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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花蓮 勝利紀念堂
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穿過舞池裡扭腰擺臀的人群,感覺上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好像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在經歷了文明毀滅的威脅之後,人類有餘裕做「多餘的事」是個好預兆。駱佳怡就在舞台對面,一個可以俯瞰整個舞會的位置,身邊圍繞著各式儀器。以女生的標準而言算高個子,褪色的棉質T恤加上一條磨損嚴重的工作褲,頭髮整個往後梳,紮了個馬尾。雖然在室內,她仍然點起了一支菸。

「我第一次見到那些東西也是在這樣的舞會,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個case,大學生還是僑生什麼的聯歡晚會之類的我也記得不清楚了,我們公司小,旺季到一天跑個兩場三場都是小兒科,那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
(她把菸灰彈在旁邊一個攜帶式的菸灰袋裡,瞇起眼睛盯著舞池,一隻手在儀器上熟練的擺弄著)
那時候哦……真的不覺得有什麼,就像是突然有個醉漢什麼的跑到人家舞會鬧事,我也沒有正面碰到,只是覺得有些騷動,還以為是年輕人跟人家打起來了,後來才有受傷的人被送到控台,真是的,那些小鬼永遠搞不懂控台是什麼樣的地方。
那時候我的生活算是滿混亂的,做聲光的嘛,就是有case接case,連續一個月下午做到天亮也有,也有沒case睡到中午,總之就是日夜顛倒、亂七八糟過──大概只比殭屍爆發最混亂的那段日子好一點點就是了。」

Q:可以稍微說一下那段日子是怎麼過的嗎?
「這樣說吧,殭屍疫情剛曝光的時候不是一團亂嗎?我原本住在公館那邊的公司裡面,就是很常見的有公司、有幾間套房分租出去的那種老式公寓,房子是我家老闆的,一個有錢沒地方花的富二代,我是員工也是房客。
最一開始的宣導是叫大家把門關好乖乖躲在家裡,不過我去了汐止一趟,結果回來的時候原本躲在一起的老闆和同事都已經跑去避難了,我只好一個人留守公司啦。
一個人的話根本不能好好休息,除了在外面要提心吊膽外,在藏身處的時候也隨時都要擔心有什麼闖進來,體力和心理的負擔都很大,如果我不是平常就日夜顛倒,大概早就要崩潰了。那陣子自殺的人恐怕和被殭屍吃掉的差不多多,尤其是像我這一類沒有夥伴的。」

Q:為什麼要去汐止?那時候不是正混亂嗎?
「是啊,交通完全癱瘓,台北的話到哪裡都只能靠雙腳。
我那時候是為了到我前女友那裡,所以冒險出了趟門。」

Q:呃,抱歉,前女友?
「做劇場的時候認識的,之前交往了好一陣子,誰曉得突然她就跟男人結婚了。(她長長地呼出一口菸)
總之分手後接到的第一通電話就是希望我去幫她,走走停停走了好久到她家後發現她帶著一個小娃兒,才剛會走路的那種,肚子裡還有一個沒生出來的,除此之外主臥房裡還鎖著一隻殭屍。
(看到我吃驚的樣子,她惡作劇成功似地笑了)
狀況就是那麼惡劣啊,殭屍是她老公,大概是在外頭的時候被咬了,小梓膽子小,哪敢「處理」感染的人?那男人就這樣在臥室躺著躺著就掛了,然後又復活變成殭屍,跟我們只隔了一個門板。我又不能帶著孕婦和小孩到外頭,一個定時炸彈的概念。」

Q: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再待下去遲早會死,但要是沒有人替她們找食物和物資的話她們會活活餓死,所以我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啦。那時候食物什麼的還滿容易找到的,一些生鮮、要處理的東西根本不會有人要拿。所以除了要小心別讓自己變成食物之外其實也還好,跟我後來吃的微波老鼠那段時期比起來根本是太好的日子了,嗯……後來連微波都辦不到就更別提了,總之一些應對殭屍的技巧也是在那樣進進出出之中學會的。
不過那陣子特別悶,我們其實沒什麼話好說,開口就是吵架,說是吵架……應該算是我單方面讓她很有壓力吧?你知道,那種……呃,狀況下她和她女兒其實是完全依附在我身上,我也不是不想對她們好,可是……(她停下來,低頭調整了一陣子儀器)……我也有我的壓力,你瞧,我不都留下來了? 」

Q:那是怎麼結束的?
「應該猜得到吧?那個殭屍老爸跑出來了,或者說是小鬼自己跑過去,鑽過我們堆在門口的障礙物、打開主臥室。她還太小,小梓大概都唬她什麼爸爸只是生病了之類的話。那天我和小梓又發生爭執,好像是為了要不要搬出公寓這件事吧──我們還滿常為了這個吵起來的──不重要,總之我們聽到小鬼的尖叫趕過去,推開我們自己堆在臥室外的障礙物衝進去的時候,小鬼正被她爸爸牢牢抓住,右手被咬了一大口,流了好多血,看樣子整個手臂都給扯到脫臼了,痛到忘記哭,應該是嚇傻了。
我當下也想不了太多,衝過去就是和殭屍搶人,人是搶過來了,但是殭屍的注意力也轉移到我身上,在牠撲到我身上之前,我只來得及把小鬼推向門邊她媽媽那裡。
(她又點了一根菸,夾在手指間)
那是我第一次和殭屍肉搏,簡直一團混亂,幸運的是我被牠這麼一撲是倒在臥室床上的,至少腦袋沒有撞暈,也沒有在混亂中給啃上一口。但是後續就是僵持了,那怪物嘴巴不斷開闔、近距離把一種……呃,肉爛掉很久的味道直接噴在我臉上,我則是硬是撐著不讓他繼續靠近,但那真的很難,我的力氣不算小(看了我一眼),至少比一般坐辦公室的娘泡男都還要大一些,不過那傢伙的力氣真的很大,好幾次差點直接一口咬掉我的鼻子。
我什麼都試過了,當然包括踹他跨下,但那傢伙渾身硬梆梆的,好像根本不怕痛,一點也不退縮,整個扭打過程中我一直聽到小梓的尖叫聲。
那種像是一塊掛在嘴邊的肉的感覺簡直爛透了,感覺上好像僵持了一世紀那麼久,然後我的手被那殭屍甩開,那張臭嘴已經湊到我臉前,但同時我的手很幸運搆到旁邊的某個硬物,那應該是書架或是檯燈的金屬支架,於是我直接把那東西捅進殭屍嘴裡,糊里糊塗好不容易掙脫開來。
接下來便是滿房間的你追我跑了,大概一輩子聽過的髒話都在那幾分鐘內罵完了,手忙腳亂之下我居然一時間爬不過小梓當初堆在門口的那堆雜物,只能找到什麼就往殭屍砸,那時候我已經聽說過要攻擊頭部了,我記得後來是操起門邊的鋼琴椅,沒命地一直狂敲殭屍的腦袋,等到我回過神時,殭屍的頭部已經完全爛掉了。
我身上臉上都是殭屍黏糊糊的體液,小梓緊緊抱著她的女兒,瞪大眼睛看著我,我想我的模樣一定很恐怖,小梓看著我的時候還退後了幾步,不過你要怎麼要求一個剛剛跟殭屍大打肉搏的女人體面些?
殭屍解決了,但是小鬼已經被咬了,當然那時候也知道被咬過就會被感染,然後就會變成殭屍──哪部殭屍片不是這樣演的?小梓應該也知道,那時候網路啊、電視台都還沒斷,而我們有的是時間看到各種報導,不過她卻把小鬼抱得更緊,害怕地一直退後,好像我才是殭屍一樣。
我知道她不可能下手處理小鬼,所以就和她說要她把小孩給我處理。她嚇壞了,然後馬上對我發飆。說真的,我和她交往那麼久,還從來沒有被這麼惡毒地瞪過,噢,也從來沒有被她那樣甩巴掌。(她下意識摸摸左邊臉頰)
然後碰地一聲,是她甩上公寓大門、跑出去的聲音。她就這樣帶著小鬼跑了出去,再也沒回來了。」

Q:再也沒回來?
「是啊,她大概是把我當作殺了她老公又想殺她小孩的惡人了吧?那時候我們神經太緊繃,我和她都很容易做出蠢事。」

Q:那你有出去找她嗎?
「當然有啊,她那種身體根本沒辦法在街道上存活,我在她一離開之後就追了出去,可是……(她搖搖頭)
後來我在她的公寓等了幾天,沒等到人,就想說她一個孕婦不可能自己在外頭流浪,如果沒有回來,那也許是被什麼庇護所收留了也說不定,那時候我還抱著點希望,所以就開始到處尋找附近的庇護所。
你知道,那個時期還有很多庇護所,大概在學校啊、醫院啊之類的地方,大一點、堅固點的建築裡都可能有,有些是政府指定用來收留難民的,有些是民間自己架設的,一群人躲在一起久而久之就形成的類似互助團體之類的地方,總之有發現我就會過去問問,不過……(她低下頭開始弄器材)」

Q:都沒有問到嗎?
「(她點點頭)是啊,真正走一趟後才發現庇護所什麼的根本不像想像中一樣溫馨,各種樣子都有啊!那些剛成立不久的庇護所還好一點,多半是幾個年輕人、中年人或是幾個還算正直的軍人為主,還會照顧難民,唯一的問題是太菜了,一不小心就會有殭屍闖進去。有些地方我前一天剛拜訪過,後一天就門戶洞開、血跡斑斑了。
至於其他成立比較久的,人口太雜、資源太少了,有些駐守的軍人甚至會把裡面的老弱婦孺趕出去。我想你應該多少有聽說過一些傳言,那些地方就像……就像是很多個小型王國,裡面有武器或是有其他權力的人就是統治者,來尋求庇護的人大概就是僕人奴隸之類的吧?依附著別人生活,在那種環境下很容易受到一些……對待,資源又掌管在少數統治者手上,有些人受不了那樣的統治趁機逃出來,結果卻是被庇護所的人帶著槍枝追殺。我看到有些庇護所之間還打了起來,有可能是私人恩怨、有可能是想要互相掠奪,在外頭可以看到一些中槍身亡的屍體,那些屍體還流著紅色新鮮的血,絕對不是殭屍。
啊,當然,那種地方都看不到沒有利用價值的孕婦,除非是掌權者搞大的。」

Q:所以你也都沒有加入任何一個庇護所?
「當然,我還要找人,再說比起人類,殭屍搞不好還比較好應付一點。
不過後來我也放棄了(她嘆了口氣),小梓能夠活下來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我也不能老是在外頭遊蕩,殭屍愈來愈多,我得找個地方渡過接下來的日子,所以我就回到公司了。」

Q:然後公司裡的同事都不在了?
「是啊,我在到處跑的時候搞丟了手機,回到公司的時候只看到一張紙條說他們逃難去了,食物全給帶走,只留下不能拿來吃的燈具啊喇叭之類的東西,啊,還有發電機和小卡車。」

Q:發電機,那不是挺好的嗎?
「好個頭,那時候根本還沒斷電啊!(她大笑)
再說發電機太吵、太大了,一打開就可以把方圓五百公尺內的殭屍全部吸引過來哦。
不過音響系統倒是替我建築了一個不錯的防禦系統。你知道,喇叭到擴大機基本上只要一條線連著就可以了。」

Q:呃?
「(她不耐煩地伸手往舞池周圍的喇叭方向比劃)反正就是很好架喇叭,而且可以把喇叭架到很遠的地方就是了,那樣我就可以利用聲音把離我據點太近的殭屍引到遠一點的地方去,反正我這邊多的是喇叭,來回個幾趟就完成了。在殭屍最多的那段期間,一個喇叭可以吸引到的殭屍可比這些還多呢(指著舞池裡面)。」

Q:你這樣是在操縱殭屍嗎?
「不能這麼說,遇到殭屍我還是會被追著滿街跑。不過我的確是比較可以迴避殭屍的注意力。我原本還想要看看街道上的監視攝影機能不能連上,不過沒成功,所以觀測還是要靠我自己,偶爾還是會有個幾隻殭屍闖進我的藏身處,不過殭屍總比麻煩的人類好應對些。」

Q麻煩的人類?可以多說一些嗎?
「啊,你也知道,資源愈來愈吃緊,有些人闖空門找不到食物、物資,就開始從其他人身上搶。我自己是滿低調的,至少不至於傻傻開燈昭告天下我在公司裡。不過喇叭的聲音倒是直接讓人知道還有人還在那一代活動,有幾個傢伙,大概是來自一些比較混亂的庇護所吧?似乎一直在找我的位置。我遠遠看到他們身上有不知道哪裡弄來的槍。」

Q:聽起來很不妙啊。
「其實只要沿著喇叭線就能找到我的位置,不過我有稍微把喇叭線藏好,而他們花太多時間逗留在喇叭旁邊,害我忍不住招呼了些殭屍來陪他們。
不,我不會覺得愧疚或什麼的。在那麼混亂的時期這算是必要的防禦手段。」

Q:你都沒有打算交涉看看嗎?畢竟只有一個人的話很辛苦,不是嗎?
「如果你和我一樣參觀過十幾個所謂「庇護所」,你就不會這樣對人性抱有期待了。
不過說到這個,後來我的確是和一個叫做素素的櫃姐待在一起一陣子,大概是因為她是個正妹吧。好啦,其實是當她發現我並開始大叫的時候已經離我的藏身處太近了,不過她的確滿漂亮的……滿身……男人的味道,你知道。那是我難得可以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的一天,不過她卻打算偷走我的東西──「打算」的意思就是沒有成功,被我發現了。
後來我還是讓她走了,誰叫她是正妹?(她乾笑了一聲)不過這樣也代表我的位置已經被某些人知道了,所以我不得不離開公司。話說回來,反正那時候也停電了,我的防禦系統早就失效了。」

Q:所以你也離開台北了?
「我應該算是最後幾批離開台北的人吧?一開始台北人多,殭屍也爆炸多,不過到後來大概死的死逃的逃,從殭屍數量判斷的話大概是台北沒東西吃,都往中南部覓食去了。換句話說我簡直是追著殭屍屁股跑,我那時真太聰明了點。
我開著那台公司的小卡車,上面的器材都盡量扔下車了,只有發電機我一個人搬不動,只好一起旅行去了。我的目標是花蓮,那是我所知道老闆最後的位置,之前有試著打老闆的手機,是個陌生人接的,好像是他發現了老闆,不過狀況不大妙的樣子,應該要一起行動的同事阿鍾也沒有消息,然後沒幾天電話斷了,就再也沒消息了。
路況很差,沒開多久就會看到一堆車撞在一起堵在路上,當然也沒有人處理。引擎聲也會吸引殭屍靠近,有幾次前面路不通、後面殭屍又跟了過來,差點以為就要完蛋了呢。
小卡車耗油太兇的,我經常要撬開那些停在路中央的報廢車看看有沒有油,大概五六成是因為沒油才被拋棄在路上的,剩下的應該就是開不動、被殭屍攻擊或這兩種一起來──我會這麼覺得是因為那些車上都還附帶個一兩隻殭屍,幸好台灣上路要繫安全帶的規定執行得滿徹底的。
我花了非常多時間才到郊區,進到郊區後狀況改善了很多,主要是因為擋路的車子少了許多,而且靠邊停一點就可以找到夠高的樹讓我安全地休息,當然殭屍更容易大老遠就找到我就是了。
然後我就遇到那時候的臨時政府。」

Q:你就是在臨時政府認識「神槍手」的吧?
「你打聽得滿清楚的嘛!我算是被他救了一命,因為我在他駐紮的那一代被殭屍圍住了,他替我打退殭屍,然後也把我介紹給臨時政府。那時候臨時政府很缺維修人手,雖然我是搞聲光的,不過電啊燈啊也還是略懂略懂,再加上我又帶了台發電機當伴手禮,一下子就被重用了。
那時候還沒人叫他神槍手──那好像是他在打電動時的稱號之類的──我們都叫他阿J,那時候就是奇人一個了,說是原本是專門打那種射擊電動的選手,到了世界末日滑鼠換成槍還是一樣怎麼打怎麼中,臨時政府又是個台灣難得彈藥充足的地方。對他來說打殭屍大概和打電動差不多感覺吧?
老實說他人還不差,在臨時政府那段時間跟我處得不錯。不過後來我跑到自救會之後就和你知道的一樣了,兩個團體關係惡化後我們好幾次差點打起來,幸好沒和他正面衝突上,不然我這邊可能就有個洞了。(她用拿著菸的手指著自己的額頭)阿J那傢伙瞄人的準心和瞄殭屍的一樣準啊。」

Q:你們正面衝突的話誰會贏?
「這個問題挺惡趣味的啊。」

Q:認真的,讀者應該也會想問吧?
「硬要說的話是看情況吧?我們擅長的不大一樣,我不擅長直接作戰,不過卻很知道要怎麼創造適合作戰的空間,那道理和創造適合跳舞的空間一樣。(她指了指舞池)
所以說,只要我一進到他的視野裡就是我輸(她對著太陽穴比了個開槍的手勢),但是如果他闖進我設計好的地盤的話大概也活不了。自救會給了我很多資源來佈置對應人類或是殭屍攻擊的裝置。」

Q:當初怎麼會想要離開臨時政府?
「唔,很多原因吶,其中有些我還是不要說為妙,畢竟那些當事人現在多半還活著,而且活得不錯,可不是我這種小小修復組長可以冒犯的呢。」

Q:你指的是鍾先生嗎?
「欸欸,既然你都查過資料了,就別問了吧?(她大笑)
當然阿鍾原因之一,在後來事情鬧大之後大家都知道他的為人了,不過在大戰時期他可還是臨時政府的紅人吶。
阿鍾是我同事,原本一起住在公司裡,不過後來我去汐止他和老闆兩個人就開車逃往花蓮。當我再和老闆的手機連絡上時已經沒有阿鐘的消息了。我在臨時政府遇到阿鍾,和我的狀況一樣,他在那邊混得不錯,又比我還早到,在我加入的時候他已經有自己的維修團隊了。
起初我也是很高興熟人還活著,老實說我也沒有聰明到會懷疑老同事的為人。你們可能不知道,不過在殭屍疫情爆發之前阿鍾可是個普通的阿宅,對人也挺夠意思的,除了偶爾會因為打電動睡過頭或是在工作的時候打瞌睡之外不是壞人,我們住在同一棟樓那麼久當然熟得不像話。
是因為他對我說了謊才讓我感覺到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唔,不過在那個環境下每個人都會改變,也許是我和他都改變了之後才會這麼格格不入吧?總之他告訴我他和老闆在來到臨時政府的路上被殭屍攻擊,老闆被殭屍吃掉而他逃過一劫,好不容易才進入臨時政府的庇護。這是個在那種情況下很合理的事件,問題在於他並不知道我其實在這之前和徐祐華──就是那個發現老闆的大叔──聯絡上過,知道老闆的情況和阿鍾說的有出入。如果是一起遇到意外的話他大可不用對我說謊,天知道他做了什麼不能夠跟我說的事。
然後以那個謊言為契機,我和他就玩完了,因為我居然蠢到跑去和阿鍾求證,不小心又留意到他打算進行的那些勾當,不小心又和他吵了幾架、打了幾場……反正就是完全撕破臉了。在那裡他的影響力比我大太多了,所以結果是我好幾次蓄意被編進便當隊──啊,再說下去我可能會有些危險,反正你理解成他為了某些理由用了某些方法想讓我死就是了。」

Q:剛剛提到的便當隊是什麼意思?
「這個現在還不能問,也許過個幾年會曝光吧……這種事本來就是封不了口的。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
反正我也不是很習慣臨時政府那邊的管理方式,大概是我這個人本來就比較不合群吧。很多因素綜合起來的結果就是我決定離開臨時政府,當然過程不是太光明正大,阿J和其他幾個人幫了我一把,替我引開大多數的人的注意,讓我可以搶一台腳踏車直直衝進危險區,然後用些簡單的老方法讓臨時政府的人沒辦法追上我。
如果你有去參觀過臨時政府紀念園區的話應該還看得到我們那時候在牆邊炸出的那一大片黑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