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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十分異常的,城內竟然沒有任何動靜。本以為對手會選擇在怪異能力最顛峰的深夜對軍隊展開襲,因此異常警戒,然而直至破曉的曙光照耀,仍不見一片敵影出現。究竟這是戰術上對我軍精神的消耗,還是敵方也在圖謀著什麼呢?
  但不論如何,軍隊都不能再等了,天亮之後必須準時開戰,能在白天迎戰這樣的良機可是很難得的,況且對於被困在城內的居民,時間拖得越久恐怕也是越難救回的呀。

  作戰計畫將軍隊大致規畫成了幾個團體,每個團體都有他們明確的任務目標需要達成。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想辦法潛入禮拜堂關閉地獄之門,阻止城鎮的異界化。其二,驅逐附在神職人員身上的惡魔,或許能增強我方對方邪惡生物的戰力。其三,繼續在城內各處迎擊喪屍和骷髏兵等阻礙,並繼續救援城鎮居民。其四,討伐指揮這些生物的幕後勢力,推測有妖術師和死靈術士數名。其五,也是最終的目的,消滅或是封印惡魔領主,徹底解決這次事件。

  理解了作戰計畫之後,蒼井第一個感想竟然是……惡魔,真是一點都不浪漫。

  該怎麼說呢,如此明目張膽地干涉人類的世界,直接且強硬地讓人恐懼自身,和東方怪異透過營造未知和不了解的氛圍來嚇唬人類的方式,簡直天壤之別……他們不懂嚇人的藝術。
  對自己來說,怪異並不是純粹代表邪惡的存在,他們被人類敬畏著,除卻畏懼,敬意本身也是很重要的。但惡魔這個種族,該怎麼說……扯到他們,其實是讓許多怪異也感到很不愉快的吧?

  其實以蒼井的身分,應該是被安排執行第三項任務的,和小兵們戰鬥,順便救助居民,不過由於重新編製之後的小隊戰力已經十分充足,蒼井的能力被上頭的長官看上,安排他和古斯塔夫神父一起偷偷去執行關閉地獄之門的任務。至於跟隨的監督者……上頭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指派了田中,畢竟狹小的建築空間內,比較多的機會會是近身戰鬥。


  「呃,古斯塔夫神父您好,又見面了,上頭派我來協助您。」蒼井來到指定的地點後,有些不習慣地和對方打了聲招呼。
  「您好,我對你有印象,妖怪醫生。」古斯塔夫給人的感覺依舊不是很友善,不過應該是沒有惡意,「還有旁邊這位是……?」
  「田中仁太郎,我是奉軍方命令來監督蒼井的人。」難得看到田中如此正經地和人打招呼。
  「啊,那個除妖的特別部隊嗎?你們國家的政府真是挺有想法的。」也不知道古斯塔夫這句話是否有什麼別的含意,「你的長槍看起來不錯呀,很有古意的款式呢。」
  「啊……謝謝。」田中晃了晃身後的長兵器,有些靦腆地笑著。這是一把完全金屬製的槍,沒有多餘的色澤,刀刃和槍柄都是純粹的金屬,不過握柄上有些雕刻的紋飾,槍刃上也刻著一些像是咒文的字體,完全直線的設計,看起來確實是較古老的手法打造的。
  「神父,其他人都還沒有到嗎?」蒼井遲疑地問。
  「誰?沒有其他人啦,就我們。」古斯塔夫露出困惑的表情,「上頭沒跟你說過這是隱密行動嗎?準備好了就出發吧,跟緊我。」
  「三人!?我們的戰力這樣夠嗎?」蒼井實在有些擔憂。
  「妖怪君,我是不知道你們戰力如何,但我可是這座教堂裡最強的驅魔師啊。」古斯塔夫似乎有些得意地笑著炫耀道。
  「……那還真是就指望您了。」蒼井對這位不客氣的神父好感度不是很高,「另外,我有名字,蒼井鱗,別老是叫我妖怪。」老實說對於這點還真有些不悅。
  「抱歉,職業習慣。」古斯塔夫皺著眉思考了一下,「那我直接叫你鱗,可以嗎?」
  「沒有意見。」雖然還是有點不愉快,但對方都坦率道歉了,就算了吧。


  從教堂的側門悄悄潛入,一路上果真如神父所說,幾乎不需要蒼井和田中出手,神父熟練地吟誦著各式驅魔咒文來針對遭遇的對手,偶爾配合權杖和聖水使用一些法術,一路暢行無阻。不管是蒼井還是田中,都有些對於神父俐落的戰鬥手法傻眼,說實話,挺瀟灑的。該說不愧是專業的嗎?
  「神父,您還真是擅長和這類敵人作戰啊,莫非你是教堂裡地位很高的人?」田中有些瞠目結舌地問。
  「我?」一邊說著一邊將目光所及最後一隻骷髏兵用權杖擊碎,「這類邪惡生物是教會的最大敵人,熟習這些技術是基本的。但我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個位階不高不低的神父,若要說真有什麼不同,就是隸屬的職位是驅魔師吧。」神父雖然不算個話很多的人,但一旦有人問起,都會詳細的回答,「這個職位在教會裡不算是權力很高的,隨著時代的進步鬼怪也越來越少出沒了,所以通常只是掛個名字,而這座教堂的驅魔師包含我也只有兩位而已。」
  「這麼大的教堂只有兩位能和這些鬼怪戰鬥?」田中不可置信地問。
  「並不是。」古斯塔夫似乎覺得回答有些麻煩,但還是耐心解釋,「我先前說了,對付邪惡的存在是基本的技術,驅魔師只是特別專精這門學問的人。」
  「但嚴格來說,現在整個教堂就只有一位能戰鬥。」蒼井忍不住還是吐槽了一下,古斯塔夫只是苦澀的笑了一下,「難怪會優先安排一些人去攻略修道院宿舍,能救回一個神職人員等於多出一份強大戰力呢。」
  「嗯……其實也還好。」古斯塔夫一邊帶路一邊沉吟著回了一句。
  「怎麼說?」蒼井問。
  「頂多就跟你們普通士兵戰鬥力差不多吧。」神父停頓了一下,露出難得的笑容自信地說,「我是不一樣的,不能一概而論。」
  (……跩什麼啊。)蒼井偷偷地在心裡這樣想著。

  教堂內部的防守其實是很薄弱的,幾乎只有稀稀落落的喪屍和骷髏兵這類生物盤踞著,在熟悉內部構造的神父帶領下,三人很快地就來到了目標的禮拜堂。

  「……不太尋常。」神父在半掩著的禮拜堂大門前停下了腳步,「你們不覺得這個理應戒備的地方,守備太稀薄了嗎?」
  「就算你這樣問,我們也不清楚應該是怎樣的狀況才叫正常啊。」蒼井坦白地回應著,「事實上我連上頭為什麼要派我支援你都很困惑呢。」感覺古斯塔夫一個人就能大殺四方了,還派自己跟來到底是?
  「聽說你的能力很適合關閉大門這項作業。」神父回答,「關閉它需要一些時間準備,聽說你有很強的防禦能力,還能巨大化不是嗎?就算無法清除阻礙,你們幫我擋下多餘的干擾就行了。另外,你不怕屍毒,甚至還能替我解毒吧。」
  「原來如此……」確實,要死守某處,以自己的能力來說是很好發揮的,「需要我把整個禮拜堂包圍起來嗎?」
  「暫時先不要這麼大動作吧,守著大門口就好了,既然敵人目前沒什麼動靜我們就先別打草驚蛇了。」神父簡單地分析著。

  「還不進去嗎?」田中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要一直站在門口聊天,聽到覺得有些無聊,斜倚在一旁裝飾著彩繪玻璃窗的牆上打著呵欠。


  相對於教堂內異常的寧靜,此時外頭的戰場可以說是十分火熱,城鎮內只能用群魔亂舞來形容,街道上到處充滿了喪屍和骷髏兵,由被惡魔附身的居民率領著,而比較幸運(事實上是不幸)的人還能撞見死靈術士和妖術師們親自出馬。
  至於全軍耐心等了一夜想在白天戰鬥的心機,似乎完全白費了。指揮官們忽略了一點,或者說根本就不知道這回事,異界化的城鎮,不論晝夜都處於日光無法照射的領域,怪異們根本就和在深夜時戰鬥一樣,妖力充盈。
  「啊……如此光景,真是令人懷念呀……」一位看似十分有年紀的怪異感嘆著,「這令老夫想起了昔日百鬼夜行的空前盛況哪……咱們大和的怪異如今豈能有如此盛大的派頭?」老妖怪乾乾的笑了幾聲,「此時此刻,咱們竟然幫著人類對付這些驕傲活著的異邦妖異,諷刺呀諷刺……」
  雖然會在此處作戰的怪異,都是自願幫助人類的,但聽了這番話,確實有不少怪異心情都受了影響,而在戰鬥的動作中顯露出些許的迷茫。雖然確實對抗著敵人,但可以明顯感覺到,怪異士兵們的士氣明顯地十分低落,這算是戳到了許多怪異們一個很深的痛處吧。
  如果可以,誰想如此卑微地活在人類掌控的世間?曾幾何時,妖怪吃人這樣天經地義的事成為了一種禁忌?這些怪異之中,不乏許多是深愛著人類這個種族的,但這並不表示他們無法體會身為被壓迫者的悲痛。甚至,或許有那麼一點點,「乾脆加入惡魔們的陣營吧?」這樣的想法悄悄在某些怪異的心中萌生。


  修道士宿舍的救援任務比想像中的順利許多,事實上大街上的敵軍勢力就像盤散沙一樣,並沒有被十分有效的統帥,就算有惡魔和妖術師等較高階的怪異坐鎮,他們也沒什麼相互配合的組織行動,看起來……就像是單純的在享受混亂和殺戮的快感。
  不過這樣或許也好,軍方才能按照預定的順利攻下宿舍,並將附身於教士們身上的惡靈給驅散,其中也包含了古斯塔夫口中所說的另一名專業驅魔師。由於獲得了這批強大的戰力支援,日軍方面目前在戰鬥中看來是佔上風的。

  (註:又到了俄語時間。)
  「唉呀唉呀……是不是玩過頭了呢?」其中一位死靈術士自敵方陣中走出,隨即吃了一發狙擊,卻被他一抬手,掀起一震黑霧巧妙地彈開了,「沒禮貌的小鬼,是不是該教教你死亡是什麼滋味呢?」順著她手指的方向,一道和手指差不多粗的黑線筆直地射向子彈飛出的方向,一位年輕的狙擊手慘叫著從屋頂上跌落,他的左眼被貫穿,傷口周遭瀰漫著不詳的黑色,痛苦地按著傷口打滾了幾下後便不再動彈了。

  「只是稍微陪你們玩玩就蹬鼻子上臉啦?你們好像忘了死靈法術真正的魅力所在哦?」死靈術士咯咯笑著揭開了面紗,「起床囉,可愛的孩子們。」
  (……埃莉奧諾拉!?)看到面紗下標緻的黑髮女子,不少經歷過尼港一戰的士兵都驚愕地呆住了。這種等級的敵人交手過一次之後就覺得能活下來真是奇蹟了,這次竟然又出現,而且……像他這樣程度的對手,還不只一位!?

  回應埃莉奧諾拉的呼喊,一堆戰死在地上的士兵屍體都緩緩地站了起來,不過有了先前對付殭屍的經驗,參加過尼港一戰的士兵們顯得十分從容,但對付屍體軍團終究還是讓人不愉快的,尤其爬起來的屍體生前是你認識的夥伴時。
  「嗨,小帥哥,又見面了哪~」埃莉奧諾拉很快鎖定隱沒在人群中的長船指揮官,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我可是一點也不想見你呀。」長船冷冷的回應。
  「別這麼說嘛,我得到惡魔的支援,東山再起囉,這次乖乖成為我的家人吧!」埃莉奧諾拉放任他召喚的不死生物們隨意戰鬥,無視戰場狀況執意要取長船指揮官的性命。
  「你……你作夢!」由於太過優秀的訊息傳遞能力,梅薇絲在重新編製後被併入指揮官直屬的第一小隊了。他像一道青色的閃光般,介入埃莉奧諾拉和長船之間,揮舞著原本戴在胸前的巨大十字架。
  埃莉奧諾拉在觸及聖物的同時像是觸電了般,迅速的抽回了他的手,狠狠瞪著對方,「哪來的野丫頭,請別妨礙別人的約會好嗎?」
  梅薇絲不理會對方,一邊默默念著像是咒文還是祈禱文的內容,持續揮舞著手中的十字架。埃莉奧諾拉見對方無視自己的態度覺得十分惱火,召來了一陣黑霧向梅薇絲襲去,卻發現黑霧無法靠近對方。想親自衝向對方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難以接近。原來,這是梅薇絲透過之前的戰鬥經驗參考了陰陽師的結界概念,運用自己聲音的魔力和教會的法術結合創造的獨特戰法,算是幻術的一種,將敵人困在看不見的障壁之中。
  長船雖然覺得自己竟然要靠個小女孩保護實在有點遜,但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要對付怪異,果然還是怪異來比較行,自己就和其他士兵一起支援梅薇絲戰鬥吧。


  另一個角落,第三和第八小隊共同遭遇了一位強大的妖術師,他和邪惡的精靈簽訂契約,以此得到支配各種自然元素的力量,另外也擅長幻術和蠱術。
  一匹有著漆黑毛皮的野獸正在最前方和妖術師纏鬥,他的雙眼透著明晰的淺綠色,在有著光亮色澤的皮毛襯托下,宛如幽幽發散著光芒的寶石一般。沒有錯,這匹狼就是平時有著黑色長髮和翠綠眼珠的那名男孩──阿基姆。
  不知為何從見到這位妖術師起,阿基姆的情緒看起來就格外地不穩定,不斷發出低鳴般的怒吼。他起初朝著妖術師吠叫了幾聲,沒有被理會,於是便向前一躍化為巨大的黑狼了。說是巨大其實也只是比一般的狼大上不少,但和列車中途在雪原上遭遇的成年冰原狼相比,還算是挺小隻的。
  照理說,每個小隊都會分配至少一名怪異兵平均戰力,但不巧,戰線拉得太廣,能夠及時支援的怪異只有第八小隊的阿基姆,而一般士兵們則被法術逼得幾乎無法上前,只能靠槍枝在遠距離支援。

  (註:接下來是方言時間,所以除了對話的人沒人聽得懂。)
  (註2:當地少數民族有自己的方言,但多數會講俄文。)
  「嗯……看來騙不過你的嗅覺呢,阿基姆。」妖術師摘下了自己的面具,終於對阿基姆的嘶吼有所回應,「好久不見,你長大了呢。雖然長得有點慢,呵呵。」面具下的,是一位看來十七、八歲的少年,有張乍看之下和阿基姆長得一膜一樣的臉孔,不過眼睛是普通的深褐色,「話說回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啊?」
  阿基姆大聲地朝對方又吠了幾聲,聽起來有些憤怒。
  「叛徒?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從一開始信奉的精靈就和你不同呀。」少年召喚了一顆火球投向面前的黑色野獸,「你看,你的精靈可做不到這個吧。」
  阿基姆敏捷地閃開了火球,張開長滿獠牙的大口直接撲向對方,身邊伴隨著一陣夾帶雪片的凍寒氣息。
  「好吧,不跟你廢話了……既然成了敵人,那就……抱歉了。」少年閃過阿基姆的攻擊,朝地上撒了一把不明物體,便召喚出了幾道黑色的荊棘盤上黑狼的腿纏繞著。
  阿基姆哼都沒哼一聲,將荊棘凍結起來,輕鬆掙脫,但沒想到自傷口流出的血液又變成了細細的紅線纏上了剛剛獲得自由的四肢。打算故技重施,將血液凍結起來,但是……
  「哎,你覺得每次都用同一招會管用嗎?」少年鬼魅地笑著,順著阿基姆的法術,強化了凍結的效果,眼看著阿基姆就要完全被自己的冰給吞噬,「我的法術很有趣吧?現在的我絕對不會輸給你了哦。」
  雖然在旁人眼中只看見妖術師不斷地自言自語,但阿基姆卻突然不再怒吼,似乎對這句話有些動搖。為什麼其他士兵無法上前呢?因為除了一開始就撲上去的阿基姆,其他人都被妖術師召喚的各種法術妨礙了行動,黑色的荊棘、烈焰的火牆、豎滿冰刃的小山,這些東西將纏鬥的兩人和外部隔絕著。荊棘劈了又長,火焰揮之不去,冰刃敲碎也會再生,眾人束手無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