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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孩子又在哭鬧了。

  入夜後的夜晚十分安靜,若窗戶沒有關上的話,有時還可以聽見行人路過的腳步聲。

  因此可以明白,在這樣的夜晚裡,那道聲音是多麼的清晰、多麼的令人憐惜。

  我試著喚醒早已進入夢鄉的尚恩,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叫醒他,簡直比叫對面蘿絲太太養的臘腸犬出門繞一圈還要難。

  「尚恩,你有聽到嗎?」

  尚恩不為所動,他一旦入睡後便會這樣,若天塌下了他大概也不曉得。

  「尚恩!」我搖了搖他,用手去撐開他沉重的眼皮。(這是我最後能使用的手段了)

  尚恩這才睜開眼,朝我看了一眼,又往窗戶的方向看去 。

  那道哭聲從窗戶傳來,帶著一絲啜泣,聽見聲音的尚恩翻了個白眼,語氣有些不悅:「不過是孩子做惡夢罷了,妳不必這麼大驚小怪。」

  「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如果是瑪妮呢?我不禁這麼想。(即使那不是瑪妮)
  
  想起瑪妮我就一陣心疼,那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如果是瑪妮在那昏暗的小房間裡哭泣……老天,我一定會受不了,恨不得馬上飛奔到那孩子身邊,將她好好地抱進懷裡,並柔聲告訴她:「不要怕,有媽媽在。」


  有我在。


  「反正不是我們的孩子。我累了,茉莉。」尚恩事不關己地說著(確實事不關己,是我多管閒事了),拉上被子、回頭埋進枕頭裡。當他說出我累了,就是他真的累了,要我閉嘴,這是結婚多年來而有的默契,就像一對年邁的夫妻,正當丈夫翻箱倒櫃想找出些什麼,妻子則慢條斯理地拿出他怎麼找也找不出的領帶並交給他。

  再者,插手管事不是尚恩的個性。我只好閉緊唇躺下,任由身體陷入軟綿的床,眼眸不安地看向窗戶。

  孩子仍哭著,之前只有偶爾才會這樣,我當作是孩子做惡夢或是尿濕床單而不知所措,便沒搭理。但近日愈來愈頻繁,幾乎是每天了,每當正要入睡時,便會聽見那哽咽的啜泣。

  持續一段時間後,就會聽到一道怒吼,接著是怒罵、摔東西的聲響,硬是止住了孩子的哭泣聲。

  考伯特(蘿絲太太的兒子,他的樣子很難跟蘿絲太太聯想在一塊,蘿絲太太是這麼的臃腫,考伯特卻像一根撞球桿似的)曾受不了那孩子的哭聲、也許是害怕出了什麼事而到隔壁上門,應門的是個華人,面孔蒼老卻身材高大壯碩,讓考伯特不禁打起冷顫。

  「只是想媽媽而已,少多管事。」聽見這樣的回答,考伯特只能怯怯地點頭,生怕男人一拳就往他身上招呼,他連話都還沒說,那男人就用力地把門關上。

  考伯特只能無奈地回到家裡。

  除了這些還能做什麼,難道就不能報警嗎?

  有一晚,我跟尚恩提及此事,尚恩僅是淡淡地開口:「有時警察不太會辦理這種事,他們只會口頭上安撫妳然後掛斷電話,」他稍作停口,睞了我一眼,「妳知道的。」

  那句話就像提醒我一件事,試圖撕開我的傷疤,揭開那件我不願想起的事。

  是的,我知道。

  因為知道所以我不能袖手旁觀,我不能讓那孩子受傷害。

  我不能就看著那個孩子……
  
  在黑暗之中的我不禁嘆口氣,用手掩住臉。

  察覺到不對勁的尚恩翻過身子,見了這樣子的我,跟著嘆了口氣,伸手攬過肩膀將我擁入懷內,他低聲輕道:「我明天就去隔壁看看,今晚就先睡吧。」並在我髮上落下一吻,放在我肩上的手力道加重了些,像是要安撫我的動作。

  我點了點頭,他說的話說出口後就不會有改變,我信任他。


  「我愛你,尚恩。」

  「我也愛妳,茉莉。」


  身體緊靠、雙唇相貼,吸取對方身上的氣息,一切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我們相擁入眠。











  直到意識逐漸昏沉,我才聽到那蒼老、疲憊、卻又帶著憤怒的聲音。

  「——安靜!」

  孩子的哭聲如往常般地停止,讓一切回歸安靜。






 


  明天又會怎麼樣。

  對此,我還是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