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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還記著初二得回娘家這檔事兒。」

晏嚴孝一口溫茶納在嘴中,揚眉瞅著來人,晏河青接過童僕新沏全的茶壺,坐上一旁給空杯添滿。

細看此人,晏河青生來從父,一對關月劍眉,長得凌厲;晏嚴孝偏是從母,眉目慧黠,笑起來更如暮下三月、溫潤雅致,即便大了晏河青四五來年,仍是長得一副好面皮。

「朝中稍有忙事耽擱,早些也同爹娘賠不是了。」擱下茶杯輕歎,身職觀天殿士,雖非庭中當要權貴,新年初春總得住持祭祀大典、卜巫祈福,求得來年天下安泰,年節正逢最旺時際,自然是趕不上年夜團聚良宵。

「這事兒先別提,」忽又憶起什麼,晏嚴孝話尖一轉指向已經嗑起瓜子的主兒,「叔浪,為兄聽說你把我那珍藏的幾本草籍拓本贈人了?」

「愚弟不擅醫術,留著也無用。」

「一冊不剩?」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不也是您老叨念的詞兒?」晏河青排序第三,打小沒大沒小貫、做大哥的不計瑣,尋常日子便以平輩相論,「伯奉,當初拓本給你半謄半背地記起來,全在腦兒裡,更況庭內缺的絕不是珍異藏本,你還心疼這些?」

晏嚴孝被回堵得一時啞口,心道別人說他恢宏闊氣,越大倒是連自個兒家裡都給人闊氣光了,終是洩了氣似地復舉茗盅,「罷了,罷了,給人行善、亦是陰德一件。」

「只怕前半輩子壞事幹盡,再積陰德也不足饋補。」

「……」

「別這麼看我,伯奉,大過年的。」

「……叔浪、」晏嚴孝有些遲疑的開口,「你可曾想過──」

「人既已去,覆水難收。」未待他把話講全,晏河青先行打斷,「時候未早,可是不能耽了庭內掛祀,河青不送了。」

晏嚴孝知他不想談及這個話題,略忖時辰,果真得是啟程返朝,起身踏至門邊頓了頓,回頭補了句:「璉兒我也見過了、長得可真像他爹爹,日後教人給他習字,也是能有衣缽。」

「那是自然。」晏河青一笑,抬手抱拳,「亦代晏某同趙都督問候,境內開了間好酒館、改日你倆攜手前來給河青請一杯。」

「你!」晏嚴孝一聽「趙都督」三字,面色瞬紅、一晌半刻一個你字掛在嘴邊吐不出半句反駁話語,也不顧模樣似幾分姑娘架子、氣急敗壞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