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 雖然因為先前的小意外而耽擱了些時間,但補給列車也終於接近了此次旅程的終點,預估只要再一日的車程,便能抵達伊爾庫次克和南方戰線的友軍會合。 「哥哥……你到底去哪兒了呢……」海鷺將頭倚著牆,望著窗外的景致發呆,不經意又想起了失蹤許久的兄長,那有些粗糙卻溫柔的大手,總會在回家時輕輕地撫著自己的頭,自掌心傳來他獨有的溫暖熱度,而他背影寬闊的肩膀,便是海鷺自小憧憬的,英雄的形象,強悍卻又無比溫柔,完美而無敵的兄長大人。 列車駛離高原地帶之後,氣候也漸漸變暖和了,偶爾可以看見遠方有些聚落,放養著羊群和牛隻,融雪不久的草原,佈滿欣欣向榮的稚嫩青草,碧藍的貝加爾湖沿岸也還殘留著些許零落的碎冰。海鷺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在這時候想起哥哥呢?當初加入軍隊的理由,成為厄除的理由,事實上就是為了更接近哥哥曾經有過的生活,待在他最後存在過的空間,認識他曾經交談過的人們,體驗著這一切,說不定……或許……可能……就能明白他消失的理由,以及找到他去了哪裡的線索。這次參與西伯利亞干涉的作戰,也是抱著一絲能找到線索的機會姑且一試的,甚至還自願擔任怪異的監督者,希望能稍微更理解一下這些超越平常知識範疇的存在,不過沒想到的是,自己負責監督的怪異似乎普通到不行呢,簡直就像個平凡人類,雖然不是壞事,但總讓人覺得有些失落,或者說困惑?畢竟,若是多數怪異都像這樣的話,他們和人類實際上究竟有什麼差別呢?真的是應該如此戒備的存在嗎? (而自己特殊的血統,究竟是否,算是一種詛咒呢?) 想著心煩,海鷺決定直接去找蒼井談談,於是下床來到對面的床位。一臉不悅,正在為狙擊槍《龍笛》做例行維護的森,看見來者,便朝上舖喊了一聲,阿基姆齜牙咧嘴的探出頭朝下舖吼了幾聲,但看見來的是海鷺,便沒有繼續吵鬧。看到這個景象,森覺得更火大了,分明是針對自己嘛,這個死小鬼。 「噢,海鷺,竟然會來找我,有什麼事啊?直接上來吧,還是你想去交誼車廂?」蒼井正在教阿基姆學習日語,還有認識假名,甚至還幫他製作了一串字卡方便隨時隨地都能複習。 思考了一會兒,覺得特別移動好像太見外了,於是說「不用了,我上去。」聽到回答之後,蒼井示意阿基姆先去別的地方記憶字卡,就見這孩子咬著一串寫著假名的紙片從上舖一躍而下,手腳並用一溜煙地消失在車廂盡頭的連結處。看著這背影,不禁笑著搖了搖頭,看來要教他的事情還有很多呢,除了語言之外。 「很抱歉突然來打擾,其實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想向您請教。」海鷺禮貌地說明來意。 「……啊?」有點意外對方突如其來的請求,「可以是可以,如果是我理解的事……但我不一定有辦法回答哦。」 「不要緊,告訴我你能回答的部分就好了。」海鷺接著說,「其實我只是很好奇您對於怪異和人類的看法,這樣問或許有些籠統,所以……我想說的是,在許多人類眼中,怪異是和災厄脫不了關係的存在,是必須消滅的對象,這點您怎麼看?您之所以幫助人類,是為了改變這樣的印象嗎?」 原來是看法啊……人類還真是喜歡問自己這個問題,其實……這有這麼重要嗎?蒼井自己也不是很理解,甚至也同樣困惑,「就像人類一樣,怪異之中也是有著各式各樣不同的個體,甚至比人類還複雜許多,因為根本就不能算作同一種族。」略微頓了頓,覺得要談這件事將會是個長篇大論,有些麻煩吶,試著盡量精簡點談吧,「事實上多數的怪異並不存在著所謂善惡的觀念,或者說,對於怪異來講,他們認定的善惡,並不一定和人類的價值標準一致。所以,你要問我怪異和災厄的關係,我只能說,以人類的價值來看,多數確實是如此吧。至於一位怪異該不該被消滅,我倒是認為這不是人類能擅自斷定的。」 (啊啊,真是沉重的討論呀……)蒼井不禁如此想著。 「你問我是否為了排除人們對怪異的壞印象才選擇幫助人類,我的答案是絕對否定的,我只是在做我覺得對的事,或是我覺得能夠滿足到我需求的事情,僅此而已。」蒼井講完之後,又突然想到了什麼,於是接著說,「另外補充一點,我認為與其去思考善惡和價值,不如用最直接方式解決,透過溝通,商量出一套雙方都能接受的生存方式,多數怪異事實上也是偏好和平共處的。」或許吧,其實蒼井也不是很肯定其他的怪異都在想些什麼。 「唔……很像是您會給出的答案呢。」海鷺思考著方才的話語,大致上可以認同,「您的說法我大致上認同,不過,若不是看到您,和一些其他在這次行軍中大力相助的怪異,我或許並不會同意這樣的想法……」 「呵,那我還真是不小心做了件好事啊。」蒼井笑著回答。 不小心?姑且不論是否是不小心,但這人……這怪異,應該做了不只一件『好事』吧,「您真愛說笑。」海鷺淡淡一笑,決定還是讓蒼井看看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您是否有察覺了,我有著部分非人類的血統。」海鷺說罷便對自身施展了一些簡單的強化法術,頓時原本褐色的眼瞳化為兩輪鮮艷的紅圈,「雖然我繼承的能力很弱,但姑且還算派得上用場。」 「哦,知道呀,你在和冰原狼戰鬥時就用過了不是嗎?」對感知較敏銳的怪異來說,近距離使用這類異能的人不可能不被察覺,但對方不一定想讓人知道,所以蒼井通常也不會特別提及。 海鷺點了點頭,「事實上我非常討厭這樣的血統,雖然我的能力很弱,比較沒有失控的疑慮,但……總之就是個很討厭的能力。」覺得自己似乎說得太多了,說到底自己也還不是十分信賴對方,有些事還是有所保留比較好吧。 「……啊啊,大概能理解。」蒼井嘆了口氣,出乎對方意料的反應,「不瞞你說,我也有著相似的困擾呢……」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我在某些狀況下也有著失去控制的可能性,所以非常能同理這種對自身能力感到顧忌的疑慮感受,你應該也有注意到,即使軍隊開放怪異徹底解放自身能力戰鬥,我也從來沒有使出完全妖化的能力吧?」蒼井覺得對方告訴自己這麼多了,自己也應該分享一些情報給對方才是。 「…………!!」事實上聽到蒼井這麼說,海鷺是有些震驚的,「原來專心救助傷員而極力迴避戰鬥有一部份是這個原因嗎……」蒼井那抹苦澀的笑容,不知為何讓人感到熟悉得可怕,像極了當年兄長常常掛在嘴上的弧度,那抹笑容帶著的些許無奈感,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溫柔,簡直與兄長的表情如出一轍,讓人瞬間對對方產生了某種共鳴般的情感,親切感異常地飆高了許多。而海鷺沒有意識到,看到這樣的笑容,他的眼角竟莫名地有些濕潤了起來。 「欸欸!?」蒼井也有些被對方的反應驚嚇到,「等等……為什麼?……這應該不是這麼令人感動的事情吧?……雖然那是一部份原因,但……」還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為了避免失控而迴避戰鬥這點感動,又再一次覺得『人類的情感真是神秘啊』。 (我好像找到了什麼答案。) 由於逐漸模糊的視線,海鷺才發現自己流淚了,自己竟然在這樣明明沒有什麼關係的外人眼前哭了,實在太不像話了,就算是笑容和哥哥有點像……就算是這樣也……可惡。 打斷了蒼井的慌亂,「不,您誤會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位思念的人。」海鷺幾乎不太顫抖的平穩的語調,讓人完全無法相信是從一位淚流不止的人口中吐出的話語。過去,兄長總是掛著一抹這樣似笑非笑的曖昧表情,談論著自己優秀的法術能力,說著自己一點也不厲害,當時的海鷺並沒有察覺那樣的笑容背後帶著的是什麼樣複雜的感受,只覺得是哥哥一貫溫柔的謙虛表現,但如今,透過與蒼井的談話,才赫然驚覺,原來自己無比羨慕的,有著強大法力的兄長,內心竟然是如此的痛苦著,這是繼承了薄弱血統的自己在當時所無法理解的煩惱。覺得可恨……為什麼當時的自己無法體會這些,無法為兄長分擔一些壓力呢。 「………………」蒼井在被打斷之後便沒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看著海鷺流淚,等他的淚水自然止住。 「謝謝您。」擦乾眼淚之後,海鷺乾脆地道了謝,「雖然坦白說,我還是不怎麼喜歡怪異,也無法打從心底信任您,但我很感謝您的話語讓我明白了一件遺忘了許久的事,也謝謝您的笑容讓我彷彿見到了一位十分懷念的人。」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蒼井能理解海鷺就是這樣性格的人,於是笑了笑有些俏皮地道,「沒關係,我也一樣,不怎麼喜歡女人哪。」 「哼……與我何干?」海鷺有些倔強地微微噘起了嘴,「告退。」 「吶……」在海鷺爬下階梯前,蒼井最後朝著他說了句,「雖然不知道你想起了誰,不過若是能令你想起他的我能使你心情好些的話,偶爾把我當作那個人也無所謂哦。」 「多事。」海鷺跳過了最後幾階,直接落地,「……不過謝了。」背對著蒼井說了一句,便走回自己的床位了。 敲了敲下舖的邊框,蒼井探出了頭,笑咪咪地問「喂,隆也,你偷聽了多少內容啊?」 「!!……蛤?什麼?」只見原本正拿著書閱讀的森,一雙耳朵微微泛紅,有些慌亂地說,「你……你你說什麼偷聽,我才不會幹這種事呢!」 「哦,是喔?」蒼井聳了聳肩,「說謊不好哦,我最討厭說謊的人了。」 「……好啦,我是聽了一點點。」森有些不甘願地承認了。 「一點點?」蒼井挑著眉。 「……好啦,全部。」森投降,「不過也沒什麼不能被知道的內容吧?私人的事那些,我也不會和別人說的。」這個擔保是還挺有信服力的。 「當然。如果有不能聽的內容,你覺得我會放任你偷聽嗎?」蒼井又露出了那張有些欠打的笑咪咪表情,和人類交情比較深之後偶爾會出現這種連他自己若見著了都會有些訝異的表情呢。 「好嘛……對不起,我錯了。」森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我以後不會偷聽你和其他人談話的。」 「其實我也不是很介意啊,」蒼井對對方的反應感到十分有趣,攤了攤手,「我說的是,我討厭說謊的人呀。」 「唔……這樣啊。」森聽懂了之後還是覺得有點罪惡感,於是轉移了話題,「話說……你不覺得,好像又突然變冷了嗎?」 ─ 待續。 |
Direct link: https://paste.plurk.com/show/2124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