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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he things he left behind (節錄)


收到來自Merlin的訊息後,Eggsy用眼神向司機示意,要對方從出發到機場的路途中折返。踏入裁縫店,走進一號試衣間,手掌按向全身鏡;直到到達Kingsman總部前,年輕的Galahad都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個已經離去半年的男人。
可惜當你試著不要去想藍色大象的時候,腦海就只會想到藍色的大象。而Harry Hart就是他腦裡那隻該死的藍色大象。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他已經站在Merlin的辦公室門前,而他並沒有打算敲門的打算。Merlin恨透了他這個壞習慣,但現在他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兒去。因為Merlin把他從Tilde公主訪英期間的隨行任務中調走──那可是他近月最期待的任務。Tilde公主是個善解人意的甜心,而且又是個聰明成熟的大美人。
所以,管他的,至少他不像Harry一樣經常遲到……該死的藍色大象。
怎樣也好,每當他看到Merlin皺眉生氣的表情時,他的心情就能回復幾分。但可惜今天不是那個幸運日。並沒有平時Merlin式的側頭蹙眉作為迎接,今日的就只有軍需官慌張地對空氣嚷了句『他來了。』後摘下粗框眼鏡的忙亂表情。Eggsy向已重新戴回另一副金屬框的光頭男人挑了挑眉毛。
「Arthur,在和誰開會嗎?」
他隨意在角落拉了張滾椅,坐在被他稱作Arthur的軍需官的身邊。噢對了,現在Merlin是Arthur,即使只是個代理,但這個有點壞心眼的男人的而且確成為了他真正的上司,也即是Kingsman的頭兒。
「也許你應該重新上一次禮儀課,Eggsy。」Merlin的眼眉快挑到上那條不存在的髮線上。
Eggsy聳聳肩,沒有吭聲。如果禮儀課的第一課是坐下前先征求對方的許可的話,他早就知道了。Merlin在他的長桌上一疊疊的文件中抽出了一個米白色的文件夾,而在他還沒說話之前,Eggsy已經不禁為將要展開的對話哀號一聲──那是Kingsman醫務室專用的米白文件夾。
「你的心理和體能評估可十分出色,Galahad。」
Eggsy抿起唇,不發一語。他有看過那份報告,所以他知道他確確實實的通過了心理評估,而體能評估除了近身格鬥外都拿了接近滿分的成績。但Merlin鐵定從蛛絲馬跡中得知什麼,不然他才沒有這樣的美國時間和Eggsy獨處一室,只為了稱讚他。
他不會承認他有向心理醫生撒謊的,他才沒有對他的前導師有超越朋友程度的執著。
「有什麼想說的話就說出來吧,Arthur。」
他輕捏自己的後頸,用了比那時在草地上質問考試官時更惡劣的態度來掩飾內心的不安。
Merlin只是輕嘆口氣,把文件蓋上,把本來對著巨大螢幕的身驅轉向年輕的Galahad。Eggsy避開Merlin關切的目光,將視線移到放了幾個小紙箱的房間角落。最上面的是一個只有A4大小,兩個薄餅盒高度的白色紙箱,在盒蓋邊是Merlin的手寫字:H.H.。他睜大雙眼。
Harry Hart。
「那個是什麼?」在Merlin真的打算說些什麼前,Eggsy用手指指向那個紙盒。
「Harry留在總部的私人物品。我把它們都放到箱子裡。」Merlin回頭瞥了一眼後回答道。
噢,那真的是Harry Hart的首字母。
「我以為你們會把這些都送到遺親的手上。」他用了聽起來最不在意的聲音說。
「Harry沒有任何親屬。」Merlin托了托滑下的眼鏡,然後瞪了對方一眼,用眼神告訴他別想扯開話題。「半年內明明只有兩個任務,但你先後斷了三根肋骨、兩處小範圈燒傷、中等的腦震盪、還有大大小小的擦傷撕傷。如果沒有實時映像的話,我會以為你是穿了你的Chav裝、拿了你家的雨傘去打架。」
Eggsy對此只是聳聳肩,Merlin又不是那個要和比特犬打架的人──不是一隻,是三隻。不過燒傷和腦震盪是他自己大意,當時敵人裡有一個看起來和那人太像的身影,令他錯過了投擲打火器手榴彈的時機。
「Galahad,」Merlin蓋上報告,「三星期的強制休假。不得異議。」
三星期,他還以為Merlin會把他放逐兩個月。這其實是一個可以接受的命令,他可以和母親與Daisy到附近的國家遊玩一下,畢竟最近母親開始懷疑他掩飾用的裁縫師的工作為什麼要經常出差。而且在選拔期間學的法語和德語已經退步不少,他需要一點複習。
他點了點頭,接受了Merlin的決定。
然後他站在門前準備離開之際,裝作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問了Merlin一句:
「對了,我可以帶走那個盒子嗎?」


2. ‘Good evening, Mr. Phantom.’ (節錄)


Eggsy第一次看到‘他’時是在他撥打了那通愚蠢的電話後的第三個月,在三小時的縫合手術後的第四個晚上。他知道他康復後會被Merlin啐啐念一個月,因為那本應是個簡單的護送任務。但是是他的保護目標到處亂跑才被敵人發現,而任務內容又清楚表明不能讓保護目標受傷,所以Merlin不能怪他。又話說,Eggsy沒有想過他會在成為Kingsman特工不滿一年內被一把水果刀刺穿肺部,那可真的是該死的痛。
在他把保護目標帶到安全屋,在浴室的地磚上失血過多而昏倒之前,他還在想如果真的就這樣殉職的話,大概會被天堂的Harry嘲笑一番。
不過怎樣也好,現在他總算還活著──勉勉強強地。
噢對了,那個男人。‘他’是個幽靈,偽裝成Harry Hart外表的幽靈,嗎啡的副作用。而為了不和‘他’正在偽裝的人混淆,Eggsy總是稱那人為Mr. Hart。有時候心情不好時,他會叫那個男人做Mr. Phantom,或者在心情爛透的時候──操蛋的Mr. Phantom。他知道這個稱呼有點失禮,但反正‘他’只是他自己製造出來的幻覺,所以……為什麼不?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半夜三時四十分過一點,他能清楚記得是因為他能聽到夜勤醫務室外工作人員在病房外打掃的聲音,但更確實的原因是因為病房牆上就掛了個黑色的鐘。胸口傳來的劇痛令他從淺眠中甦醒過來,在心中咒罵了幾句的他張開眼晴,打算尋找那個被有虐待傾向的女護士長關上的PCA(自控式止痛劑儀器)的按鈕。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個身穿雙排鈕扣的炭灰條紋西裝的男人,蹺著腿坐在他的床的右邊。Eggsy一瞬瞪大雙眼,但隨即又立即閉起眼睛晃了晃頭後才把眼睛再次睜開。
男人還在這兒,那個套著名為Harry Hart的皮囊的幽靈還在這兒。‘他’還要用溫莎結把一條暗紅斜紋的深藍絲綢領帶繫了在領口上,那條該死的薩維爾街的領帶。
「晚上好,Eggsy。」很好,‘他’還偷了Harry的聲帶。Eggsy瞇起雙眼,對上了男人在粗框眼鏡後的溫柔視線。
「我死了嗎?」他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到。
「沒有,Eggsy。你還活著。」男人露出憐愛的微笑後搖搖頭,替Eggsy按了他身旁的PCA的加號鍵數下。
“你還活著”。Eggsy咽了咽唾液,壓下從胃腔湧上的酸水。他還活著,那麼現在在他面前的不是Harry,因為Harry早在十個月前被那個混蛋爆頭了。
「太好了,我鐵定會被Merlin抓去看心理醫生。」他翻了個白眼,同時感覺身體的疼痛已經消減了不少,PCA還真的是個偉大的發明。
「你認為我是幻覺。」男人頓了頓,說。

那只是唯一的解釋,不是嗎?

4. ‘What if…’(節錄)


Harry Hart是一個很重視紀念日的人。雖然不會到有‘沙拉紀念日’的程度,但每逢他在Merlin生日或者是在他們相識的紀念日那天,送給對方一瓶年份良好的單麥蘇格蘭威士忌的時候,他那位認識了三十多年的好友總會揶揄他像自己過世的妻子般愛記住些有的沒的。
即使如此,每當Harry看到Merlin收到他的禮物時的表情時,他都會為自己有這個小小的習慣而感到慶幸。
除了摯友的生日外,他還會記下他第一次接Mr. Pickle回家的日子、正式成為Galahad的日子、每次任務成功的日子等等,他甚至會將任務完成當天的太陽報頭版剪下貼在牆上,以作紀念。他的生命中太多令人沮喪萎靡的事,太多涉及死亡的經驗;而一些看似無關重要的記錄都會提醒他的人生中也有美好的時刻。
但自從他在三年前收到了來自Lee Unwin的兒子的留言後,他就再沒有特別去記下特別的日子。不是因為日子變得不再特別,而是他開始覺得每一天都是值得紀念的日子。
Harry到現在還未能好好說明為什麼那個今年只有27歲的金髮男孩會改變了他五十多年的生活態度。如果真的要強行解釋的話,大概就像Yeats的〈酒歌〉所說的:當酒滑過喉嚨的那一刻,愛情就像波浪般蓋過眼簾;這是我們在老死前唯一一個必須知道的真理。
一切都是關於愛情。
如果Merlin知道他的想法的話,那個光頭男人大概會酌一口威士忌,說他是個浪漫主義的混蛋。
今天是他和Eggsy二人難得擁有的共同休假,但Harry還是在清晨五點四十五分醒過來,這是從寄宿學校起養成的習慣。他小心翼翼的穿上晨袍,躡手躡足地在不吵醒他的年輕戀人的情況下離開房間。Eggsy昨晚才剛完成在冰島的監視任務,在兩小時前回到他們二人的家。他需要的是睡眠。
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JB已經乖乖地坐在走廊,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盯著他身後那個還在大床中熟睡的男人。牠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見到牠最喜歡的主人了,但受過良好訓練的牠還是能忍住撲上床、磨蹭主人的臉的衝動。Harry看著不斷想站起又坐回去的八哥不禁輕笑一聲,然後靜靜地關上門,彎身把垂下耳朵的牠抱起,搔弄牠的後腦。
「你的主人需要一點睡眠,」他抱著JB去到廚房才放下,低頭看著這隻因為第一次被允許踏足禁地而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八哥犬問:「要吃早餐嗎?」
Harry將給JB的早餐都裝到盤子後去了Mr. Pickle的房間洗臉刷牙,然後回到廚房沖了壺大吉巔茶給自己,邊喝邊開始準備他和Eggsy的早餐。這其實並不是個優雅的表現,但他有每天起床就喝茶的習慣,而同時間他又有預感他的戀人會在半小時內醒過來──Eggsy是個淺眠的人,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犧牲屬於假日早上的優雅以同時滿足兩者的需求。
煎了幾片煙肉和香腸,放在炒蘑菇和水煮花椰菜的旁邊;在白盤子上各放一片加了些許調味再稍微煎烤過的蕃茄切片。在Harry倒入一大份鬆軟綿細的茄汁焗豆在Eggsy的盤中時,一直在他腿邊打轉,期待他會‘不小心’掉一些食物在地上的八哥連跳帶跑的撲上剛下樓梯的主人身上。
「Eggsy,你今天想吃炒蛋、煎蛋還是水煮蛋?」他在雪櫃拿出兩顆雞蛋時問,然後在想回頭轉身時被走到他身後的戀人輕吻耳背。
「水煮蛋,蛋黃半熟的。」Eggsy的口氣帶著濃濃的薄荷味。「還有,你也早安。‘arry。」
Eggsy早上的口音總是比較重,而Harry發覺他喜歡對方用這個口音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