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回憶]兵家塚。


「擅入兵營者,斬立決。」

這穿著戎裝的姑娘就這樣杵在關口前,不動如山,手裡緊握著柄長槍,喊著讓我離開此地。
要說離開這裡,也是可以,但附近人家都傳說這裡有個鬼姑娘,時常在夜裡出沒,像是前朝開國君王那勇敢的胞妹,逃離家園後組來對抗敵營的娘子兵們依舊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似的。

據說偶爾,此地路過的旅人還能聽到哀淒的女聲,在山中徹夜迴盪著那鬼姑娘低聲唱著的行軍曲,好不滲人。
重金託我來此的富商特別害怕,運送貨資偶爾路經此處,能搬貨的雜役都被這姑娘一嚇唬得一個一個驚出病來了,說讓我再不幫忙解決,這關口就要成為了真正的鬼門關了。

我倒覺得有趣,這改朝換代也有個百來年,為何這樣的鬼物會在這個時候現身?
要是說前些年都在沉睡那就奇怪了,這其中必有什麼蹊蹺,先不論那富商誇口說要給的賞,這事我的確是頗感興趣的。

「姑娘,對不住,我正趕路呢,能不能讓讓道,給我個方便?」
「擅闖兵營者,斬立決。」這鬼姑娘又再說了一次,抬起了頭怒目而視,將手中那柄長槍警告般的刺入我的腳邊的地上,看那槍頭入地三分,所施力道之重,可想而知。

唉,有意思了。
「我聽說這關口乃是兵家必爭之地,我雖不懂兵法,但這話聽起來就是誰爭贏了就是誰的道了?」

「我看這似乎沒有別人,我想這地方的主就是妳了?若我在這裡和妳爭個輸贏,這道是不是就能讓給我走了?」
「妳好大的口氣,竟敢冒犯吾主平陽君,妳若敢再近一步,絕不輕饒!」這鬼姑娘握緊了長槍,好似對我所說的話動了怒,那可有意思了,等我撂倒她一定要親自問個明白才行。

「主子...這姑娘好兇的,妳就別再激怒她了,我們繞道吧。」壹在這時扯了我的衣袖一把,好像在替我擔心似的。
「壹,閉嘴看著。」還是貳比較聰明些,我讓他們退到後頭,往前站了一步。

「姑娘,無意冒犯妳所謂的主子,不過,這朝代更迭,只怕妳的主子此世早已不記得自己守了這麼一個地方呢。」
「住口。」這姑娘拿著長槍用力往地上頓了一下,對我這進犯的舉動怒不可遏。「一派胡言,受死來。」

「妳不讓我說,我只得得罪了。」我接過了壹遞過來的佩劍,這孩子也算精明,總是知道什麼時候他得給我幫把手。「若我贏了,可要麻煩妳給我解釋解釋了。」

────

「姑娘,承讓。」
劍抵在姑娘的脖子上似乎不得體了些,我想著便收了刀刃,但那姑娘頑固,我已經都收了武器也不肯抬頭,讓我挺傷腦筋的。

「妳動手吧。」
咬著牙準備受死的樣子,可我殺一個魂魄做什麼呢?

「姑娘,我不隨意動手殺生,更何況妳已非生人,讓我怎麼動手?」
「我...」

「事過境遷,妳早該入輪迴,為何執著人世遲遲不肯離開?又為何在幾百年後出現在此作祟?」我看他鬆口,似乎真有隱情,於是便直接問了,也許她不願意答,但我有七成把握能聽見真相。

這姑娘欲言又止,看我似乎打算等她開口說完,沉默了許久,低著頭道。
「我的墳,就葬在這,吾主命我死守此地,而我卻未能遵守承諾,最終戰死在這裡。」
「我不甘心,但又能如何,這墳上有個東西鎮住了我,直到近年發生了走山,將我的墳毀壞了去,我才得以從裡頭出去,在此徘徊,只希望能完成當年未能遵守的承諾,並無他意。」

「妳的執念就是這個?」
「是。」

「與其守著不知何時能夠完成的承諾,不如跟著我,替我守著背後吧。」
「...啊?」
那姑娘將那雙精明有神眼睛瞪得忒大,挺可愛的。

「主子...」壹開口似乎想說些什麼,大約是覺得我這提議對方不可能接受,卻被貳捏了手臂一把。
「壹,閉嘴。」
「噢。」

「如何。」賭一把也是挺不錯的,我將手伸到那姑娘的面前。

過了一會,那雙猶豫的手便回握住我的。

────

「典籍有云:『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妳就叫作有吧。」

「是,有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