瓦爾德瑪一樣全身大包小包的克里斯在一旁哀叫著,很快又恢復了精神,湊到瓦爾德瑪面前約好到時候在九又四分之三月台上要會面了再一起上火車。瓦爾德瑪支支唔唔地說好,勉強用提著鳥籠以外的另一隻手和正在遠去的克里斯揮手道別。
  瓦爾德瑪不死心地再次詢問沃伊采克能到奇獸動物園去看看嗎,沃伊采克好笑的望了他一眼,「改天吧,」年長的切尼伸手撥了撥他的衣領,「你身上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沃伊采克有很多地方和自己不同,在父親與母親之間也是像母親比較多的那一個。但他身上背著比較重的那些東西,例如剛才在摩金夫人的各式長袍裡購買的所有衣物,還有他們添購的學科用書(除了魔法史和魔法理論,沃伊采克基本上沒用到那兩本書就通過了所有的考試),還允許他買了一雙昂貴的手套。
  雖然他仍然因為不能擁有自己挑選的寵物而感到不快,但沃伊采克此時問了他想不想來支冰淇淋,他們能在路邊吃完了再回去搭地鐵回家。一支檸檬口味的冰淇淋,瓦爾德瑪邊點頭邊想,大概也差不多足夠抵消那些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