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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傑洛的工作很簡單，穿著軍服在城鎮中巡邏，無論是通往各處的大路或是隱密於城鎮陰暗處的小巷。遇上熟人點頭招呼、看到偶然的紛爭出面調解，每天不外乎就是這等小事。

　　「有小偷－－他偷了我的水果！」

　　當然，有時候會遇到這種突發事件，他的職責就是追上強奪他人物品的傢伙，確保城裡人民的生活品質；但卡傑洛想要的卻不僅是如此，他希望有天能夠進入王城，被編列到保護國王的親衛隊中。

　　榮耀是一因素，實力被認同是一因素，而另外的原因卡傑洛猜想是關乎同梯總較快晉升以及前幾日被選入王城守衛的兄長。

　　「卡傑洛，在想什麼？」父親隔著木桌開口叫喚閃神許久的人，挑起一邊眉，用手中剛出爐的麵包指向卡傑洛示意。「早餐再不吃會涼掉，你媽媽今天特別買的。」

　　「買什麼？」似乎是還未完全意會過，卡傑洛眨了眨眼後才定神將目光落在父親手中飄散奶油香味的麵包，「啊，是那家麵包店的嗎？總是人很多。」

　　「是啊！」接續話題的並非面向坐著的父親，而是從燉爐邊走來手拿盤子的母親，「為了買到早上出爐的新鮮麵包，我可是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去排隊了我跟你說！最好把你面前那一個吃完，連屑屑都不准剩！」說完，母親順勢拍了卡傑洛褐色的腦袋。

　　「好痛！」撇了嘴角卡傑洛趕緊抓起麵包往嘴巴裡面放。

　　「給你，剛剛弄出來的豬肉，配著麵包趕快吃掉要去工作了。」媽媽繞過餐桌一屁股就坐到爸爸身邊。

　　「我知道啦，哥呢？」卡傑洛嚥下一口以後才驚覺哥哥還未出現在餐桌邊，而他居然已經開始進食。

　　「你哥去張羅明天到守衛隊報到要帶的東西。」父親這麼說著，然後看向對面的小兒子。

　　「這樣嗎？原來是早就出去了。」安心地將屬於自己的早點吞下。

　　「行了，別像你爸一樣碎碎念，快出門去。」母親拉起兒子，任由他掙扎著喝最後一口湯後就把卡傑洛丟出家門外。

　　「啊，卡傑洛忘了吃他的豬肉。」眼睜睜看著兒子如同物品一樣被丟出門外，父親邊說邊把肉放到自己嘴裡。






　　
　　卡傑洛不會說工作無聊，畢竟他有部分也樂在其中，但也有令他感到困惑的事，好比說，他每天都發生的瑣事。

　　






　　卡傑洛與另外一名士兵正巡邏，走過鬧哄哄的市集被打了無數次招呼，本以為會像往常那樣擺脫肉攤大嬸推銷女兒後就能告一段落；事與願違，就在兩人將要離開鬧區時，卡傑洛餘光瞄見小巷裡的一群人。嬉笑間不時擺動腳在踢東西的樣子。

　　「喂，他們在做什麼？」開口叫住了差點又開始與他人寒暄的同伴，抬起手指向鮮少人注意的黑巷子，「一群人聚集在那裡好像在討論什麼。」

　　同伴探頭瞧兩眼，卻沒多上心在此事，「不就是常常鬧事的那群小混混，多半在逞凶或是在欺負半獸人吧？」

　　「欺負半獸人？」驚訝地回頭看向男子，卡傑洛皺起眉。

　　「你不知道？他們最喜歡欺負獸族，有時候會玩小動物。」

　　「……」不發一語，卡傑洛踏出步伐便拐進巷口。

　　「喂！卡傑洛。」男人抓住了卡傑洛的手臂，擋住去路卻被他輕輕掙開。「你要做什麼？」

　　「去阻止他們，至少要確認他們沒有也沒打算做壞事。」理所當然的語氣。

　　「沒鬧出太大的動靜就別多管閒事，反正這種情很常見，管他幹什麼？」

　　「……這是我們的工作之一沒有理由不做，而且你要搞清楚，很多人都在做並不代表那是正確的。」彷彿透著光的茶色瞳孔瞪向同僚，「如果沒別的事情我要去工作了。」丟下一句話卡傑洛就往群聚處移動。

　　「真是。」同伴抓了抓頭，無奈的臉參和了尷尬和些許羞赧，「我可不管你，要去午休囉！」

　　似乎是對剛才談論的話題沒放在心上了，揮揮手要人先走，卡傑洛頭也沒回。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靠近到三四人後頭，卡傑洛開口轉移應是和自己同歲的青年們的注意，同時發現到被包圍在他們中間嬌小的女子；雙手抱膝縮在牆邊僅露出烏黑長髮，稍稍沾染塵灰卻不至髒污的衣衫，最為顯眼的莫過於手臂上與髮同色的黑毛。

　　非人類生長過頭的體毛，而是動物特有的毛量和外觀。

　　「你管不……」預備惡言相向的青年回過頭，見到卡傑洛覆蓋胸甲的穿著雖迅速噤聲，卻藏不住一臉「好事被打擾」的嫌惡表情。「她偷了東西！」

　　「她偷了什麼東西？」卡傑洛說的同時目光轉往顫抖著從手與腳的縫隙邊偷看他的女孩，深棕至黑的瑰麗色質。

　　「這不是重點。」青年說，「重點是我們在跟這小賊要回來。」

　　蹙起眉心，卡傑洛向前踏上一步，腿甲順勢發出威嚇意味的響音。

　　「既然說不出什麼東西被偷走，那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他語氣聽來似乎對這套說詞全然不信，甚至手心作勢要握住繫於腰邊的劍夾，「被偷東西應該把小偷交給我們，不應該是你們在根本沒人會注意到的巷子裡動用私刑。」

　　斜眼瞪了下從蜷縮的女孩身邊退開的人，因鎧甲而顯得壯了許多的身子阻隔於他們與她之間，卡傑洛這麼說：「何況現在看來只是你們欺負人的藉口。」

　　被擋住目的，幾名青少年砸了嘴後圍靠在一塊兒不曉得在低聲唸著或是討論什麼，最後是由冒似為領頭的人開口回應道：「我們搞錯了，下次會注意。」語畢，邊瞪著邊悻悻然離去。

　　待幾人走遠，卡傑洛蹲下身讓自己與女孩同高，收去方才嚇阻小惡霸們的凶狠，他回復至往常正經的模樣，「妳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小心翼翼搖頭，女孩過一段時間後才敢把臉從手臂中抬起，打入褐色眼簾的是全然為黑猩猩的面孔；不似人類皮膚的平滑，她擁有顯著皺褶的臉部，以及覆蓋臉部輪廓延伸向外的黑毛。

　　「沒有。」她小聲地補充：「只有小擦傷。」

　　「這給妳用。」說著卡傑洛就從口袋中掏出布巾，毫不遲疑地遞給她：「那群常在這裡鬧事，只是欺善怕惡的人，應該只是嚇嚇妳沒打算傷害妳。快擦一擦被弄髒的地方吧，等等回去才不會讓家裡的人擔心。」

　　沉默凝視眼前的擦拭布，溫潤的黑眸子來回看視蹲在面前的男人和乾淨的手巾，思考好久，女孩這才決定伸手接過，「謝謝你，但是……我該怎麼把這個還給你呢？」

　　「不用對我客氣，如果不嫌棄就收下它，反正這種小巾放在身上常常不見，有很多備用的。」卡傑洛隨口說著，腦海中浮現母親察覺他時常弄丟而替自己準備的，好似能夠淹沒床鋪的布巾山。

　　最後卡傑洛就當作閒暇時的散步，護送般跟著女孩走了好大一段路，甚至確認半獸人女孩並沒有因為怕耽誤自己的行程和休憩時刻而胡亂說出「到家」的類似話語，他才肯真正寬心讓女孩自己進入遠離鎮心的巷口。

　　目送半獸人女孩子離開後卡傑洛回頭往駐紮區移動。

　　但事件尚未結束。








　　
　　當他垂落羽睫安心於事情解決，邁開的步伐經過某間酒館，酒管二樓敞開的窗戶伴隨著狂笑毫無預警地拋灑出近乎一品脫的金黃色啤酒，恍若算準了他會走過的瞬間，那些黏膩帶有白沫的涼飲自頭至腳潑了卡傑洛整身。

　　「……」

　　髮尾滴落水珠散發出麥香的酒味。





　
　　「這是傳統啊！哈哈哈！」

　　回到駐紮區後，大家這麼笑說著。

　　卡傑洛只要多管一件事，就會遇上另一件衰事。

　　那是巡察兵間的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