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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村莊裡的故事》


※第三人稱全知觀點


看著從阿爾托那裡拿回來的書，先是抽出了銅製書籤放在一旁，隨後將書拿在眼前，仔細的打量。封面精靈語印刷得流暢，《因風起》，它這樣寫著，標題看似不明不白，卻是一本故事書。

修長手指撫上米色封皮，輕輕掀開了扉頁，也緩緩拉開了思緒。

*

那是麥瑟剛旅行不久的事。雖然他真正在旅行的時間還不到一年，歲月的壓縮之下更顯得世事變幻無常。

當時他造訪完了精靈之森，來到了一個小村莊，村莊裡住的也幾乎都是精靈，各種各樣的精靈。他們是遺世獨立的一群，有些是外地搬遷過來，有些則是自小生長於此，蘭奶奶，就是其中一個。

麥瑟第一次看見她時她正坐在門前編織，搖椅一晃一晃，她手中動作也顯得平靜寧和，並不急躁，卻從未停下。麥瑟向前搭話，問她這附近是否有能夠借宿的地方。

「你就來住我家吧，年輕人。」她放下手中毛線，抬起頭來笑咪咪的看著她，神情慈藹：「你叫什麼名字呢？」

老者自己一人居住，平常的興趣不過是編編毛線種種花。她家種了許許多多的蘭花，因此附近的人都稱呼她為蘭奶奶。麥瑟應了她的邀請，借宿進她家，原本想著待幾晚就走，誰知這一住，竟是一個月。

要知道旅人之所以為旅人，本就是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麥瑟雖然並不算是真正的旅人，但他大致上也依循著這個習慣。旅人不應該留戀，因為他們必須往前邁進，但麥瑟之所以留了這麼久無非是因為捨不得，他捨不得離開這裡，他捨不得離開蘭奶奶。

在與她同住的這段期間，麥瑟常常聽蘭奶奶說起以前的事。她有個兒子，小時候與她感情非常的好，然而等他長大了、厭倦村子而外出找尋新生活，他跟母親已鮮少聯絡。蘭奶奶非常的想他，常常感到孤單。兒子喜歡蘭花，她每天為蘭花澆水時與它們說話，彷彿就像在跟兒子聊天。

蘭奶奶很喜歡麥瑟，對於有人能住在家裡陪伴她讓她感到不那麼寂寞。她待麥瑟像是親人般，對他非常的照顧，而麥瑟也感覺到了這一點，自覺無以回報。

麥瑟發現蘭奶奶喜歡說故事也喜歡聽故事，每回她聽見麥瑟說起什麼事情時總是笑瞇了眼睛，哪怕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麥瑟想讓奶奶開心，但他的旅程長度外加失憶不足以讓他想出好的故事說給奶奶聽，因此他到村莊的書店裡買了一本書，《因風起》就是這麼來的。

《因風起》是由一個旅人兼書寫人所編寫的書籍，簡介上寫著，作者花了長久的時間旅行各地，遇見過不少事情、聽見過不少傳說，因此他決定提筆記錄下這一切，把所見所聞編寫成故事書傳下去，讓大家能透過他的文字描述，與他一同看見世界。麥瑟記得蘭奶奶說過，她一生沒有出過村莊，因此他挑了這本書，希望能用他的聲音帶她看看世界。麥瑟每天晚上唸一篇故事給她聽，他自認不是個好的說書人，可是奶奶總是聽得津津有味，臉上也常常跟隨著故事的起落做出相對應的表情，或歡笑或哀傷，或驚訝或憤怒，麥瑟可以感覺到，她相當喜歡這些故事。

二十七個故事，二十七個夜晚，在故事全數說完的那一天，麥瑟已經有了自覺，即使他再戀戀不捨，他也不能再在這裡停留下去。他說了別人的故事，但自己也有故事要追尋。隔天，他便向蘭奶奶辭行，但將故事書留給了她，作為紀念。

「我會很想你的，親愛的麥瑟。」

奶奶的話裡有著濃濃不捨，但麥瑟必須離開了。

「我也會很想妳的，奶奶。」

然而兩人都不知道，麥瑟此去，彼此再不能相見。

*

麥瑟離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蘭奶奶不知道什麼原因染上了非常嚴重的病。她已經不能坐在門前編織，也不能去外頭看看她心愛的蘭花。花兒無人澆水，漸漸的凋零，一如老者的生命也在走向黃昏。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就這樣離開了人世，誰都措手不及。村子裡的人都很喜歡蘭奶奶，但誰也無力挽救她的死亡，只能為她辦喪禮，在哀戚的氛圍裡為她送上幾朵蘭花，表示不捨及思念。

她的兒子終究是回來了，得知母親死亡的消息讓他十分悲痛。他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一些東西，像是塗鴉或是小玩具，都被母親好好的收在了床底的盒子中，讓他一陣鼻酸。這幾年他在外頭，已經很少回來村子，但他知道母親非常記掛著他，睹物思人，他不禁又落下淚來。

然後他瞧見母親的床上有一本書，米色的封皮，書頁看起來已經像是翻閱過。他不記得這本書，更精確的來說是沒看過，但母親不識字，怎麼可能是她的呢？

他整理了一些稍有價值的東西，連同那本書，一同拿到了當舖去，這樣除了不必丟棄它們，還能換點錢，那些東西也許也能由有緣人帶走，為它們寫上新的故事。

他永遠不會知道，那本書對於母親的意義。

他更不會知道，在多年以後，這本書一位被四處旅行的古董商人帶走，在一個神秘的村莊裡，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上。










20150723 181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