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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 Teenage Angst

「巴基！等等！」

「……什麼事？」

「已經很夜了，你又要出去嗎？」

「嗯……」

「那你會回來嗎？」

「不確定……」

「那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你已經連續三天都夜遊，大家都很擔心。」史蒂夫看着巴基臉上的青紫色瘀青，那是他兩天前夜遊時帶回來的，但不管怎麼問，他也不願說發生了什麼事。

巴基心裡原本充斥着滿滿的煩躁和憤怒，但看着史蒂夫那張稍微成熟一些的臉，瞬間也有點忘了自己究竟是在 不耐些什麼，以及剛剛在氣些什麼。

他來來回回用手梳了幾次頭髮，弄得整頭天然卷褐髮亂糟糟的宛如鳥窩，但眼角瞄到在二樓從上往下瞄，表情淡漠的寇森，內心的憤怒再次熊熊燃起，雙手插入褲袋中冷硬地道：「你去睡，不要等我，免得待會你又病倒。」

史蒂夫瞬間露出有些受傷的表情，但又固執地堅持：「不，如果我不等你，你就不會回來了！」

發現自己又傷害了史蒂夫，讓巴基因為內疚而更想逃離，卻又不敢真的轉身就走，躊躇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有些投降地讓步：「……我可能會很遲，你如果要等，記得要穿好外套，蓋好被子，不要著涼……若是等不到，就不要勉強自己，先去睡，知道嗎？」

「那你就不要太遲。」史蒂夫往前走幾步，伸出手想輕輕拉起巴基的手，在輕輕碰到的瞬間，褐髮少年卻像是觸電般迅速閃開，讓他的手只能尷尬地停留在空中。

不知該做何反應，史蒂夫硬是愣了好一會，才緩緩地收回握緊成拳頭的手，倔強但冷靜地繼續道：「太夜在外遊蕩很危險，我會擔心得睡不著，所以無論如何我都會等你回來，才能安心一起去睡覺。」

「……真是的。」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史蒂夫總是有辦法熄滅他滿腔的怒火，巴基也只能伸手輕輕環抱金髮少年的肩膀，小聲在他耳邊嘀咕：「我暫時不想看到寇森先生，但我保證只是出去買罐汽水，很快就會回來了。」

獲得了保證，史蒂夫這才點點頭，鬆手看着褐髮的少年關門離去。

再轉身，就看到萬能的管家先生已站在身後，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的擔憂和煩惱，嘆着氣：「他會回來，對吧？」

雖然有些壞心眼，但史蒂夫曾偷偷懷疑過，自從巴基開始出現青春期的叛逆跡象後，寇森先生的髮線似乎正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往後退着。

「會。」他走到沙發處坐下，接過寇森遞給他的外套，邊套上邊詢問：「這次又是怎麼回事？」

「我對巴基少爺的管教沒有少過一分，也沒多過一分，但近期不管我怎麼說，都很容易就引起他的不滿……」寇森揉揉太陽穴：「我想，是青春期的焦慮，史蒂夫少爺。在成長的這段期間，巴基少爺會無法控制個人情緒，他很容易感受到憤怒和焦慮，也急於尋求自身的存在價值、希望獲得周圍的認同，想了解……」

「行了，寇森先生，你不需要向我解釋這些。」史蒂夫連忙制止寇森：「我這樣問吧，這次你說了什麼話，才讓他如此生氣？」

「由於他又在校內打架，我就告訴他，為何這麼做是不對的，會如何影響羅傑斯家的聲譽，以及……」但寇森還沒說完，史蒂夫即冷靜地打斷。

「寇森先生，你說的我理解，但正是這種說法，會讓巴基感到難受。」史蒂夫的眼神有些擔憂地望向門外：「不過，我更擔心的是，你說他在校內打架…但他不是會主動招惹麻煩的人…不曉得是不是我們沒能陪伴在他身邊後，他在校內遇到什麼問題？」

看着少爺愁雲重重的神色，寇森知道今晚也是沒辦法在巴基回來前勸他回房休息，只得搖着腦袋，取了條被子，再泡一杯洋甘菊茶，交給史蒂夫後，隨即退到一旁陪他等待。

跑出門之後，巴基感覺到胸口的鬱結感稍微舒緩了一些，腦袋也總算清楚點，這才可以開始思考。

不過，在平復好情緒後，他也有點搞不太清楚剛剛為何要發那麼大的脾氣。

寇森先生只不過一如既往，在他惹事生非後，要求他保證以後不會再犯，同時也讓他協助做些家務事做為懲罰。他在羅傑斯家已經超過兩年，這個是極其平常的慣例。

只是，近期不知為何，他很容易就陷入某種焦慮感，似乎有某種陰影籠罩在上方，讓他感覺到隨時好像就會失去些什麼，而被驅使着要不斷去追趕。

嘆了口氣，巴基走入便利商店內，買了罐蘇打水和雜誌，隨即打開飲料，坐在店裡邊翻閱雜誌邊喝，準備喝完就離開。

只是他安靜的時光沒能維持多久，沒一會就聽到個討厭的聲音：「哈，看看這是誰，不就是咱們的灰公主嘛！」

那把聲音的主人化成灰他也不會忘記，巴基不用抬頭就可以精準地回應：「朗姆洛。」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讓他在最糟的情緒裡遇上只會搞砸情緒的人。巴基有些鬱悶地開始用力吸啜飲料，打着快點喝完快點離開的算盤。

「怎麼不理人！」偏偏朗姆洛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在他準備起身時，走過去用力一推他的肩膀：「果然巴上了有錢人，就不屑舊時的同伴了嗎？」

有些厭煩地撇開頭不理朗姆洛，閃個身離開便利商店，巴基一點也不想跟對方糾纏不清，自然也懶得吐槽「他們以前根本也不是什麼夥伴關係」。

偏偏朗姆洛顯然不想就這樣放過他，待他步出便利商店後，尾隨在後圍堵他：「現在是怎樣？瞧不起人嗎？！」

「少來煩我！」巴基有點動怒地舉起手，但又想到若是揍下去，少不得多掛幾個傷口回家，這又會讓史蒂夫擔心，於是鬆開握緊的拳頭，改而伸手推開他：「想被揍就去找別人！」

朗姆洛有些不爽地伸手想抓住巴基，卻被他閃開並快速跑走，本想追上去，卻又瞄到便利商店內的店員正在看着他們，只好不甘心地對着巴基的背影大喊：「不要以為你和他們是一國的了！你也很清楚這不過是那些有錢人的慈善遊戲！某日他們玩膩了，就會讓你做他們不願做的骯髒工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你和我們還是一樣的！」

即使捂上耳朵逃離現場，但朗姆洛的話就像是詛咒般尾隨着他，直至回到家看到在沙發上打盹等待自己的史蒂夫，才有些安心，並且重新找到歸屬感。

他彎腰將史蒂夫抱起的時候，瘦小的少年隨即揉着眼，有些可愛地輕喚：「巴基……？你回來了？」

「嗯。」把人連被子抱上二樓的寢室後，他輕輕撫摸金色柔軟的頭，待確定少年真的沉沉入睡後，才大着膽子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隨即像是做了什麼壞事般，迅速逃離並奔回自己的寢室。

越是年長，他越是感覺到自己和這個家的格格不入，但每當這種不安感快吞噬他的時候，只要看到史蒂夫又能讓他重新找回歸屬感。

隔天早上，他沉默地吃了早餐後，跟隨史蒂夫一起上車，先讓他在初中處下車，隨即再把史蒂夫、霍華德和佩姬載去較遠一些的高中。

每當這種時候，巴基總是會感到特別茫然不安，昨晚才從史蒂夫處獲得的安心踏實感，一分開就會變得益發明顯。

即使是每日的例行公事，但每次這樣分開，都會讓他有種空虛感，似乎史蒂夫已經離他而去，到了他伸手也構不到的地方。

不過，再無助課還是要上，若是不順利畢業，那他和那三人的距離會更遠。

巴基冷着一張臉踏入教室，沒錯過那瞬間的沉默後，同學們交頭接耳的模樣。

「…羅傑斯家的小寵物…」

「他臉皮真厚…」

「…真不曉得他憑什麼…」

自從史蒂夫、霍華德和佩姬升上高中後，同學們的排擠即迅速地浮上表面，讓他無論是在家裡，或是在校內，都找不到能容納自己的地方。

他很憤怒，對世界的不公平感到憤怒、對自己的無助憤怒、對旁人的歧視憤怒。

偏偏不管再如何憤怒，又因為顧忌羅傑斯家的聲譽，想到第一次打架時，佐瑟夫和莎拉被叫到學校，兩人臉上困擾的表情，他就沒辦法任意以自己的方法洩憤。

這讓他徘徊於憤怒、茫然和無助的情緒中，益發沒辦法在這些日漸累積的負面情緒中找到一個平衡點。

他咬咬牙，低頭假裝沒聽到那些竊竊私語，也沒看到不懷好意的試探目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書包放好，隨即趴在桌上，直至老師踏入教室前，都拒絕於任何一位同學有任何形式上的交流。

他一直催眠自己，沒關係，再忍耐多一年，等他上了高中，再次和史蒂夫同校後，相信一切就沒問題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