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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理由

陽光從破碎的玻璃窗映射到眼皮上，仍然昏沉的腦袋被倦怠感所侵襲，想翻身換個姿勢就先碰觸到同樣圍繞著人睡的其他人，蹭蹭枕著的溫熱大腿，頭頂就被輕柔的撫摸。

「桑托芮，醒醒哪。」艷紅的髮絲被弄亂，原本就澎亂得難以整理的頭髮，被這麼一揉反而更加亂糟糟，但桑托芮只是綻開缺了一顆牙的笑容。

「早安、Hero！」

Hero從束口背包中取出一塊圓麵包，平均的撕成了六份，接著就將麵包全分了出去，自己手上什麼也沒有留著。

從Hero手上接過的麵包，鬆鬆軟軟，儘管已經是隔夜的麵包但仍殘留著淡淡的香甜，飢餓使得孩子們大口大口的將麵包吃下，但光是這樣並不足以填飽正值成長期幼童的胃。

他們再一次攀住Hero，大聲的哭鬧著，他也只得將束口背包的每樣東西都翻出來，並說些安撫孩子們的話語，確認他們不會亂跑後，接著才會安心的前往商店街。

桑托芮每次只是在旁邊看著，並將嘴巴裡面的麵包重複咀嚼，直到麵包再也沒有任何味道才會吞下。

她總是看著Hero，錆藍色的眼睛熠熠生輝，即使這個汙濁的城市清楚的映在他眼裡，他卻總是可以對著孩子們揚起嘴角，對他們說：「希望永遠是我們的信仰。」桑托芮不懂，Hero到底都把除了笑以外的情緒收到了哪裡。

「Hero、你在吃什麼呀？」

這日，桑托芮偷偷跟著離開大工地的Hero，看著他坐在一棵樹下，從口袋拿出了什麼放到嘴裡。

「呃、桑托芮？」Hero渾身抖了下，預料之外的事情使他露出跟平常不同的表情，桑托芮蹦跳到Hero面前，接著蹲下盯著對方手裡的方型小包裝。

「糖果？Hero只吃這個呀？」

「…之、之後去商店街就會有得吃啦，我只是想要獨享這個糖果而已，妳可別告訴其他人喲，來、給妳，這是封口費。」Hero又從口袋裡拿出一顆金色包裝的糖果放到桑托芮手裡。

從Hero那裡接過來的糖果包裝有些刺刺的，拆開的時候會發出小小的電流聲，上頭印著CA開頭Y結尾的字，其餘的字桑托芮認不出來；金色的包裝紙裡面是銀色，而包裹在裡頭的糖果，是帶點透明的粉紅色。

桑托芮有一瞬間以為那是玫瑰花的果實。

「……好甜，我討厭這個味道。」讓糖果在舌上滾了一圈之後，桑托芮立刻用小小的手指將糖果從嘴裡拿出來，還給Hero。

「桑托芮還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哪，女孩子不是都喜歡甜食的嗎？」

將糖果接過去的Hero，毫不猶豫的就將糖果放到嘴裡，也不管上頭被唾液給弄得黏膩，反而還舔舔沾濕的手指。

「──我就是奇怪呀！才不要你管！」

桑托芮立刻直起身子，朝著剛才走過來的方向一路狂奔回大工地。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對Hero說話，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跳得這麼快，或許是她跑得太急，又或者是玫瑰花果實的原因。

桑托芮回到大工地之後，沒管其他的孩子招呼她一起玩的聲音，找到熟悉的角落就把自己縮起來，直到四周完全安靜下來。

桑托芮摸摸自己長著雀斑的臉，手上的髒汙也一併抹在臉上，破碎的玻璃窗反射出瘦弱矮小、衣著凌亂的紅色卷髮女孩；她有時候會想，如果能夠變成洋娃娃般可愛的女孩子，Hero是不是就會給她除了食物之外的東西。

這些念頭終究是猜想。

在接過Hero不知道第幾次給予的麵包後，桑托芮注意到對方回來的時候身上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頓。

而且Hero總會在孩子們睡著之後，偷偷的清洗傷口並皺著眉忍疼，卻不曾因此哭過，隔天醒來之後，Hero又一如往常的笑著。

「Hero，這給你。」

桑托芮把自己的那份麵包撕了一半，遞給Hero。

他雙眼的藍色之中映入了紅，微張的唇與挑著的眉，全都在詢問這麼做的理由，他遲遲沒有將麵包接過，但也沒有立刻拒絕。

緊接而來是更多分了一半的麵包被遞到Hero面前，一個個小小的笑臉燦爛的展開，缺了幾顆牙的、牙齒長亂的、潔白整齊的，全都一覽無疑。

「一起吃吧，Hero！」

錆藍色的Hero，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桑托芮此刻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Dolly也無所謂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