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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嘰──────────碰!!)

  隨著劇烈的晃動,眾人趕緊攀附上床沿的把手和梯子等物,明明還沒聊多久,列車突然緊急停止了,似乎有些剎車不及,而產生了點碰撞,前方則又傳來了很大的騷動。就想著旅途怎麼可能會如此順利,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混亂中,由前方傳來的情報得知,部分鐵道被破壞了,還好有即時發現,雖然因為緊急剎車造成了一些碰撞,但幸好沒有發生翻覆的意外。除了一些因為反應不及撞傷的士兵之外,多數人都迅速穿戴好了裝備下車察看,但除了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軌道被破壞得一片狼藉之外,周圍異常的寧靜。

  前方的軌道被破壞的情形也十分微妙,並不像是偷偷拆除的痕跡,而是被外力將鋼軌強行曳出,枕木也因此被扯壞了,看樣子,這要修復起來恐怕有些麻煩,而重點是,這很明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事情。

  如果只是修一修就沒事的惡作劇就好了,但似乎不太可能。就在剛開始準備集結工程兵修復鐵路的同時,霎時間,颳起了陣陣夾帶著雪花的烈風,刺骨的冰寒,凍得人直打顫,雲霧也驟然而起,迅速翻捲籠罩了大地,為這片雪白的原野鋪上了一層灰色的薄幕。寒冷的氣息直逼而來,軍隊甚至連整隊都還來不及,就被這陣突然其來的暴風雪吹得七零八落。

  「嗷嗚───!!」不知從哪傳來了清晰的狼嚎,「嗷嗚──!……嗷嗚─嗷嗚──!……嗷嗚─嗚─!……」自第一聲狼嚎出現後,四面八方響起了共鳴般的嚎叫聲,此起彼落,宛如輪唱一般,充滿野性的聲響迴盪著,像寒風般凜冽、深刻,也如暴雪般壯麗,卻又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哇啊……啊啊啊啊!!!」不久便聽到了不知從哪兒發出的刺耳慘叫,「嘎啊啊!!……是妖怪啊!!!」很快地慘叫聲像爭先搶著開放的花朵般,一朵朵接連綻放於這原野,就像樂曲進入了第二個段落,這回是慘叫聲的輪唱,疊合著第一段落的狼嚎,氣勢磅礡,野蠻且殘酷的旋律。而這些花朵不單單是譜出聽覺上的感受,也包含了視覺效果的震撼,每朵花綻開的地方,必然留下鮮紅的印記,在西伯利亞高原這塊潔白的畫布上留下一朵朵嬌豔赤紅的死亡之花。

  我方士兵的素質絕對不差,然而面對突如其來的攻勢和能見度極低的惡劣環境,完全只能用措手不及來形容。翩翩風雪不但阻礙視線,還使人因寒冷而降低了知覺能力,僵硬的四肢導致動作也較平時遲緩,即使是經歷過許多對怪異戰鬥的厄除士兵們也是傷亡慘重。

  「烏伯萊夏!……烏哈季!……」接著周圍開始出現了許多低沉,有如嘶吼般的呢喃,夾雜著野獸的粗重喘息聲,似是又進入了下個樂段,「烏哈季!烏哈季!……烏伯萊夏!……」意義不明的音節,是什麼咒文嗎?亦或是單純為這樂曲添加韻味的一種編排?


  「啊……死了好多人呢,醫生。」日方面無表情地說著,「怎麼辦,這狀況不太可能救人吧?」
  由於部分怪異天生較為敏感的感知能力,在發覺不對勁的第一時間,便傳達了迴避的指令,雖然還是沒能趕上令所有人獲救,不過在混亂發生時許多士兵也都成功撤退躲進車廂或車頂上了,沒有想到火車這項交通工具,此時竟然成了最可靠的堡壘。確保陣地之後,由一些戰鬥力較強的士兵(通常是怪異)防守各個出入口;擅長遠程攻擊者,在車頂或窗口邊戒備;精通法術之人,則運用術法加強車體的強度和抵抗這股異常的寒冷。當然,蒼井也是很早就發現危險的個體之一,在發出警告後就拉著森爬上火車頂了,海鷺和日方見狀自然是馬上跟上。
  「確實是……」趴在車廂上頭,透過高處的視野可以清楚觀察周遭情況,「比起救人,現在更重要的是搞清楚敵人是什麼來歷……」敵人很明顯的……是狼,但是巨大得異常的冰原狼,一匹便有接近人類成人的高度,別忘了他們是四足的野獸,身長可是比身高還要多上許多的。

  「唔……這畫面真讓人不太舒服……」即使視野不佳,還是可以看到被冰原狼的利爪和尖牙撕裂的人們,支離破碎的軀體散落於各處,在森說這句話的當下,正有一名自腰際斷成兩半的士兵,被冰原狼一口狠狠將腸子扯出,「噢……天啊……」森感到一陣反胃,想到如果被撕裂的是自己認識的某人,感覺真的很差。
  「你是衛生兵吧,死亡應該見多了不是嗎?」日方依舊淡然地表示意見。
  「見是見過不少,但死狀這麼淒慘的實在不常見啊……」森有些有氣無力地回答對方,事實上有些懶得理會,但出於禮貌還是回應一下,「況且我的資歷尚淺,其實參與過的戰役並不多……」說完,順手狙殺了一匹正張口準備攻擊某人的巨狼。
  「哦……」日方操著依舊無起伏的語調結束了這個話題,並翻閱起了隨身攜帶的小書,「蒼井鱗,我這裡有些紀錄,或許派得上用場。」
  「…………」森斜眼瞥了下日方,微微皺著眉頭,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從他們能呼喚風雪的能力看來,應該是這一帶原始便棲息著的妖狼族,據說和薩滿教有些關聯,雖然是動物型態,卻是原生的怪異,而非後來變成的。」日方將書中紀錄的內容概略看過後,整理並報告出來。
  「嗯……謝謝你的情報。」雖然本來就能判斷敵方屬於妖狼族,但關於宗教的情報倒是先前不清楚的,「不過你說……薩滿?」印象中,是屬於巫覡信仰的類別,照理講以這樣的信仰為中心的群體,不應該與我們為敵啊,難不成又是被利用的第三方勢力……!?
  「呃,是……」日方有些笨拙地快速翻找著筆記內容,查詢有關這個宗教的訊息,「是原生宗教的一種,認為所有生靈都是可以溝通的,傳聞擅長占卜、醫療,與天氣的控制。」
  「果然不太尋常。」海鷺似乎也注意到了蒼井疑慮的焦點,「這種強調珍惜自然和生命的信仰,不應該會主動挑起戰鬥,而且手段還如此……殘暴。」

(碰!……嘎碰!……碰磅!)

  突然,車身劇烈地晃動了起來,「烏伯萊夏!!!」有幾匹巨大的妖狼正在撞擊車廂,並不斷嘶吼著方才聽到地奇妙音節。
  「雖然有些抱歉,不過……」海鷺拔出了他的刀,口中唸唸有詞著什麼,「是你們主動攻擊在先。」語畢,前方雪地迸然炸裂,其中一隻妖狼當場被炸斷了一條前腿,正倒地哀號著。緊接著,海鷺便縱身跳下列車廂,一刀精準地落在另一頭冰原狼的腦門。不知道是否為錯覺,在躍下車廂前,海鷺的雙瞳似乎透著火紅的異樣光芒。
  「呼……這位姊姊還真是剽悍呀。」森有些開玩笑地說著,並補了一槍讓一隻怒吼著正準備撞車的巨狼沉默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一直唸著的是什麼啊……宇派雷者?宇破治?」

  其實看到敵方被這樣簡單殺害,蒼井也是有些難受,同樣身為動物,自己多少能體會那種試圖反抗人類卻無果的無力感受,但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讓蒼井感到難受的是,眼前這群妖狼,或許根本無意與他們為敵,而是有什麼誤會?明明是不必要的鬥爭,卻白白讓雙方都葬送了許多性命……

  「呃……應該不是那樣唸。」蒼井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麼咒文,但召喚風雪的術者應該是遠方那些不斷嚎叫的狼群,這些衝在前頭的狼戰士們看起來並沒有在施展什麼法術,而且他們的陣亡也絲毫沒有減弱風雪的跡象。所以……或許是某種表達他們信念的詞彙?」
  「早說嘛……」森聽完蒼井的猜測之後,改將槍口瞄準了遠方的狼群。蒼井見狀,輕輕把槍管按下,搖了搖頭,森則是對他的這個舉動露出一臉無法理解的困惑神情。
  「薩滿相信所有生靈都是可以溝通的,比起殺戮……我們更需要的是翻譯。」蒼井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感到有些悲傷,難道是接收到了同樣身為動物之靈的情感?……似乎說不過去,我方許多動物型的怪異正愉悅地大殺四方呢。
  森雖然不明白蒼井在想些什麼,但也隱約察覺了他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霾,「我明白了,我主要對友軍進行掩護,並只攻擊侵犯至固定範圍內的敵人吧。雖然不清楚你想做什麼,但我相信你的判斷。」
  日方看似有些不滿地嘀咕著,「明明殺死術士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這是命令,去幫我傳訊要求各個部隊,採取堅守策略,不要主動攻擊不在範圍內的敵人,我去找找有沒有人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蒼井難得強硬地要求屬下去辦事。

  「那個……呃……蒼井先生……」一個在風雪的呼嘯聲之中幾乎聽不見的微弱嗓音叫喚著,蒼井沒有聽見,輕巧地跳至前一節車廂,打算一路跑到最前頭找指揮官商量。
  倏地,一道淺藍色的幻影自眼前一閃而過,蒼井被驚嚇得不小,差點一個失足摔下車頂。
  「抱歉,我叫你了,但……你……你沒聽見。」梅薇絲膽怯地降落在蒼井面前。
  「啊……原來是小青鳥呀,有什麼事嗎?」蒼井有些無力的感覺,每次跟這位女孩說話都感覺好累啊……
「……人家叫梅薇絲啦。」少女有些不滿地抱怨著,接著回歸正題,「你們剛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的聽力還……還不錯。」蒼井歪著頭,一臉『所以呢?』的困惑表情。
  「呃……我…我……我聽得懂他們的語言。」聽到這個消息,蒼井很想馬上接著討論下去,但是梅薇絲一副話還沒講完的樣子,讓蒼井覺得有些憋屈,「聽了你的推測,讓我……讓我明白了……某些事。」
  蒼井實在很想叫對方快點講重點,但是如果催促的話,女孩說不定會被嚇到不敢說話,只好耐著性子等他慢慢醞釀好……
  「其實……狼群一開始並不是打算奇襲……破壞軌道也是為了……為了讓我們知難而退。」梅薇絲用他一貫軟綿綿的緩速語調奮力地說明著,「一開始我並不這樣理解……但……你的推測讓我確信了,因為……他們是在工程兵集結後才……決定攻擊。」
  似乎說完了,蒼井才終於放心地開始問話,「所以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噢……他們只是一直複誦著『離開這裡』還有『滾出去』而已……」這也是為什麼梅薇絲會確定冰原狼並沒有主動進犯之意。
  「指揮官他知道這件事了嗎?另外,我想會需要你的翻譯,我認為應該和他們的領導者談談。」蒼井有些急切地想阻止這場沒意義的戰鬥。
  「嗯……我可以馬上轉達你的推測給他……不過他應該不需要翻譯,冰原狼講的是俄文……雖然是方言。」梅薇絲說完便展開雙翼,「我先行一步……待會第一節車廂見。」藍色的幻影飛快地隱入雪景中消失。


  終於來到第一節車廂,看樣子梅薇絲也正巧和指揮官結束談話。
  「呵,又是你啊,多事的妖怪醫生。」長船指揮官冷笑了一聲,雖然是嚴肅的語氣,但聽得出來應該是在開玩笑,「你要不要考慮來我身邊當作戰參謀算了,讓你待在後方當個醫護人員好像有些太浪費了呢。」
  「您過獎了,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相信能夠發現異狀的人絕對不只我,只是我比較幸運,而比其他人先得到了有效的情報而已。」蒼井並不是在謙虛,因為軍中確實有著許多智慧過人的人才,遲早會發現真相的。
  「嗯……我可以證實,許多小隊在收到堅守命令後……都有人猜想到原因,路過時聽見的……」梅薇絲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話說這傢伙的聽力是不是有點太好了?難怪在尼港時也是第一位發現生還者的人。
  「梅薇絲上等兵,做為情報人員你真的是無可挑剔的人才呢,可以麻煩你幫我向敵方請求談話嗎,必要的話,使用你的能力吧。」長船少見地用輕柔的語調提議著。
  『啥!?』蒼井在心中忍不住打了個大問號,交給這種講話結結巴巴的人去交涉真的沒問題嗎?說起來他的能力又是什麼?
  「了解了,我試試看……」梅薇絲說完又從車頂的氣窗爬了出去。

  「帕沙露斯塔,帕利卡提帖,巫雪!斯露雪,瑪酉,皮斯努!」自列車上空傳出十分震撼的巨大聲響,完全無法想像這是梅薇絲嬌小的身軀所發出的聲音,奇怪的是,明明聲音聽起來很大聲,卻沒有讓耳朵不舒服的感覺,而這種聲音,更像是直接吼進人心一般具有穿透力。
  在驚人卻完全聽不懂的宣言之後,梅薇絲竟然唱起了歌,柔美的音色和之前的宣言一樣具有穿透力,聽起來十分響亮,卻無法判讀是由哪個方位傳出,似乎不來自任何地方,又好像同時來自四面八方。更令人意外的是,這歌聲彷彿具有魔力一般……不,事實上它就是有魔力吧,令人深深著迷,像是來自未知極樂世界般如夢似幻的旋律,配合著聽不懂的語言,究竟是天使的呢喃還是來自撒旦的誘惑?還來不及思考這美妙的歌聲究竟是怎麼回事,意識便漸漸渙散了,整個人覺得十分放鬆,好想……就這樣躺下好好睡一覺,作個和歌聲一樣香甜的美夢。

  就在完全放鬆沉浸於享受歌聲的舒暢感受時,聲音戛然而止,再度傳出一句未知的話語,「迷尼哈晉,巴羅剎,札婆羅斯,納,皮黎嘎沃來!」
  仔細一看,外頭的風雪逐漸停止了,狼群的攻勢也漸漸緩和下來,甚至主動退開了,長船看向蒼井,有些酷地勾起了嘴角,「怎麼樣?有生之年能聽見一次傳說中的『幻歌妖』的歌聲還不賴吧?」
  「聽名字就覺得是很稀奇的怪異呢……」蒼井不禁感嘆,世界之大,果然存在著許多自己尚未知曉的事物,「不過明明有如此美妙的歌喉,為什麼卻總是畏畏縮縮的呢?」
  「嗯……聽說是幼時便留下的習慣呢,由於對於控制聲音中蘊藏的力量缺乏信心,所以總是不敢自在地說話。」長船回憶著梅薇絲的調查資料回應著,「對了,他的歌聲聽久了是有壞處的,所以還是少聽為妙。」
  「可以想像,大概會上癮之類的吧。」雖然不是很肯定,不過具有怪異力量的聲音,通常都是被是被理解為某種類似毒性的存在的,精神性的『毒』啊。

  「卡透,利架?」在話題剛告一段落後,列車前方朦朧的雲霧中出現了一位全身披著毛皮和各式骨牙裝飾的人,對方雖然戴著面具,但從身形和音色判斷,應該是名女性。對方詢問的聲音中氣十足,十分響亮,不像梅薇絲的歌聲令人感到虛無縹緲,而是實實在在從正前方傳來的飽滿嗓音。
  「他在問誰是頭兒呢。」即使站在車廂內,依然可以清楚聽到對方的呼喊,可見其聲有多麼厚實響亮,「走吧。」指揮官朝前方挪了挪下巴,簡潔有力的命令,似乎是在叫蒼井跟上。
  「……?」蒼井有點沒反應過來,不明白對方叫自己跟上有什麼用意。
「蒼井兄弟不介意陪我走一趟吧?我想我會需要你的智慧,翻譯就拜託梅薇絲吧。」長船說完便跳出車廂外頭了,順便朝天上的少女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

(接下來的俄語就不用奇怪的文字表示了,自行從內文判斷吧)
  才剛到達女人跟前,對方便不客氣地將長矛刺向長船的喉頭,「本人單獨來見,你帶兩個跟班是什麼意思。」蒼井和梅薇絲都嚇了一跳,甚至差點就出手抵擋對方的攻擊行為了。
  長船卻不以為意地淡定回答,「或許我需要有人幫牤翻譯呀?」
  「哼,俄語講得不錯啊?」對方收起了武器,或許覺得長船的說法有道理吧,「那麼就直說了,請你們回去,這裡不歡迎你們,我們也不希望造成更多的犧牲。」
  「我想似乎有什麼誤會,我們只想借個路通過而已,可以請你們不要妨礙我們的任務嗎?」長船平靜地反問對方。
  「騙子!」對方不知為何就發怒了,操起長矛又刺了過來,卻被長船以刀鞘格擋了下來。
  「我想真的是誤會,可以冷靜下來和我們詳細談談嗎?」長船依然沒有拔刀,「請問為何說我們是騙子呢?」
  「我們妖狼族世世代代都不怎麼干預人類的事,只想平靜地棲息在故鄉的原野間,然而近年來人類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卻越來越嚴重,這條鐵路便宛如大地的傷疤,在我們故鄉的土地上畫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對方試著保持冷靜,卻還是越講越氣憤,「為了開路,你們已經砍倒了多少樹木,害多少動物失去原本的家?這些就算了,如果只是為了借個路,然而隨著道路的開發,被破壞的野地也越來越多,真的只是借個道嗎?你們車上運的是補給資源吧,又打算在哪處興建城市大搞破壞了吧!」
  「對於你們遭到破壞的土地我感到很同情,但如你所見,我們是外國人,暫時不打算來干涉你們這裡的土地開發一事……」長船話還沒講完就被打斷,「對!就是你們這些外國人,什麼英國美國還是哪裡來的外國人,蓋了這條醜不拉機的鐵路,還砍了周圍不知道多少樹木!」狼族女人似乎快氣炸了。
  「………………」其實對方說的也有道理,令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答話才好。
  「你知道統治你們這塊土地的國家目前正遭逢巨變嗎?」蒼井試著提了個問題,卻看見對方傻楞著,「……梅薇絲,翻譯。」

  「略有耳聞,但是那不重要吧?」理解之後,對方好氣沒氣地回答。
  「國土的開發和當權的國家有很大的關係,開發也不全是壞事,甚至也能為你的部族帶來許多好處,端看雙方如何協商出最佳的平衡,而你們的國家正在逐漸被一個不惜大肆破壞你家鄉土地來獲取資源的政權掌控,你確定你還是不願意放和這個政權敵對的我們通行嗎?」蒼井試著用這樣的說法說服對方,雖然對於陣營之間的說法爭議實在很多,但也無心去顧慮那麼多了,「不過講真的,我們現在最主要的目的也不是和這些傢伙打仗,我們只是想救回被困在前線的同伴而已。」
  「……怎麼會……可是……」狼族女人似乎有些混亂了,「可是沙皇派來的使者還有族裡占卜的卦象顯示的是……」
  「小妹妹,雖然不想打斷你,但是……沙皇是不可能派使者來這裡的,你們的國家已經沒有沙皇了。」長船忍不住打了個岔,並且驚訝於這個族群的資訊到底落後到什麼程度。
  「你們!……你們是覺得我族長久居於荒野對於時勢變化不了解,而想欺騙我吧!」女人咆哮著,又揮舞起了他的長矛,「使者說了,你們是外國來的侵略者,覬覦這塊土地上的資源而來,本不想插手人類事務的……但即使是外來者,妄想對這塊土地出手,就是我族的敵人。」
  「等一下!等一下!」蒼井匆忙打斷對方,「是誰在說謊,我們交換情報比對一下就知道了,還有你們族裡的占卜結果……靈驗嗎?是怎樣的結果,我也很感興趣。」由於貿然上前刺激了對方,加上梅薇絲翻譯不及,女人的矛直接重重一刺落在蒼井的肩頭,但卻被瞬間硬化的鱗片擋下了,只造成了些許裂痕,「唔,你力氣真大,竟然可以弄裂我的鱗片……」
  「哼,很有膽識啊。確實,我們沒有確認沙皇使者的身分,不過你們要怎麼令我信服你們的說法呢?」女人似乎有些敬佩蒼井這個舉動,於是又放下武器,重新試著耐心談話,「另外,我族的法術是絕對靈驗的,雖然占卜不能精準的預知未來事實,卻能對未來的發展方向有著正確的解讀。」
  「所以你們的占卜結果要你們阻止我軍?」蒼井追問。
  「是沒有,不過占卜顯示,不久之後在西南方將有人為災難發生,而你們到來的時間點和行進方向都恰巧與此吻合,加上使者的情報來判斷,你們還要否認嗎?」女人據實以告,實在想不出這麼多的巧合要怎樣才能不將此行人視為應該驅逐的對象。
  「……聽起來真的很巧。」蒼井對占卜預知的內容和種種巧合感到啞口無言,如果這一切都在敵人的算計之內,真的不得不佩服敵方如此精妙的安排,不費一兵一卒,利用各種第三方勢力來阻撓我軍的計策,「不過你有沒有想過,災厄的發生是必然,而我們的參與能使其傷害程度得以減低?」
  「……!!!」女人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存在著這樣的盲點,如果對方所言屬實,使者前來的時間點才是更為可疑的,而使者的進言正是誤導這一切猜測的源頭;但若使者所言屬實,這幫外來者的行為又太令人不解了,若不是演技高超的騙子,就是鐵定有誤會了,「那麼你敢獨自前來接受族裡巫師的測試嗎?」只要能證明對方沒有說謊,就可以相信他們了,但事情發展至此,心中竟有些希望對方所言為假,不然自己先前荒謬的行為和錯誤的判斷,該如何掩飾?
  「……但我語言不通呀。」蒼井尷尬地笑了笑。
  「還是我去吧,畢竟只要證實我們沒有說謊便行了吧?況且我才是這裡的代表。」一直默默聽著雙方談話的長船開口了。
  「……不行,最高指揮官怎麼能這樣隨意涉險。」蒼井雖然對長船的態度感到敬佩,但實在不覺得這是個聰明的決定。
  「不用了,我叫人來便是。」女人朝天發出了狼嚎,很快便有一匹狼自外圍的狼群奔來,並在一陣白霧噴湧後,自霧中走出一位穿著和女人相似毛皮裝束的黑髮少年,不一樣的是,少年臉部和身軀都畫滿的奇異的紋樣,充滿獸性的翠綠眼神,透著凶狠的光芒,對蒼井等人充滿敵意的瞪視著。

  (好……好可愛!)梅薇絲忍不住在心中驚叫了一聲。

  「這孩子是我們族裡後輩中難得的法術人才,雖然還沒成為正式的巫師,不過任何謊言都騙不過他的占卜術。」女人自滿地說著,並說明,「法術需要配合一些藥物來施行,如果測得的結果是謊言,受術者會當場斃命,你有這樣的覺悟嗎?」
  「求之不得!」蒼井突然覺得有些興奮,但絕對不是和梅薇絲一樣覺得少年很可愛,而是能夠親眼見識薩滿教的巫術,還可以看到法術和藥草結合的神祕技術,真想請對方也教教自己怎麼使用這套法術呢。不過多數藥物對自己的影響效果都會打折扣,不知道這法術是否也會受影響呢?
  「呃……」注意到了蒼井有些雀躍的模樣,狼族女人總覺得有些被挑釁的不悅感受,「阿基姆,測試此人。」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些簡易工具和植物,一邊念念有詞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然後將手中的缽遞給蒼井,示意他喝下去。雖然亂喝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好像不太好不過,蒼井還是將其一飲而盡。忍不住還從藥湯的味道和少年掏出的植物局部外型猜測內容物有哪些,可以確定的有人蔘和烏頭草根這兩種,其他的都不是很確定,話說這帖藥感覺價值不菲呀。
  少年又調製了奇妙的藥膏,在蒼井臉上塗抹了一些圖樣,又在地上排了些石頭,接著遞給蒼井一把小石頭,吼了幾聲「嗷嗚嗚!~~嗷嗷~嗚!」
  在一旁觀看的女子說明,「假設你問心無愧,便喊聲『恰斯尼』將手中的石頭隨意撒在前方石陣內吧。」
  心想著真是奇怪的儀式啊,便照著指示將石頭撒了出去。石陣發出的奇妙的光芒,同時蒼井的胸口感到一陣劇痛,呼吸也變得急促,冷汗直流,但過不了多久便恢復正常了。似乎叫做阿基姆的少年,看了看石陣,似對結果有些意外?皺著眉頭上前來用頭頂著蒼井的胸口輕輕撞了兩下。
  「……看來你們說的是實話呢,那孩子的行為是在請求原諒,是我們族人在誤會別人時表示和好的動作。」女人似乎在測試之前就已經接受這個事實了所以不是很意外,只是做個最終確認,「怎麼會這樣呢……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女人無力地癱坐地上,難過地哭了起來,將面具摘下,用手腕上的毛皮擦拭眼淚,「因為我愚蠢的獨斷,害這麼多弟兄姊妹白白送命,我真是一位不合格的領袖……」
  看到這個情景,遠方圍繞著的狼群產生了些騷動,應該是猶豫著是否應該上前查看。阿基姆則是在女子身邊跪下,舔拭著對方的淚水。蒼井必須說兩人以人型姿態呈現的這個畫面有些奇怪,不過只要理解他們原本的野獸身分就一點也不覺得突兀了。突然間,女子支開了少年,對天長嚎「嗷嗚~~~!嗷嗷~嗷嗚~~~!」,原本成群環繞著列車的狼群漸漸散開,整齊集結至女子身後的野地。
  「為了表示歉意,我願意派出族裡部分菁英彌補你們軍隊的損失,只要你們能答應在事成之後將他們送回故鄉,可以嗎?」女人似乎很快便振作了起來,「不過我的族人大多不諳人語,溝通上可能要勞煩多多擔待了。雖然不會說話,但俄語基本上是聽得懂的。」
  「很感謝您的心意,不過他們有辦法化人嗎?不然如此巨大的獸類,恐怕是有些難以運送……」長船提出了這個很實際的問題。
  「化人嗎……如果是族裡的巫師絕對沒問題,但是戰士們大多不太擅長這類法術,真讓人頭疼呢。」女首領沉思了一會兒,「不然這樣吧,即使不能化人,也有許多能做到縮小體型的,這樣可以嗎?」
  「那就多謝了,透過先前的戰鬥,完全可以相信這將會是股不錯的戰力。」長船對這意外獲得的援軍感到有些驚訝,卻十分欣喜。
  「那就這樣吧,借給你的十匹,這樣的戰力應該遠比你們一個小隊還強吧?」對於這點,女子還是十分自豪的,「雖然戰爭是殘酷的,但還是希望之後你們能將十位族人都平安歸還啊。」
  召喚了十隻妖狼族上前簡單交談之後,其中六匹在白霧中化身人型,但據說其中有兩匹是戰士裡難得也懂法術的菁英中的菁英,可見對方誠意十足,連這麼珍貴的族人都願意借出了。
  「差點就忘了介紹,我的名字是斯韋特蘭娜,是剛繼任首領不久的前妖狼族公主,整個西伯利亞高原的妖狼族就算不屬於我們部族,只要報上我的名字,應該都願意給予你們協助。」
  此時阿基姆突然抓著女子的手臂並咬著他的披風猛烈晃動,並發出一些呼嚕呼嚕的吼聲,女人露出一臉有些不耐煩,又有些無奈的表情說,「那邊那位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蛇妖先生,請問您願意幫忙照顧這孩子一段時間嗎?」
  「……我?」蒼井指著自己,有些意外對方會指名自己問這個問題,「叫我蒼井就可以了。為什麼這麼問?」
  「是這孩子自己要求的,他說他也想去看看高原之外的世界,而且他在你身上聞到許多沒聞過的植物氣味,覺得十分感興趣。」斯韋特蘭娜有些不甘願地說,「他是族裡少見天賦異稟的孩子,實在很不想讓他離開,不過尊重每個個體自由的決定一直都是我們族裡的教條。所以……請好好照顧我們珍貴的小巫師。」
  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這……好吧,若是這孩子不嫌棄的話。」蒼井稍稍打量了一下阿基姆,「他看起來很聰明,有機會的話,我也可以指導他一些醫療方面的技術。」
  梅薇絲翻譯了這句話之後,阿基姆似乎突然變得很興奮,便撲了上來,由於太過出其不意,蒼井被這股衝擊力撞倒在地,而阿基姆則開心地舔著蒼井的側臉。看到這一幕的梅薇絲,忍不住掩著嘴,勾起了一抹笑意。


  「帶這麼小的孩子上戰場,不會下次戰鬥就意外死了吧。」日方的發言照慣例十分無禮。
  「不會的,這孩子很聰明,而且我會保護他的。」蒼井肯定地說。
  「嗯,看起來戰鬥地能力也不差,只是脾氣似乎有點不好呢,加上語言不通實在有些麻煩。」海鷺不偏不頗地發表客觀意見。
  「哼,最好只是脾氣有點不好,每次想找蒼井先生說說話,他就對著我狂吼,討厭死了。」森對於這位新夥伴的加入大概是最不滿的吧,對於阿基姆老是黏著蒼井這點也覺得十分煩躁……對了,這就像是家裡有新的孩子誕生時,年紀比較大的孩子會有的感受吧。

  由於獲得狼族的諒解和幫助,工程兵很快地便將損壞的鐵道修復完畢,使列車再度啟程,雖然對於一些朋友死於冰原狼利齒下的人來說,情感上並不是很歡迎這批新援軍,但這群妖狼的加入,很明顯為這個大失血的軍隊提升了不少戰力。於是,這趟不知未來會如何發展的鐵道之旅,又持續了下去。

─────災厄之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