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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想還真是有趣呢,不過真要說的話,蒼井最有興趣的應該是關於一本古老醫書的傳聞吧,圖書館裡珍藏著一本過去自中國傳來的漢人醫書,雖然記載的是很普通的醫學內容,而且沒什麼人看得懂,不過只要誠心向這本書許願,它會在第四十九頁顯現出你期望治癒的病症治療手段。但基於保護文物的理由,這本書已經不開放一般民眾閱覽了,只有提出相關證明的人可以借到。 自己藉著職業之便,也曾經親自讀過那本醫書,不過完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雖然醫書確實散發著不尋常的氣息,但事實上許多陳年的器物都會散發這樣的氣息,也不足為奇了。 - 突然,幾名軍人開始疏散圖書館內的人潮,一名顯然是厄除者的人開口道,「不好意思,這間圖書館今日將臨時封鎖。請不要再進入其他閱覽室,從原路折返門口離開吧。造成不便,還請多多體諒。」 既然這樣也沒辦法,今天就先回去吧。帶著阿基姆沿原路返回圖書館大門口,卻在最後一個拐彎處…… (……咦?) 才剛拐過彎,卻發現原先走在前頭的人群不見了,理應見到的大門也不在那兒,有的只是一條在末端有著拐彎處的長廊。雖然覺得不太對勁,還是小心翼翼地走去看看。然而,長廊末端的拐彎處,望進去又是另一條有著拐彎的長廊。 (…………) 雖然確定有異,但好像已經太遲了,折返回到圖書館內,連原先在自己身後的人群也不見了,大概在拐過入口處彎道的那一瞬間,便踏進了某個異於常世的空間了吧。看來,自己似乎被捲入了導致需要疏散人群的事件之中了。奇怪的是,阿基姆也和自己一起進入了這個空間,走在身後和前頭的人群卻消失了?看來要進入這裡,似乎存在著什麼契機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阿基姆突然像是注意到了什麼,此時有些警戒地發話,「……怪異,有,裡面!」他一講完便循著氣息跑了起來,蒼井則是有些匆忙地跟著,不久,一位淺褐色短髮的少年映入眼簾,他正鬼鬼祟祟地試圖進入圖書館櫃台後的書庫。 - 查覺到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不少人存在於這個空間內,但這位少年並不在意,甚至,感覺到有兩個極為接近的個體靠近了,少年也只是專注於破解眼前上鎖的大門,反正對方也沒有散發出敵意,不過,謹慎的他仍然不忘在心中維持著三分警戒。 - 「喂,少年,你在做什麼?」蒼井有些疑心地直接地詢問這名外表看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雖然覺得這個詭異的空間,怎樣看都不像是他的傑作…… 默默停下了手邊的工作,少年淡然地回頭瞧了一眼,「嗯……我在找東西,但門上鎖了打不開。」 「找東西……?」有些好奇對方是否清楚現在的處境,蒼井於是說,「呃,先不談這個……你不覺得這圖書館……有些異常嗎?」 少年又稍稍打量了兩位來者,看得比先前還仔細一些,但似乎還是有些遲疑地說,「嗯……你們應該也察覺了這不是平時的圖書館吧?」雖然能判斷出對方並非人類,但既然沒有主動表明,總覺得說出來似乎不太妥當,於是拐彎抹角地用問句來傳達自己的理解。 看出了少年的考慮,蒼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是我沒先表明清楚來意。如你所見,我和這孩子……」稍微用拇指朝阿基姆比劃了一下,「並非人類,也察覺了這並不是個尋常的空間,但實在沒什麼頭緒,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少年點了點頭,不疾不徐道,「這是一個完全仿照原本的圖書館所造出的空間,你可以理解成,嗯……一個裏空間?」其實少年是以自己的意志跑進這個空間的,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一堆不相干的人也走進這個空間,但那之後再解決也沒關係,找東西優先,「除了無法通往外部這點之外,這裡完完全全就和原本的圖書館沒兩樣。值得一提的是……」少年補充說明著,不知為何停頓了一瞬,但思索了片刻後又繼續,「有些東西,只有在這個空間,才會顯現出它的效力。」他笑得有些曖昧不明。 「啊,大概能理解,有點像是……複製了整個圖書館,又把部分真品和複製品的存在交換,藉此保護的感覺嗎?」蒼井點頭表示理解,如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這樣,想出這個方法並實行的人,還真是個了不起的術士呢。 「……是這樣沒錯。」少年稍稍感到吃驚,對於自己講得如此模糊的敘述,對方竟然瞬間就理解了,「不過,真品和複製品是不能同時存在的……」 少年還來不及作進一步說明,蒼井便有些興奮地打斷,「從這個空間帶出去的東西,它在外部對應的存在會被替換而消失;相對的,從外部拿進來的東西,則會在外部留下一個相應的複製品,對吧?」越想越覺得這個點子實在妙,若不是自己不擅長法術,蒼井還真想也用這種方式保護各種珍貴的收藏品呢。 「……呃,對。兩個空間的存在會不斷同步,但我也不是很清楚確切的同步時間間隔就是了。」少年一瞬間竟然有種懷疑對方是明知故問來愚弄自己的感覺,但看對方的表情似乎原先真的不知道,這也讓他對對方除了吃驚之外多了些許的敬意。然而他不知道,對方對他也有著相似的敬意,想著『看不出來這人年紀小小便知道這麼多事』呢。 「聽到這些說詞,令人感到安心許多呢,看來你是可以帶我們安全離開這裡的對吧?既然確定可以離開了,那麼就不急著想辦法啦,我們來幫你找找東西吧。」蒼井親切地微笑著,試著表達善意,「還沒自我介紹呢,我是蒼井,那孩子叫……秋宗。我們都還挺擅長找東西的。」聽到這個稱呼,阿基姆露出稍稍有些厭惡的眼神,但依然沉默著。 對對方話語中的短暫停頓有些敏感,但似乎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就不特別在意了,「謝謝。我是澤見,但叫我滿助就可以了。」少年也爽快地報上自己的名字,雖然不清楚雙方實際的年齡差距,但看外觀,怎麼樣都是對方比較大。 「話說回來,所以你在找什麼呢?你確定它就在上鎖的書庫裡?」既然要幫忙找東西,就必須先問清楚目標是什麼呢。 「唔……你聽過圖書館的傳聞吧,就是那些聽起來很可笑的怪談,我在找其中之一的醫書。」滿助困擾著,假設對方沒有聽過傳聞,該怎麼和他們敘述比較恰當。 「啊……我知道那本書呢,還親自借來看過。」蒼井回憶起當初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借了那本古醫書研究了一番,「當時不知道有這個地方,難怪怎麼看都是本普通的醫書呢。」 「……你借過那本書!?」滿助一臉又驚又喜的微妙表情,「這樣就好辦了,書的位置和現實的位置是相對的,你知道那本書的歸類方式,應該可以直接在正確編號的書架上找到它,問題就只剩怎麼進入書庫了……」話說回來,對方可以借到這本書,似乎透漏了什麼訊息呢…… 「不好意思,我好奇問幾個問題……」蒼井一副認真沉思的樣子,「第一,進入這個空間的人,在現實的狀態是怎麼樣?第二,物品在現實被破壞以及在這個空間內被破壞,相互會有什麼影響嗎?」 不太確定對方這麼問的用意,總之把知道的老實說出來,「複製的空間對活物是沒有影響的,兩邊都只會存在一個真實,所以我們在現實的存在都暫時消失了。至於第二個問題就比較複雜……」滿助想著該怎麼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明清楚,「總之,這個空間,包含真品與複製品的連結,都是靠法術運作的,物品會以真品為主,定期更新狀態。」 「也就是說,看真品存在哪一邊,另一邊就算毀壞了,也還是會復原?那如果不是完全的消滅,例如破損或是斷裂呢?」蒼井又進一步詢問。 「對,會在對應的位置上出現狀態完好如初的物品。至於破損……污染會被清除,斷裂則是從剩餘最大面積的部分再生,其餘碎片消失。」滿助盡量不擺出一臉『你問這個幹嘛』的表情耐心回答,為了省去對方再追加問題的麻煩,補充了一句,「順帶一提,複製品在現實被帶出距離圖書館太遠的地方也會消失,重新出現在對應位置上,至於真品被帶走的話,則是在這個空間中的複製品會消失。」 「完全瞭解了!」蒼井一副欣喜的神情,「這樣其實很容易嘛。」解除了妖力的限制,用鱗片將手部強化,一掌劈下,直接把書庫的門給破開了。 「跟上吧,這邊走。」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從破開的洞口鑽進書庫,「滿助、秋宗,快點進來,不然等一下門同步了還要再砸一次,很麻煩的。」 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使滿助過於驚愕,不小心發愣了一下,確實,是可以直接破壞門沒錯啦……「是……是的。話說蒼井哥,你的頭髮好漂……啊不對,你這招好酷啊,是怎麼做到的?」有些慌亂地詢問著。 「你說這個?」蒼井將右手舉起,手背原本光滑的肌膚上瞬間長出一排排墨綠與翠綠交織的鱗片,「這是我身為怪異的能力之一,不如說我只有這個獨門絕活吧,長出很硬很硬的鱗片。」蒼井完全不想把巨大化的能力列入自己的『絕活』,老是暴走的能力實在很不堪用。 「已經很厲害了……我身為怪異的能力才是感覺有些貧弱呢,只能吸收和供應能量而已,不過儲藏量……也不是很大。」覺得對方和自己分享了能力,自己也應當告知一下,但不知為何最後一句話的語氣似乎有個微妙的轉變。 「不會啊,聽起來是很便利的能力呢,如果能找到合適的搭檔的話,不管做什麼都是很強勢的組合呢。我也曾經受過類似能力的怪異幫助,因此十分有感受。」蒼井並不是單純的安慰對方,而是真的認為這是很方便的能力。 「那……這位秋宗君呢?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嗎?」反正行進途中沒什麼事,滿助有些好奇地詢問這位十分沉默的男孩,「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喜歡說話?」見對方沒有馬上搭理自己,滿助還以為對方不喜歡被人搭話。 「呃……其實秋宗在國外長大,最近才搬來帝都,無法很流暢地進行對話。」蒼井趕緊幫忙解釋了一下。 「天氣……改變。還有,我會占卜。」阿基姆努力拚湊出一段如往常般語法奇妙的句子來回答對方。 「哇,聽起來很厲害耶,你看起來不是年紀很大的怪異,卻能做到這些嗎?」滿助有些吃驚地發表他真摯的感想。 阿基姆被對方這樣讚賞,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微微低下了頭說,「不厲害,天氣,只能稍微。不過,占卜很準。」 「噢,那有機會的話還真想讓你占卜看看呢,像是適合出海捕魚的日子之類的,哈哈。」滿助想起了家裡瀧叔的魚販生意。 「……魚?」阿基姆一副看起來快要流出口水的表情,「鱗,很少見到,以前,想吃看看!」 「嗯……」蒼井想著,你這是在說哪個『鱗』啊?「好啊,之後有機會去市場買條魚來料理一下吧。」雖然蒼井並不是特別喜歡吃海產,不過偶爾嚐嚐是也不排斥啦,「這麼說來,滿助你們家是捕魚維生的嗎?」 「其實是賣魚的啦,貨品保證新鮮,想買什麼魚類都歡迎來光顧哦。」少年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似乎很是以自家魚店為豪,「不過店主有時候會親自下海捕魚呢,算是……興趣吧?」滿助也不太確定該怎麼說,反正不是太重要。 聊著聊著,很快就找到了那本醫書,正想離開時三人都聽見了書庫深處傳來深邃的奇異吼聲。這才又提醒了他們,圖書館正發生著不尋常的事件。 「這麼說來……軍方緊急將圖書館的民眾疏離,一定有什麼原因的吧。」蒼井喃喃自語著,「我們應該插手這件事嗎,還是趕快離開呢?」 「疏離?」滿助略略驚訝著,對於一開始便直接進入了異空間的他來說,並沒有聽說過疏離這回事,「原來有這回事嗎……怪不得……」少年露出了不常見於像他這年紀的男孩子會有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見到少年如此的表現,又勾起了蒼井的一絲好奇,不知眼前這位少年究竟是什麼來歷呢,「你對這事有頭緒?」稍微向對方確認想法。 「你應該也能感覺到這個空間存在著不只我們三人的氣息吧?」少年反問著,莫名對於先前蒼井破格的推理能力很有信心。 「確實……雖然很微弱。你的意思是……像我們一樣不小心闖入的人其實不少,而進入這個空間等同於在現實的失蹤,所以驚動了軍方嗎?」蒼井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地說出了他的猜想。 「嘿,蒼井哥,您還不賴嘛,我是這樣想的沒錯。」滿助似是很滿意地回應著,「不過這可棘手了,從剛剛的不尋常吼聲判斷,事件和怪異拖不了關係。如果軍方介入了,再過不久厄除者們想必也會查進這個空間裡吧,我們如果還待著的話恐怕會有些麻煩……」 完全同意滿助的說法,蒼井也向來對那些降妖除魔的傢伙們沒什麼太大的好感,即使前陣子有過不錯的合作經驗,「那我們就別管這事了,趕快離開吧,事件的元凶和受害者們,軍方會想辦法處裡的。」 「不錯,我也這樣想,看來我們還算挺投緣的嘛,蒼井哥。」滿助咧嘴嘿嘿一笑,「那麼事不宜遲,跟我來吧,我知道最近的出口應該是在……」 領著蒼井和阿基姆來到通往二樓樓梯間的落地長鏡前,「鏘~不可思議事件之一,會映出幽靈的鏡子,穿過它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原本使用時都要先確認鏡子外面有沒有人經過,但現在都被疏散了,就不用管那麼多了,禱念著聽不清音節的咒文,滿助招手示意兩人跟上,率先大步衝向了巨大的鏡子……然後一頭撞上堅實的鏡面,跌個四腳朝天。 「痛啊!!────」摀著撞紅的鼻子,眼眶泛著淚,滿助難以置信地看著毫無動靜的鏡子,「怎麼可能……為什麼無法通過……」 蒼井上前觸摸著鏡面,感受著,「滿助君,你大意了呢。」輕輕執起對方的手按上鏡面,「感覺到了嗎,這個氣息……」 「可惡……被擺了一道。」滿助也馬上明白了問題所在,鏡子除了原先流動著的魔力,硬是被一道更強硬的氣息覆蓋了,而這氣息和聽到吼聲的地方傳出的氣息是一模一樣的。 「唉……」蒼井幽幽嘆了口氣,「看來我們得賣軍方一個人情了,趕快幫他們解決這個事件然後開溜吧。往好處想,如果每個出入口都被這樣封鎖了,軍方的人應該也暫時進不來。」 「唉,也只能這樣了……」滿助也同樣嘆了一口氣,看兩人都在嘆氣的阿基姆也意義不明地學他們嘆了一口氣,「既然這樣,這本書正好派上用場了呢。」少年邊說著邊拿出了懷中藏匿的『不可思議的醫書』。 「嗯,醫書?」蒼井皺了皺眉,不解地問,「這本醫書不是拿來治病的嗎?」 「呵哼……這您~就有所不知啦~」滿助突然換上一副市集攤販叫賣般的口吻,「這位小哥呀,這醫書呢~只是這本書的一個偽裝,他真正的功能可不是什麼單純的治病吶……您瞧著!」 說罷,滿助閉上眼將書本捧在胸前,接著攤開了傳說中的第四十九頁。映入眼簾的可不是什麼藥方籤,也沒有什麼治療手段,而是一幅插畫,一尾華麗的鯉魚飛躍著,左上角寫著三個斗大的漢字『付喪神』,內容記述著這是一面製作工藝精湛的鯉魚旗,圖案的下方有著密密麻麻的說明,多是這個怪異的來歷,並繪有一張圖書館的迷你地圖,標示了鯉魚旗被收藏的位置。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蒼井瞠目結舌地望著這第四十九頁的內容,「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醫書?」 「解決疑難雜症囉~他有個比較令人耳熟能詳的俗名是《退魔之書》。」滿助有些得意地說明著。 「話說這鯉魚旗算是很有價值的古物呢,竟然成了精怪,又為什麼要引起這次的騷動呢?」蒼井不懂,一個被好好收藏著的物品成了妖,應該不會想要加害於人類才是。 「只能去問問他本人囉,我們走吧。」滿助率先出發,依照書上的指示領著蒼井和阿基姆前往付喪神本體所在之處。 - 來到了四樓的一個閱覽室,見到一面被裱框的鯉魚旗高高掛在廳堂正中央的牆面上,下方還有簡單的介紹說明文字,這是一面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鯉魚旗,由於做工精細,特別被保存並展覽於此。然而,此時的鯉魚旗卻散發著強烈的邪氣,蒼井等人甚至可以看見具現化的鯉魚之靈正怒目瞪視著他們,並盤旋於室內的空中。 「呃……鯉魚先生,請問是您把人困在這個空間內的嗎?為什麼您要這麼生氣?」蒼井看著介紹牌的說明,這東西貌似比自己還要古老,所以忍不住畢恭畢敬了起來。 「哼,一群小鬼頭,精神不錯啊!」這鯉魚旗還真是十分不客氣,「我只是需要一些人作為祭品,讓我能夠離開這該死的圖書館而已。本想抓些有點靈力的人類進來,沒想到闖進了你們幾隻怪異啊,不過既然來了,只能請你們也乖乖成為老夫的餌食啦,哈哈哈。」說完,身後的大門竟然碰地闔上了,怎麼樣也打不開,鯉魚身上散發出的不祥黑霧漸漸填滿了整個空間,雖然看起來就是不該接觸的東西,但是被關在這個小房間內也實在無處可躲。 「等等……可以告訴我們你的目的嗎?」蒼井繼續試著和對方溝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或許我們能幫助你。」其實直接把妖力完全解放,憑蠻力和對方大打一場也不是不行,但自己實在不是個那麼喜歡動用暴力的人。 「哼,你們不需要知道,這只是我對人類復仇計畫的第一步!」鯉魚氣呼呼地說。 「我不懂,人類對你做了什麼嗎?你明明被如此保存、愛護著?」蒼井是真的很不懂,身為一個器物,這隻鯉魚對此還有什麼不滿。 「被愛護著!?哇哈哈哈哈哈哈!!」鯉魚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般大笑了起來,在空中垂直地翻閱了幾圈,「把我關進畫框中,冷落在這個狹窄的室內叫做愛護?」 (啊……這麼說來……對一些器物來說,能被使用似乎才是幸福的呢?) 「夠了,你們就乖乖在這裡睡著,成為我復仇的墊腳石吧!」鯉魚猖狂地宣言著,並加強了壓迫著三人的氣息,之後便回到了畫框內,懶得再理會三人。事實上,他的妖力強大到令蒼井和滿助都十分訝異,這種程度的妖力若是真打起來,老實講,蒼井都有些懷疑自己有沒有辦法輕鬆戰勝了,果然執念是很可怕的…… 「不行,這個鯉魚旗的妖怪已經有點失去自我了,跟他對話是無法成立的。」滿助對蒼井喃喃地說著。 (咚──!) 回頭一看,阿基姆竟然突然不省人事地倒下了,確實……他還十分年幼,是三人之中妖力最弱的,看來是無法承受鯉魚旗的邪念的壓迫了。 「這樣下去不妙……滿助,我也開始覺得有些施不上力氣了……」蒼井微微喘著氣,悄聲對身旁的少年說,「時間拖越久會越不利,我們只能放手拚拚看毀了鯉魚旗的本體了吧?」 思考了片刻,滿助沉聲道,「蒼井先生,我或許有辦法阻止他,不過……我對於戰鬥真的不是很在行,可以麻煩你配合我的計劃嗎?附耳過來……」少年悄悄將自己的想法傳達給對方。 「其實也和我說的方法差不多嘛……」蒼井苦笑了一下,使全身的妖氣流轉了起來,大幅地強化了身體能力,跳上牆壁雙手用力鉗住封著鯉魚旗的畫框,使勁把它從牆上扯了下來。意外地,鯉魚旗並沒怎麼阻撓,其實沒費什麼力氣。 「哦,小鬼,你想奈我何?」鯉魚旗的靈又具現化了出來,「試試看啊,你有辦法破壞我的本體嗎?呵呵呵……我不躲也不藏啊。」完全瞧不起的語氣。 集中強化了手部,蒼井用力地朝畫框劈了下去,只造成了框面的一些裂痕,果然自己的力量流失太多了,擊打的手感十分不紮實。 「喂喂喂,不是說好不躲也不藏嗎?你倒是從畫框裡出來啊,老傢伙?」蒼井換上了很不同於尋常的口氣,「講得好像我們絕對傷不了你的本體一樣,你明明還是強化了保護你的畫框,讓我碰不到你不是嗎,哼。」 似乎真的有些被蒼井的說詞激怒了,「哼,連畫框都打不破也想傷到我?真是癡人說夢,不過好吧,為了讓你們心服口服,這畫框的保護我便撤了吧,讓你們嚐嚐徹底的絕望。」鯉魚露出了一抹惡意的笑容,斜眼看著蒼井和在一旁觀看的滿助。 又用力朝畫框槌了幾下,果然成功破壞了外部的玻璃,意思意思豎起了鋒利的鱗片,假裝想破壞鯉魚旗,卻連一點刮痕都無法留下。 「看吧,再怎麼努力都沒用的,就算是沒有因為我的妖氣而衰弱,原本的你們應該也無法對我造成傷害,你們不是擅長戰鬥的怪異吧,太弱了。」鯉魚一臉無聊的在空中悠哉地翻著圈。 「小夥子,剩下的交給你囉……」由於不斷被黑霧影響衰弱著,破壞了畫框後蒼井真的沒什麼力氣了,虛弱地說完這句話之後,抓起鯉魚旗,往滿助的方向丟了過去便累得趴在地上猛喘氣了。 「老爺爺,您比想像中的還難對付呢……不過露出了本體是您的失策哦。」滿助笑瞇瞇地說,卻是不同於平時,帶著些許異樣感的語氣,望著手中的鯉魚旗,「沒有人說只有破壞才能解決問題吧?」 蒼井趴在地上雖然看不清滿助的神情,不過卻能感受到,少年散發出了一股令人感覺截然不同的氣息。 「……啥?」鯉魚還沒有明白過來對方話語的意思。 「你的力量歸我囉。」滿助淡淡地說了一句,鯉魚旗的靈微微一顫,感受到自己像是由內而外被抽空了一般,強大的力量正迅速地消失。 「混蛋,你這死小鬼做了什麼!?」鯉魚旗終於表現出驚慌了。 「把你暴戾而紊亂的妖氣抽掉一些而已,沒什麼。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可以再好好談談。」滿助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回答著,抓著鯉魚旗走到蒼井身邊,用沒拿著鯉魚旗的手輕輕觸碰蒼井的肩膀,「蒼井哥,你還好吧,計畫很順利呢,快點起來吧。」 感覺到源源不絕的力量自滿助觸碰自己的指間傳來,很快就恢復了原本的力氣,也不喘了。恢復精神後,第一句話卻是,「你先救我幹嘛,快去看看秋宗那孩子吧……他年紀還很小,萬一妖力枯竭了會很不妙。」 「抱歉,我沒想到這點……」其實滿助真的不知道阿基姆到底有多年幼,不過聽蒼井的說法,應該是非常新生的怪異,那確實失去過多妖力的話會有生命危險。 「……抱歉,我只是有點擔心,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蒼井突然覺得自己語氣是否太重了,「這次是你救了我們呢,滿助,謝謝你囉。」 滿助將力量輸給阿基姆,看見他恢復了平穩的呼吸,也暫時脫離危險後,鬆了一口氣,對蒼井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喂,你們就把我放一邊聊起來啦!?」鯉魚旗變得弱弱的聲音不客氣地打斷。 「哦,看來你也冷靜下來了,不能再作怪了吧。」滿助晃了晃手上的鯉魚旗,「讓我們重新好好談談吧。所以,你的願望是什麼?先不管你想復仇的原因是啥了,說說你期望的是什麼吧。」 「我……」冷靜下來的鯉魚旗也一瞬間對這個問題答不上來,是呢,自己到底想做什麼啊?之前因為太生氣了反而忘記了……思索了半晌,弱弱地說,「我只是希望人們想起懸掛鯉魚旗的這個傳統而已,我聽說大家已經不在梅雨時節懸掛鯉魚旗了……覺得非常地難過……」 「蛤!?」蒼井和滿助異口同聲地發出了表示疑問的聲音。 「等等……據我所知,現在的人們還是有在掛鯉魚旗的啊?」就連並非出身本州地區的蒼井都知道這件事了。 「怎麼可能……我一直覺得被困在這裏好寂寞……好想念飄揚在綿綿細雨的天空中那樣的時光,所以在我成妖醒來之後便時常從這個建築的窗戶向外觀察,根本沒有人在掛鯉魚旗了啊!!對於遺忘了我們的人類……實在令我太生氣了!」 「……!!」似乎聽出的端倪,滿助一臉恍然大悟,「當然沒人在『梅雨時節』懸掛鯉魚旗啦……老妖怪,你知道人類的曆法改變了嗎?」 「啥!?」鯉魚旗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嗯……原來如此。」蒼井聽了之後也明白了盲點在哪,補充說明著,「過去的曆法懸掛鯉魚旗的時間在五月五號左右,是梅雨紛飛的季節沒錯,不過新的曆法……五月五號已經接近夏天了……也就是說,時間還沒到。」 「啥!?」鯉魚旗像是跳針一樣,又說了一次相同的話語。竟然因為沒有搞清楚而以為自己被遺忘了,無端憎恨著人類,還差點鬧出了大事。此時,鯉魚旗感到萬分羞愧,同時也欣慰、感動著,人類並沒有將自己遺忘。 (不過……果然還是好想再一次飄盪於藍天之下呀。) 「好了,估計軍方要進到這個空間裡來了。滿助,抓緊時間,把鯉魚旗掛回去,我們趕快溜吧。」蒼井邊說著邊背起阿基姆,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等等!!」鯉魚旗尖聲叫著,「不要把我掛回去!!……帶我走。」 「……鯉魚先生,你知道把你帶走可能會害我們惹麻煩嗎?」滿助不忍心潑他冷水,但是以這面鯉魚旗的資歷,好歹是珍貴的文物。 「拜託!!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不管現在的曆法改成啥時掛鯉魚旗,讓我再次飄盪吧,我絕對不會再作怪了。」鯉魚旗哀求著。 蒼井和滿助有些為難地對視著。 「……怎麼辦?蒼井哥。」滿助決定讓外表看起來比較年長的蒼井來定奪。 「我是不介意帶他出去,但是他這華麗的花紋,實在太招搖了……說不定會讓我們被指稱是這次失蹤事件的兇手啊……」蒼井也覺得十分頭痛。 「什麼啊,原來是指這事,早說啊!」鯉魚旗的靈聽到之後,馬上回到本體內,不久,便看到鯉魚旗上頭的花紋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有著微妙的轉變,再接著,連顏色都完全變得不一樣了,「怎麼樣?這樣你們就沒話說了吧,快點帶我離開!」 「…………」蒼井和滿助又對看了一眼,一個聳肩一個攤手,「好吧,總之快溜囉!」 穿過了二樓的鏡子,兩人鬼鬼祟祟地閃過在圖書館內搜查的厄除們,從一個偏僻角落的窗戶跳了出去,對怪異來說,這點高度不算什麼。 - 由於聽說滿助家裡經營魚販生意,蒼井便將鯉魚旗託付給了滿助,掛在魚店門口和藥店門口,總覺得還是前者比較恰當。 把上述理由告知對方之後,不知為何,滿助看起來似乎有些雀躍,是錯覺嗎?當然也告訴了對方自己的住所,若是有機會,歡迎來拜訪。不過,或許會是自己這邊先找時間過去買條魚吧,誰知道呢。 臨別前,蒼井十分好奇地問了一句,「是說呀,滿助君,你還真是知道不少有趣的事呢,明明看起來挺年輕的,到底幾歲了啊?」回想起被困在閱覽室時,印象中,滿助在鯉魚旗的妖力壓迫下似乎比自己還不受影響,這點讓蒼井一直有些在意。 「呃……五……」滿助有些遲疑地緩慢回答。 「……只有五十歲嗎!?」蒼井驚訝地打斷道,真是太意外了,五十歲能如此博學,不簡單呢。 「…………五百。」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伍夜,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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