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真東】未結の果実

00.
  那一日的天空是好幾種混濁的灰色拼湊而成的,真波牽著自行車走出門外時瞇起了雙眼,空氣糟的連嗅覺都盈滿了濕潤,他用手蹭了蹭發癢的鼻尖後便踩著踏板在一瞬蹬出好幾公尺。

  常有人說無法解釋的意外即是直覺作祟,而發生的事情好壞幾乎沒有能夠預知的前提。真波常被說是直覺很準的一個傢伙,然而這種話比起誇獎來說更近於譏諷──起碼對他周圍的人來講,他的直覺總是不偏不倚的朝壞走向直奔而去。

  彷彿有什麼要從上頭直直落下般地全身都充滿了不安的感覺,他無法解釋這是否有一半是來自於早餐的荷包蛋被煎焦了三分之二的部分,又或者是他的車架上被留了一坨鳥的排泄物。對他來說無論是哪個原因都好,就不要是自己那糟糕透頂的直覺就好。

  輪胎壓過路邊水坑濺起的水漬沾上了真波的車架和鞋子,在距離學校仍有三個街角遠的花店前他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在這樣特別的日子裡好像該是帶點與身份符合的祝福才行,在停下來看鞋子的汙漬前他的確是忘的徹底了,所以反過來想想、這或許是前輩給他的提醒也說不定。

  但這還真是糟糕的提醒啊、新買的鞋子第一天就被弄髒了,真波咕噥著隨意抹去鞋面的汙點,站起身小心地繞過地面散落的花瓣與葉子走進了花店。窄小的水泥走道與擺滿兩旁的花彩鐵桶限制了他的目光,他甚至沒有見著除了自己之外的存在。

  就字面上而言真波原以為花店裡的味道應該是以花為主,事實上這麼說也沒錯、他感到意外的其實是一直活在想像中的濃烈並沒有恣意侵襲他的嗅覺,而他甚至還能嗅著清淺的柔嫩氣息。

  他彎著腰在花瓣與葉子上東摸西碰著,隨後便在載滿色彩的鐵桶裡隨意挑了幾朵比較順眼的,將她們的莖用掌心推攏後他就聽到從櫃檯後方傳來的腳步聲,對上女店員急促中略帶抱歉的神情後他笑著走向前。

  「麻煩幫我把這些花……嗯,包的漂亮一點?」

  女店員慌忙的應允後便接過真波遞來的花朵,蔥白指尖輕輕碰著了他的左手虎口時也帶來了微微顫抖,真波猜想或許她是第一次做這份工作,所以才會讓緊張洩漏的連肉眼都看得特清。然而當他低頭盯著女店員俐落地修剪長短不一的花莖時,他才發現或許是自己遺漏了哪些片段。

  這就跟他與前輩的初次碰面是一樣的道理,和其他人毫無差別地他們都在聽聞事蹟後擅自扣上各種想像,以至於在見到本人後錯愕總是疊的比信服還要高。然若是人永遠只活在誰的想像中,而不願去看待他自身的價值,那是否就連存在的意義都被抹滅而去?

  前輩總說每個人身上都藏著奇蹟,但因為還未找到適當的時機,所以總得由層疊包覆的隱藏最璀璨的光芒。其實那就跟肋骨保護心臟是一樣的意思,因為太過重要,所以才不能總是將它攤於危險之中──否則就算再強韌的存在仍是會燃燒殆盡的。

  女店員抽出幾支顏色較為顯眼的花朵並分別穿入不同的間隙,修剪整齊的花莖被抵在灑滿水珠的鐵桌上,她以就連真波都能看出的溫柔輕輕地緩過花瓣略偏的姿態。夾著透明層的淡藍色包裝紙小心地將花朵呵護在懷中,女店員在微調姿勢後便繫上了深藍色的鍛帶。

  「謝謝妳,真的包的很漂亮呢、這樣那個人應該不會有任何意見了吧。」
  「請問這束花……是要送給重要的人嗎?」

  真波抱著花束愣了下,顯然沒有想到會被問上這樣的問題,他低頭望著懷中仍染著水露的花瓣後便勾起唇角的拉出一小幅度。

  「某方面來說──應該算吧?是一個很崇拜的前輩,雖然也不是每個地方都值得崇拜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