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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個大晴天。

  陽光明媚,缺少雲層遮掩,隔著衣料透入皮膚表面的熱度有點灼人。


  每逢遇上這種天氣,艾菈奶奶都會顯得特別精神。


  「你知道,晴朗的天氣總是能讓一堆心情好的客人上門買些白蘭花放在家裡,又或者是挑幾包牽牛花種子回家讓小鬼們學著種……當然我更希望能有人來帶幾盆魔蘋果回去,這些傢伙今年實在是早熟過頭了,或許我們不該那麼快替它們換盆的。」


  不過今天自己來到店裡報到的時候,奶奶只是邊心不在焉地擺弄著店裡的繡球花,並且吩咐他在採好開店要用的花卉後,到小房間裡頭等著。

  小房間位於花店的右側,那兒相當於艾菈奶奶的廚房兼起居室——這位老婦人一個人住在位於鄉間的小店子,她說這樣比較方便顧店。


  要是忙完覺得累了的話,你可以先回家。
  艾菈奶奶最後又補上了一句,他亦從那雙眼尾佈上皺紋的眼睛裡讀出了與話句相符的期待。

  但天蠍座還是選擇從店後到達花田勞動一番,然後抱著一大桶新鮮摘下的喇叭水仙(花瓣上仍沾著清晨的露水)擱到靠近門口的木頭架子上,隨後把園藝用手套擺回櫃檯後方,清洗好雙手往小房間裡走。


  他還是想要遵守約定——盡管他和那位據說想要和他見面的女士並沒有直接接觸過。



  門沒有關上。天蠍座抬手往門面輕叩,窩在搖椅裡頭的艾菈奶奶立即轉過頭來。

  確認來人不是別的其他人之後,老婦人稍稍放鬆了繃緊的雙肩。


  「噢,都完成了嗎……好孩子、嗯……」左右打量了身旁略顯老舊的座椅們——其實也就老樣子的只有兩張——一張雙人沙發位於搖椅的正前方,兩者之間隔著長方形的木桌;桌子的右側則擺放著一張單人沙發椅。


  艾菈奶奶伸指指向單人椅。
  「那——來這,你坐在這。」


  他順從地繞到單人椅跟前坐下。



  天蠍座沒有見過艾菈奶奶的親戚——這裡是指他自己、妹妹以及媽媽以外的其他人——並不是在德國這片土地出生的她只提及過她的兄弟都住在英國,然後在事情發生之後以一種聽起來極不情願的語氣告訴他,那是一個鑽研占星和預言的巫師家族。


  ——一群除了致力讓自己當個神棍以外、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怪胎。

  說這句話的時候,艾菈奶奶格外不高興地高高舉起水壺,狠狠往偷溜到她身旁的食肉藤頭上砸去。看著那株被敲得扭七八歪胡亂搖擺的植物,天蠍座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在這個話題上展現出太高的好奇心。


  事實上他沒有多問,而艾菈奶奶亦樂得就此不提。這樣的局面一直維持到上星期的某個早上,一頭體型迷你非常的棕櫚鬼鴞攜著信降落到花店門外的郵箱上方為止。


  將信從羽毛明顯經過仔細梳理的貓頭鷹爪上解下的人正是天蠍座。
  不過擅自偷看別人的信件是不對的,因此他也不清楚為什麼當艾菈奶奶拆開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細讀時、臉色會一下子刷得煞白,而且接連好幾天的心情變得暴躁異常。


  他想艾菈奶奶大概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下定決心,好讓她能趕在昨天自己幫忙張羅完畢、兩腳全都跨進壁爐裡之前成功開口。


  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提早一個小時過來這兒,我們早點把雜活都弄完。說這話時艾菈奶奶彷彿有點洩氣。


  「然後……然後我的姪女會來——就是我在英國的親戚……她想來看看你。」



  天蠍座思考了一陣子,隨後向臉露懊悔的奶奶點頭表示答允。
  雖然仍未清楚事情的全面,但該來的總該會來:這是除了不想讓遠渡而來的客人白跑一趟,他會選擇答應的最大理由。



  待他落坐,艾菈奶奶動手調整了一下她背後的靠墊——那是媽媽去年聖誕節的時候親手造給她的,天蠍座知道奶奶非常喜歡這種禮物——遲而再三過後又帶著濃厚的勸勉成份對他說:「其實你不用——就像我之前告訴你的,這只是我老家的……你知道的。」


  天蠍座沉默了一會,然後很輕地搖了搖頭,並將雙手扶上自己的膝蓋,以他向來端正得乍看有點僵直的坐姿等候著客人的到來。



  或許是漫長,也或許是飛逝,但牆上掛鐘的指針可不會在意人們會否覺得自己的行進步調過快還是太慢,它只會頑固地繼續按照絕對規律的節奏來。


  總之,當分針指向「Ⅷ」這個木頭刻出的數字後,火焰突然自壁爐中升騰而起,火舌在吐出一抹人影後又馬上自行熄滅,不留半點星火。



  那是個女人。

  她身穿一襲深色的高領連身裙,款式比起常見的長袍更像是天蠍座以前跟著爸爸出席舞會時看過的女式禮服——那頭俐落的中長髮上方甚至還斜戴著一頂附了一層暗色面紗的圓頂禮帽,這教天蠍座看不清對方的容貌如何。


  盡管這樣的打扮在男孩見過的人當中完全稱得上是獨樹一幟,但天蠍座依然確定這位客人是名女巫。


  「謝謝妳讓我過來,艾菈。」女人以一種輕快的語調開口,用的則是英語。從女人的身姿來看,她的年齡和天蠍座的媽媽應當相差無幾,但她對艾菈奶奶搭話的語氣卻沒有包含晚輩對待長輩的敬重,反倒比較像是久睽不見的老朋友。


  艾菈奶奶抿了抿唇,天蠍座看得出來她對這位來訪者還是無法表現出熱烈的歡迎。


  「我很抱歉借用了妳的壁爐,」彷彿沒受到艾菈奶奶略顯冷淡的態度影響,女人在踏出壁爐的同時輕彈自腰側暗袋抽出的魔杖,毫不費力地將殘餘的少許灰燼清理乾淨:「原諒我沒辦法現影——妳在這一帶施加的保護魔法實在是非常強力。」


  「這是為了防止有哪些不速之客冷不丁往我這裡跑。」艾菈奶奶沉聲回應,也從圍裙的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魔杖,一盤甜餅乾和一個舊茶壺順著指揮飛竄到木桌上方,接著茶壼開始將溫熱的茶水往先一步各就各位的杯子裡倒。


  「哎,謝謝。」上揚的語尾透露出些許意外感,女人輕笑,往艾菈奶奶對面的雙人沙發上落坐,抬手摘下了那頂近看更顯造工精緻的禮帽。



  ——確實是媽媽那個年紀的人,天蠍座想。但唇邊翹起的弧度卻不像媽媽那樣親切,予人一種格外淺淡的感覺。


  不過,眼睛是藍色的:女人有著一雙跟他如出一轍的藍眼睛。


  家族遺傳——這是艾菈奶奶曾經告訴他的,她說她那個英國老家在這方面的基因大概是比較強勢,這亦是她少數願意主動提及的有關自己家族的話題——只是天蠍座仍是覺得,它們看起來也沒有媽媽的來得溫柔。


  女人很冷淡,即使她表現得好不愉快。
  他沒由來的如此認為。



  天蠍座猜自己是盯著人瞧得有點久了,對方眨了眨眸回看他。
  他沒移開視線。


  「所以你就是小天蠍?」她問道,說出口的句子換成了德語:「我是南冕座——南冕座.歐西里斯,艾菈的姪女;你可以用名字來稱呼我。」

  就像是女人對艾菈奶奶所持的態度一樣,她沒有要求天蠍座著重輩分。


  「……妳好。」初次見面,天蠍座曉得自己需要向對方釋出善意。
  他安靜片晌,又重覆了一遍:「妳好。」

  同樣的單詞被改以異國的語言訴說出口,而且字正腔圓。



  「你會英語?」南冕座向他求證,這次語氣中的意外成分更明顯了。

  天蠍座頷首,給出最為簡潔的解釋:「奶奶。」



  南冕座轉頭望向艾菈奶奶,後者從鼻子用力哼出兩聲。


  「你知道嗎?這對我們而言是個好消息,」南冕座端起茶杯淺嚐一口飲料,接下來的發言讓天蠍座不太確定她口中的「我們」所概括的是不是指她和他:「今後相處起來會變得輕鬆上許多,要知道我們對德語都談不上精通——這是花果茶嗎,艾菈?味道真不錯。」在艾菈奶奶張嘴意欲插話的瞬間,她又率先問上了對方。


  「洋甘菊,新鮮摘的,我為她們專門劃出了一小片土地——」談及她的勞動成果,艾菈奶奶臉上閃過一絲自豪。不過她緊接著又瞇起雙眼,似是覺得南冕座剛才的那番話有什麼可疑之處(每當附近有巫師或是麻瓜來上門推銷的時候,艾菈奶奶都會用這樣的眼神打量對方):「那我真高興有教會他英語,只可惜你倆每年大概很難見上幾次。」


  艾菈奶奶的話語中飽含決絕。

  就像很抗拒南冕座和他接觸一樣。天蠍座想,伸手拿了一片烤成花朵形狀的小餅乾。



  南冕座沒有馬上回應艾菈奶奶的話,她只是又啜了一口茶,然後將嘴唇擱在杯緣半晌,才輕緩地啟腔:「我不這樣認為,艾菈。」


  艾菈奶奶霎時一愣。
  南冕座放下茶杯,偏首望向天蠍座,然後他聽見她這樣說:「你知道家主是什麼意思嗎?」


  天蠍座那雙老是被說無精打釆的眼眸此刻也不禁微微瞠睜起來,而捕捉到關鍵字的艾菈奶奶臉上則堆出了滿滿的怒意。


  「不,他不——」

  「我將會成為歐西里斯家族的下一任家主,而我希望我的繼任者會是你。」



  「南冕座.歐西里斯!這種破差事留給妳和混帳老哥自己解決!天蠍座——我告訴妳想都甭想——梅林的鬍子,我真不該讓妳過來!」


  艾菈奶奶從搖椅上彈起身,朝自己的姪女大吼大叫。天蠍座從來聽過艾菈奶奶這樣大聲說話過。

  但南冕座沒有加以理會。女人只是以她被天蠍座認為漂亮卻淡漠的眸凝視著自己的尋問對象,彷若要看透一切。



  好像是……有點重大的話題。天蠍座思考。

  男孩的表情比起他的奶奶要鎮靜多了——雖說本來就不太會流露出起伏——對於他而言,剛才感覺到的詫異就只是瞬間劃過心底的情感,撇除一開始所產生的那份意料之外,這個消息本身並沒有帶給他多少震撼。


  「……為什麼?」最後他歪首,選擇了反問。


  「因為只有你適合。」南冕座回答。



  「——聽妳在胡扯,別以為我不知道妳還有個兒子。」

  大概是瞧自己的孫兒反應不大,艾菈奶奶停止了大聲講話,她氣呼呼地一屁股坐回搖椅裡,衝著南冕座發出逐客令,口吻要多冷峻有多冷峻:「如果妳的意圖是這個,那妳現在就給我回去,我不想要在小孩子面前動手,妳也少來替我制造機會。」


  「我是有個兒子,」南冕座瞥向艾菈奶奶,那份淡然並未因對方的表現動搖分毫:「比天蠍座年長一點,這個夏天過後就要三年級了。」


  「只是他到至今為止從來沒展現過在占星方面的才能……沒天賦的人再怎麼努力還是沒天賦,如此一來根本沒有猶豫的必要——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

  最後一句是對天蠍座說的。



  「我真替妳兒子感到可憐。」艾菈奶奶說,語氣盈滿諷刺:「可憐。我那位豬頭兄長什麼時候有過妳所謂的天賦了?他還不是成了我們三兄妹裡被欽點的那個,我還記得當時他是有多麼沾沾自喜。當然這對我和二哥來說絕對是最棒的喜事,我不需要那種榮耀,天蠍座也是。」她狠狠補充道。


  「或許吧——但我想你們確實有另一種需要?」食指指節輕沾唇瓣,南冕座牽起一抹微笑:「在我看來,艾菈妳貌似沒有引導這孩子的辦法,不是嗎?」


  艾菈奶奶張了張嘴像是想反駁些什麼,但她終究只是緊抿起唇,默默看向天蠍座。


  久久沒有插話的天蠍座抬起頭:南冕座這次說到重點了。



  「是的,妳未能為他提供任何幫助——我所指的並非一杯洋甘菊花果茶。」女人湊近天蠍座,伸手輕撫男孩的髮頂:「他的父母也無法,他們即使知道也不會能夠理解——我以為這是個對我們雙方皆有好處的提案。」


  覆在頭上的手冷涼,如此的舒適感令天蠍座禁不住闔上眼睛。


  好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



  感覺上過了許久,先發言的仍是艾菈奶奶。


  「……能下決定的不是我,再說這孩子的父母也不會答應,他們好幾百年前就計劃好了,天蠍座會進的學校是德姆蘭——」


  「德姆蘭,艾菈,我不相信妳從未設想過,那種環境對這孩子來說會不會太刺激了?」南冕座對艾菈奶奶透露的安排似乎相當不置可否:「妳很清楚他最好是能進霍格華茲——當然妳若要談到波巴洞,我不認為那有考慮的餘地,除非除了英語,妳還打算將他訓練成法語能手。」

  末了,南冕座稍作停頓,柔聲接續:「而且……雖然對麗安慕應該不會有任何影響……她沒有……但如果妳還記得的話,那個男人年輕的時候就是在德姆蘭唸書。」



  「加文.沃德爾不會回來德國!舉國上下都在通緝他,他跟海德拉那個瘋女人要是敢踏過德國邊境線的一小呎,那大可以試試看……就是這樣,我敢說英國不會比這邊安全得上多少。」成功扳回一城,艾菈奶奶滿意地仰起鼻子。


  聽見不算陌生的名字,天蠍座張開眸。


  「她也未曾回過歐西里斯家。」南冕座朝他淺笑,抽回了手:「那麼多年也沒。既然她無法傷害我,我便有自信可以將妳的孫子保護妥當。好了,小天蠍,可以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天蠍座壓下腦袋,試圖整理自己腦海中南冕座所指定的那些想法。

  「爸爸、媽媽……決定?」他遲疑著拼湊出零碎的單詞。


  「只要你願意,我相信你的父母會給予允許,所以我才會在這。」



  想到自己的父母,天蠍座亦同意地頷頷首,接著再組織出他的第二個問題。

  「去了……回來?」他牢牢盯著南冕座瞧。


  「學校放假的時候你當然可以回家渡過,畢業之後也是——不過到時候,英國將會是你的主要居所;另外我想我得先請你明白,到了你從我手中接下家主位置的那一天,你的姓氏會是歐西里斯,而不是維托斯巴赫。」


  艾菈奶奶的表情扭曲了下,但她按捺著沒有打斷。


  聽到這裡,天蠍座的臉龐隱約浮現出猶豫。


  南冕座沒有欺騙他。
  他知道南冕座坦白了他或許會踏上的是怎樣的道路,這亦屬於他所認知的狀況:如果說繼承爸爸的事業就是要好好經營爸爸的奇獸商店的話,繼承南冕座的事業則是要一直做好研究星星一類的事情,以及……



  「我會教導你怎麼去看,或是當你不想看的時候,要怎樣停下來。」


  這次,南冕座的手輕握上他的。

  沒由來的,天蠍座覺得有點安心。



  「……妳這樣等同綁架了天蠍座的未來。」艾菈奶奶說。她的嗓音很輕,話語中包含著某種天蠍座不太理解的情感:「我說真的,我難以保證彼得里希能否接受……當父親的總會希望孩子能夠把自己的心血接手下去……」


  「我只有一個無能的孩子,」南冕座說:「但天蠍座還有個妹妹,如此一來彼得里希的生意不會後繼無人。」



  「妳知道嗎,妳和蛇夫座可真像。」艾菈奶奶發出沉吟,她把身子縮進搖椅裡一點,這次天蠍座聽得出她非常沮喪:「霸道、自以為是,老愛將一切都安排好……兩個小孩的前途就這樣被決定了,妳怎麼能夠狠下心?我的父親給予了我相當大的自由: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只要我把我該掌握的都掌握透徹——結果是我將泰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這事上頭。」


  她啞著嗓子,天蠍座看向她,忽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窩在搖椅裡的並不是他的奶奶,而是一位正不安地把長久暗自煩惱著的心事悄悄向人傾訴的小女孩。


  他又改而望向南冕座,意外地發現在聽著艾菈奶奶訴說這些的當兒,那抹平靜無波的藍泛起了一絲亮光。


  「我根本沒時間去尋找自己的興趣,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我確定我喜歡藥草學,可每當我在圖書館借到我想看的書,我就得跟著哥哥們去天文塔夜觀星象……我還被限制了交際,因為我不該和純血以外的同學往來,我五年級的時候有位葛來分多的男同學向我表白……混血,一星期後我發現我的大哥寫信跟父親還有母親告了狀。」


  「你確定你要過這樣的人生嗎?天蠍座?」她低聲問道,施予天蠍座的眼神帶著怔沖:「可能你還年幼……你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萬一你將來有了你的興趣?有了想做的事情?」


  天蠍座安靜地聽著,在確認艾菈奶奶說完之後搖搖頭,卻又反握著南冕座的手。

  「我……考慮。」他小聲說道。



  可能這一切他都應該拒絕,因為這樣一來他得和家人分隔兩地——南冕座說他可以回來,但這和「一起生活」是兩種不一樣的情況。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而且來到了他真正被這樣問到的時刻,他發現自己沒有幻想中的那麼抗拒。


  不過這不代表,他能夠爽快地答應下來。



  「謝謝。」盡管如此,他還是聽見了南冕座對他說。

  那不是客套話。




  得到天蠍座的答覆後,南冕座離開了花店。
  重新戴起禮帽的她向艾菈奶奶買了一束瑪格麗特,並表示她想要在外頭那美好的鄉間小徑閒逛一會兒再消影回去:她不介意走遠路。

  天蠍座想要送她一程,艾菈奶奶沒有反對。



  路途上,天蠍座向南冕座說,當他決定好了,他會寫信給南冕座。

  「如果你想,之後我可以帶你去英國晃晃,」她笑吟吟地摸摸天蠍座的頭:「不過請原諒我沒辦法先讓你來我家參觀,我想獵戶座他要是知道了你,大概會非常驚訝。」

  「獵戶座……兒子?」他仰起臉。

  「是的,獵戶座。」南晃座欣然回答,然後像是憶起什麼似的問道:「你知道獵戶座的故事嗎?獵人俄里翁?」



  天蠍座安靜了很久,接著用力點頭。
  南冕座同樣頷頷首,繼續以指尖輕拈上淡色的花瓣把玩著。


  突如其來的,天蠍座心中勾起了一個發想。
  他停下了腳步,直到女人往前與他拉開了好幾步的距離。



  「這是、要求……請求?」

  他看見南冕座在他發出最後一個音節之後止住了步伐。



  「是請求。」

  她偏身回首,綻開了一個天蠍座說不上是怎麼樣的笑靨。

  看起來很愉快,但又洋溢了遺憾——明明兩者並不適合擺放在一起。



  「天蠍座,我請求你——替我重傷那個頑固的獵人吧,然後讓他發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應該射殺的獵物,還有各式各樣的風景在等待著他回首眺望。」



  ——是請求。

  過了很多年後,天蠍座依然衷心認為,那是南冕座.歐西里斯對他說過的無數話語當中,最為坦率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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