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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之前


　　他早就想過自己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天，但這一天來得太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來人，淡綠色的髮、藍金相間的罕見瞳色、以及相對於年紀顯得有些稚氣的臉龐－－他這輩子唯一的一位摯友，拉恩。
　　眼前的友人臉上沒有一如往昔的嘻鬧笑容，而是罕見的繃著臉瞪著他。
　　四周被熾熱的烈焰包圍，因極度高溫而扭曲的空氣妨礙他的視線，不遠處還聽見士兵們的叫罵聲。
　　他看向聲音的來源，除去城堡內的幾百名士兵，外圍還有幾近上千名的精銳兵……
　　全都是派來要殺他的。
　　他不懂那些貴族們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弄一場人心惶惶的大混戰，只為了要除掉他這賤民出生的皇家龍域騎士長。
　　地位這種東西從來就無法垂手可得，也不可能輕易保住。
　　他很明白，但那些貴族不明白。
　　彈指，只見一道身型修長的藍色身影出現在距離修斯僅有幾步遠的地方。
　　仔細一看，那人影有著淺藍的髮絲，髮尾末端呈現淡淡的白，給人一種如冰的氣息。金色的龍瞳令人不禁屏息，俊美的面容上有著些許的藍色龍鱗，雖有些突兀卻又沒因此破壞整體的美感。
　　一般的民眾或士兵看見此人肯定是連滾帶爬的逃走或是全身發抖地下跪－－因為這人可是這世界極其珍貴也是最為高等的龍種，冰晶之龍，格列。
　　但修斯卻無動於衷，甚至連他對面的好友亦是。
　　「…吾已多次說過別用如此方式叫吾。」語氣冰冷，卻聽得出聲音主人的一絲無奈。
　　他不清楚自己當時到底是頭撞到還是怎樣，為何選一個比自己還孤傲的人類定契約。
　　……也許他有被虐屬性？
　　「去解決外面士兵。」完全不理會格列的抗議，修斯頭也不回地下達命令，卻在對方準備離去之時想起什麼般揪住對方衣領。
　　「汝…！」格列原本想為這無禮的舉動發怒，卻在聽見修斯對他的低語之後瞪大了雙眼。
　　「什麼話都別說，滾。」避免對方無意間透露出他想隱瞞的事，他趕緊讓對方閉上嘴。
　　「…吾不會相信這等蠢事。」他怒瞪眼前的人，卻還是悻悻然地離去。「…吾會等汝，無論多久。」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卻清楚的傳達到修斯耳裡。
　　他勾起淡淡地笑。
　　眼前的好友看見了修斯這怪異的舉動，茫然地將嘴張開，像是要說什麼，卻又硬是吞了回去。
　　修打算要做什麼？熟諳對方的個性，他知道眼前的人只會在惡作劇時或幹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時才會露出笑容。
　　但他不能露出破綻，因為自己身上有一顆監視石－－藉以讓某卑鄙貴族確認他是否完成要求。
　　要是無法完成，被攎走的弟妹將會在第一時間被殺害。
　　他早已想好計策，打算在攻擊修斯時「不小心」因力道過大而一起粉碎監視器，然後再用其他方式騙取那名貴族修斯已經死去。
　　雖然他知道這麼做風險會加大，但他更不願殺害一方換取另一方的性命。
　　他並沒有將此計畫告訴修斯，因為他知道修斯無法配合…那人破天荒的演技很差。
　　
　　修斯看著眼前的好友，臉上的表情猜不出是什麼情緒。
　　他一個箭步衝至對方面前，對方驚恐地閃過，淡綠色的髮絲被修斯的劍砍去幾根。
　　「……修、我…」拉恩想說什麼，卻硬生生地被修斯的攻擊打斷。
　　「別廢話。」他毫不客氣地一腳踹向對方的肚子，瞬間，一抹綠色的影子撞裂了一旁已有些髒污的大理石牆面。
　　「…很痛哪…」拉恩離開牆面，雖然嘴上那樣說，但從表情上卻絲毫不見疼痛的表情。
　　單腳蹬地，將劍一個橫劈便讓修斯的肩上多了道傷痕。
　　－－他是下層階級的賤民，根本不該待在尊貴的大人身邊。
　　遠遠地，腦中傳來某些聲音。
　　那是大臣們和貴族的嘲諷、鄙視，以及深深的厭惡。
　　調整好姿勢，修斯也衝上前，將劍瞄準對方左側的空隙。
　　－－冰晶之龍到底為什麼會選擇這個賤民？連龍都失去高貴的自尊了嗎？
　　「……咳！」被抓到空隙，對方勉強閃過，但左側的腹部卻還是被劍擊中。
　　－－看看他臉上的印記，「那東西」不但是賤民、還曾經當過鄰國的奴隸啊！
　　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他繼續衝上前，刀鋒閃著銳利的光芒。
　　偏頭躲過，對方咬緊牙，往修斯背上一個斬擊。
　　－－這東西會動搖到我們貴族的地位，不能繼續讓他活下去！
　　噴濺到拉恩臉上的鮮血讓他明顯的愣了一下，接著便露出更驚恐的表情。
　　……他沒躲開！
　　拉恩趕緊衝上前去，一時之間忘了身上的監視器，他扶起倒地的修斯，沾染鮮血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修…修……！」他搖晃著眼前的人，臉上滿是驚懼的神色。
　　但被搖晃的人沒有回應，雙眼緊閉，毫無血色的臉上甚至有些鐵青。
　　……怎麼會…這樣…？
　　鮮血不斷自對方的背上湧出，沾滿他的雙手、染滿他的衣服。
　　恐懼逐漸放大，他不敢再動眼前的人，深怕再一個動作會讓血流地更加快速。
　　「…嘻嘻嘻…退縮了嗎？」一道尖細的聲音自拉恩耳後傳來。「看你節節敗退的樣子我可是好心幫了你一把呢。」
　　「…你怎麼…」他噤聲，然後想起被自己遺忘的重要事情－－
　　監視石！
　　該死、他居然……深深的懊悔由心底湧升，他內心暗罵著自己，有種想自殺的衝動。
　　「……我怎麼樣了？反悔？不想救你弟妹了？」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只有兩人在的大廳內，話語中充滿輕蔑。
　　拉恩瞪視著飛至眼前發出聲音的監視石，不發一語。
　　「哈哈哈哈哈！果然還是下不了手嘛！就知道連你這貴族在賤民身旁待久了也會受到穢氣汙衊……」
　　「…給我閉嘴。」一道冷聲打斷尖銳的話語。
　　冰柱瞬間插穿監視石，暗黑的石頭斷成兩半，再也沒發出聲音。
　　他冷眼一瞥，四周的火焰頓時全熄，空氣中的溫度驟降好幾度。
　　眼前的景象讓格列難得的慍怒，「…這是在搞什麼？」他看著全身是血的修斯。
　　拉恩緊閉雙嘴，看得出他的雙肩正微微顫抖。
　　「……」格列也沒繼續興師問罪，因為早在去打士兵之前，修斯便已告訴他－－
　　「預言者說我會死，但是會回來。」
　　他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估計修斯肯定也不明白。
　　會死又會回來？這是什麼可笑的預言？
　　「……但是如果你等不到那時，自行解除契約也沒關係。」
　　那時，修斯露出的笑容甚至有幾分落寞。
　　修斯也不相信，畢竟，死去之人再度回來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格列垂下眼，看著眼前那被血浸染的人。
　　－－無論多久，吾會等汝。
　　還未來得及反應，修斯的四周便發出了光芒。
　　「……這是…！」兩個人倒抽一口氣，他們生平沒見過這種奇異的景象。
　　不到幾秒，拉恩的手中化為虛無，光芒消逝，不留半點痕跡。
　　消失了？修他……消失了？
　　拉恩一臉茫然，不知該做何反應。
　　而對面的格列也是罕見地面露驚訝，但隨即又恢復原本淡然的表情。
　　……這是預言的一部分？
　　雖是問句，但心裡卻早已有答案。
　　「……修斯會再回來，毋須驚訝，再其回來之前做好準備。」
　　拉恩抬頭看向格列，一臉不敢置信。「你說…」
　　「預言。」格烈打斷拉恩的話，「但須等待。」
　　他靜靜地等待對方消化這句話，金黃的眼直盯著對方。
　　沒多久，後者露出了笑容。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搖了搖頭，「算了，修直接變光跑掉的事可能更詭異呢。」
　　笑了笑，藍金相間的瞳孔閃過危險的光芒，「小格，能拜託你幫一些忙嗎？」
　　格列早已懶的修正這份稱呼，冰冷的眼眸看著眼前的人，「…做什麼？」

　　「－－我要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