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似乎連空氣都泛著一股甜膩的時節。
  當然不是真那麼誇張,只是在販賣牡丹餅的小販一日日多起來後,視覺與嗅覺的加成摻上此時特有的情緒,造成一種空氣都壓迫著你的錯覺。
  甜過了頭便是膩,用茶蓋過又是衝上喉頭的苦。
  儘管如此你仍是捧著牡丹餅往墓園走去,到了後也沒特定的方向,找了個有塊石頭的樹蔭席地而坐,輕輕將牡丹餅擺上。

  時間把記憶磨成沙,無聲地自指間滑落消逝,殘留下來的那些沒得由你挑選。譬如說你早已無法清晰地回想那個人的臉,抑或是他沉睡的地方;然而那些束縛你的言語,想拋棄掉一了百了的事物,卻仍躺在掌心中,分不清是對你的懲罰還是從沒停過的自我厭惡致使,事到如今卻又因僅剩而捨不得放手。
  你在屬於亡者的日子帶上弔唁的供品,於僻靜之處坐上一整天,與其說是祭拜不如說藉這樣的儀式將記憶攢得更緊,然後說聲你還活著,明年你也還是會重複一樣的事──儘管更多的是自言自語。

  至夕陽西下之時你包起牡丹餅,漫不經心地想著該讓誰處理掉這玩意兒。掃墓的人潮已走得七七八八,在這情景下兀自佇立的老人更為顯眼,你嗅了嗅確定那真是活人的味道,想就這樣離開時眼角餘光捕捉到對方身後飄忽的影子。
  沒有怨靈的氣息,大概只是單純想陪伴所愛的靈魂,你想起同樣滯留於世的友人,恍惚間又湧起了近乎羨慕的情緒。那是只有人類才擁有的愛情形式,怪異一但死去便是徹徹底底地消失, 連完成遺憾的機會都沒有,而被留下的人亦不會有機會再聽到任何隻字片語。
  所以你無法理解那個友人所執著的男人為何拒絕她的陪伴,明明是那樣被愛著、甚至在最後還見到了一面,卻還是吐出了那樣殘酷的話語。
  你給不出答案,所以你不會是拯救她的人,或許最終人類的思緒還是只有人類能懂吧。
  ──至少,不會是你這殘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