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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1. 凱恩湖中的銀幣

「即使帶了祭品什麼的，沒有找到銀幣的話，是不可以的喔！」

以著輕快的語調緩緩說著，身為梅傑蘭亞大陸希斯頓協會四元老之一的梅森先生如此說著。
而站在他眼前的，是手捧著一袋散發香氣濃郁餡餅的央央。

儘管嘴巴上這麼說著，但在裹著厚斗篷底下的梅森先生此時仍直盯著央央手上的那袋餡餅。
他想，或許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他想他是確定知道的。


『甜辣餡餅』，聽起來樸實、甚至可以說是簡潔到很貧乏的食物名。
同時也被稱為『三不餅』──不太好遇、不太好買、不太便宜。

儘管如此，但是這玩意卻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好吃到讓人耗費個把月的時間去等待販賣這餡餅的小攤販出現、
好吃到讓人試圖去品嚐各種美食以研究這股滋味時，
卻怎麼也研究不出那種辛辣中一陣又一陣的甜是怎麼回事。

所謂食物這種東西，只要味道好，什麼也都不是很重要了。
更何況是如此讓人回味無窮的滋味，此時區區個名字又哪會有什麼關係？



那麼，問題來了。


這央央考試不考試、戰利品還沒拿來先不提，
手上拿著這傳說中的玩意，是想賄賂吧？肯定是賄賂，跑不了了對吧？

儘管是這種讓人心癢難耐、躍躍欲試的美味食物，
說到底，梅傑蘭卡大陸的選拔測驗還是很重要的。
區區塊餡餅，嚇唬不了人的！


────梅森先生身為協會四元老的職業道德感受到強烈挑戰。



「……」

毫無察覺到梅森先生的想法，央央有些疑惑地走到了梅森先生的面前。


唉唷，不愧是傳說中的餅。
光是這點距離，就已經能夠聞到那撲鼻而來的辛辣香氣，
似乎在腦海裡都能聽到那一顆顆果實迸開的聲音，更何況是在吃下去的話……

「妳不會是想跟我說，這玩意會是凱恩湖裡的奇幻生物吧？」

將手指向了那袋邪惡玩意，職業道德的理智終究大過了嗜吃辣的情感，
梅森先生維持著一派輕鬆的語調，以幽默而帶有暗示著考試重要的涵義言語說道。


「……」

望向裹著斗篷的梅森先生，央央張口，正欲說話時，卻又停頓了一會，然後點頭，「嗯。」

至於，這個『嗯』到底是在『嗯』哪個，肯定只有央央自己才知道。


不過倘若會被這種無言的溝通給打敗，作為四元老之一也未免太讓人心寒了點。
更何況甜辣餡餅這玩意似乎是來自幽靜森林那一帶的傳言，也是廣為人知的。


「哦？和凱恩湖的可怕生物們打過交道了嗎？那麼我的銀幣也找到了？」

梅森先生很快地就掌握回主導權，並且切回主題。


面對梅森先生的提問，央央搖搖頭，仍舊保持著沉默，
接著她將那袋美味餡餅遞給了梅森先生。


「雖然這東西聞起來的感覺相當不錯，
　但我想我丟掉的是在凱恩湖裡的銀幣，而不是美味的餡餅吧？」

這是什麼湖中女神的考驗嗎？

────梅森先生有點懷疑，雙方的立場似乎有些顛倒。


「……嗯。」

並未正面回應梅森先生的問題，央央只是又點了點頭，
並且向後退了幾步、背對著梅森先生。



「這還真的是個祭品嗎？即使很好吃，也不會加分的哦！」

望著央央作勢要離開的舉動，梅森先生又開口。


隨即，央央的腳步便停了下來，並在梅森先生的注視下，將雙手緩緩舉高。
一手順著時針的方向，彷彿在空中畫著圈，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再一圈，
逐漸增多、緩緩變大，直至伸手也已觸碰不到的距離。

梅森先生很清楚央央正在施法，
他靜靜地在旁觀察著魔法的能量，並確認目前的狀況是他能夠承擔下來的。
畢竟作為主辦者之一，候選人們好歹也是有掌握一些資料的，同時也包含了對於魔法的考察。
何況是擁有圖書館移動式無差別攻擊器之稱的央央，
那無差別式的練手情形還是挺讓人需要有點危機意識的。

央央有些猶豫，按照先前思考與研究的方向，應該不會有問題。
但是……畢竟也是先前在圖書館借來的書裡頭翻到的，練習的機會真的並不算多。
而如今梅森先生正需要這樣的幫助，一想到這，央央決定還是一鼓作氣地去施展著法術。

畫著圈的手仍舉高著，並將另一手握成拳頭狀，平放於眼前，
面朝自己後攤開、並劃過眼前，最後向前推展。

腦海裡頭回想著書上所畫出的符號圖，
儘管印象有些模糊，央央仍試著將所新學到的魔法呈現出來。

而在央央施展的過程中，兩人的眼前也逐漸透出道光亮，
當然這也多虧梅森先生刻意將周遭對外的防護給削弱了。
光亮形成了點，點連結為線、線接著線將兩人面前的空間給框出了道方形，
再加上反射透出的光亮，霎時間成為了一道投影屏幕。


「這是妳買這個的用意嗎？」

望著眼前的巨大投影屏幕，又看了看手中那仍舊香氣滿溢的餡餅，
梅森先生認為，先不提那令人感到提心吊膽的施法模樣，
就觀影氣氛而言，央央倒是做得挺完美的。

不過，這看起來並不會像是梅森先生所扔掉的銀幣。
所幸，從央央向梅森先生投來那充滿疑惑的眼神，顯然這也並不是央央的意思。


「還是說，光靠這個就可以找到我的銀幣嗎？」

梅森先生並未忘記這場考試的初衷，儘管知道這屏幕的作用，但他仍對央央詢問道。


央央抬起頭，並以手指向屏幕，作為對梅森先生的回應。
與此同時，投影屏幕開始出現了水波流動的畫面。


「哦？」

梅森先生在屏幕有畫面後，便站到了央央的身旁，
一邊看著屏幕的畫面，不時也朝央央瞥一眼。

讓投影屏幕開啟視角的，應當是凱恩湖裡面的生物。
否則在這種湖水流動著的狀況下，
還能夠如此悠遊自在、即便拍攝到一群又一群貌似魚影、又似是長髮飄逸的玩意，
畫面也都仍未有出現慌亂晃動的情景，可見得這些都是極為正常的事物。

是了，正常。


『凱恩湖裡面，住著各式各樣可怕的奇幻生物喔！』

當這句話拋出去給候選人們時，獲得的反應各有不一，
有在意的、有猶豫的、有無所謂的、當然也有沒反應……
至於央央的反應，則是疑惑。

儘管當時讓央央瞬間移動到了凱恩湖，梅森先生並不是丟著、傳句話就撒手不管，
沒個影像稍微觀望一下候選人初始時的動靜、看看有沒有出問題的話，那還當什麼主辦人？
雖然候選人實在太多了點，所以有漏網之魚什麼的，可能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當時央央的反應，的確是沒漏掉的。

畢竟像現在這麼一個小魔法都要施展得彷彿是禁忌大魔法一般的傢伙，
當然會被列為劃紅線的重點人物之一。
更何況，一開始就看見央央打算把凱恩湖的湖水給抽乾了。
倘若沒有當場禁止的話，不要說抽乾，這凱恩湖或許會變成凱恩火山……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抽乾湖水這種魔法，搞成是製造火山噴發的魔法呢？

────梅森先生其實也有點懷疑評選國王與王后的標準，對於魔法能力的掌控程度這點。


無論怎麼樣，央央當時的反應是，疑惑，這點是絕對沒錯的。
那麼，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她感到了疑惑呢？

那句話──『凱恩湖裡，住著可怕的奇幻生物』，
是竟然住著可怕的生物、還是原來有可怕的奇幻生物這點讓央央疑惑？
梅森先生有些想不透，畢竟湖中也有許多魚類及不可思議的生物，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情。

可是央央當下的表情卻像是疑惑有他們這樣的說法才是奇怪的，
彷彿凱恩湖中的奇幻生物們很正常一樣。

假設這些奇幻生物很正常，那大概也用不著被人冠上了『不可思議』和『奇幻』這二字了吧？
還是說，將那些生物貼上了這樣二字標籤的他們，才是比較令人奇怪的？


投影屏幕的畫面開始晃動了。

梅森先生暫時放下了心中有關『奇怪與正常』這樣的議題，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畫面。
而在此期間，央央站在梅森先生的身旁一動不動，
若不是眼睛也正直視著畫面，還真讓人以為是睡著了。


不過當看著畫面時，
不用多久，梅森先生便看出了這樣的晃動是來自於目前充當攝影視角的生物在探尋著什麼的關係。
探尋著什麼？這答案顯然已經呼之欲出了。

正當他這麼思考的同時，一旁的央央有反應了，而投影屏幕上的畫面也停了下來。


「找到了？」

梅森先生豪不懷疑按照這樣的辦法，的確是可能找到他的銀幣，
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罷了，於是他也相當隨意地開口確認。

央央轉過頭望著梅森先生，在投影屏幕完成後便放下的手，
此時又再一次地舉起、並指向了屏幕上的畫面。

順著央央指出的方向，梅森先生看了一眼，
正準備開口將『通過考試』這樣的官方說詞給念出來的時候，
他略一停頓，又再一次看向了投影屏幕。


透著光亮的屏幕畫面上，此時出現的是一頂有著紅色鈕扣的帽子，
或許是先前有什麼人不小心掉下凱恩湖、卻沒注意到的吧。
不過這並不是目前該考慮的問題，
重點是在於，畫面上有條正蠕動著的無骨軟足，此時指著那顆紅色鈕扣像在等候著什麼似的。
那副模樣，就和現在在身旁直盯著自己、手指著屏幕的央央一模一樣。


「我想，我掉的應該是個銀幣？」

梅森先生並沒有正面回應央央，但這話語中所包涵的答案卻顯而易見。


「……嗯。」

央央沉默了一會，向梅森先生點了點頭，又靜靜地看向投影屏幕，
似乎絲毫沒有打算要和畫面裡的無骨軟足溝通的意思。


約莫過了一段時間，有著紅色鈕扣的帽子已然消失，
而畫面上的水波又繼續流動著，看來充當視角的生物又開始在探尋著了。

既紅色鈕扣的帽子、接著是綠色的海珊瑚、還找上了慵懶的貝殼君與似乎挺害羞的礁石人，
也有更多是無法說出名字的生物、也不知道是怎麼稱呼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在這當中自然也都不可能會有梅森先生掉的銀幣。


「你還記得我掉的是銀幣嗎？」

又經過一次雖然挺相似、卻是別人扔下的一袋金幣後，梅森先生終於開口向央央確認。

究竟在先前那些個玩意耗費了多少時間不提也就罷了，
不過是找個銀幣、反而還找到了一袋金幣，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誰家的金幣這麼亂丟的，當凱恩湖是許願湖不成嗎？那還真是祝福你的願望成真。


「嗯。」

央央毫不猶豫地點頭，卻讓梅森先生更加懷疑央央心目中的銀幣長什麼樣。

從半夜、到現在幾近東邊漸白，探尋到的沒一個東西是他要的，
這究竟是要找到什麼時候，更邪惡的是手上的這袋餡餅到現在都還是如此香味濃郁。


湖中女神的考驗是如此殘酷。
因為還沒找到戰利品，所以祭品動都不能夠動，
卻也就這麼讓梅森先生抱著這袋祭品站了一整夜。

就在梅森先生又對著無骨軟足所找到的灰色瓶蓋搖頭時，
反倒是央央靠近了梅森先生，並在梅森先生的注視下，伸手將餡餅拿了出來。
頓時間，那辛辣的香氣四溢，整個空間彷彿都充滿了那陣陣甜香的滋味。
而儘管放了這麼久的時間，
一拿出袋子，整塊餡餅仍冒著熱氣、煙霧瀰漫，伴隨著誘人而食慾大開的味道。


湖中女神的考驗，來到最終階段。

梅森先生的腦海裡，閃過了這樣的念頭。



「喏。」

然後，就見央央將餡餅遞給了梅森先生。


「所以說，即使有祭品的話，也不能加分的哦！」

一邊接過餡餅，梅森先生彷彿像是在彌補什麼般地說道。

而央央只是有些疑惑地望了望梅森先生，並點點頭，絲毫沒有其他的反應。


「……我想，妳會是第四十二位，通過考試的候選者。」

看著央央又直盯著屏幕畫面的模樣，梅森先生緩緩地開口，並張口咬下了餡餅。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