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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完小說

※闇墮化要素有
※BE線衍生
※含有多時空觀點




當汙穢不再帶給自己壓迫感的剎那，史雷才終於體會到絕望的真實。


望向身旁的人類夥伴，對方睜大那對青綠色的雙眼，透露難以置信的情緒，嘴巴翕闔著，似乎說了些什麼。
然而他只依稀聽見萊拉等人在痛苦呻吟，掐住頸脖般的嗚噎如夢魘在耳邊盤旋。


合該象徵光明的導師衣飾，如今正被墨色迅速浸染。


四枚光球自他體內竄出，原先清澈明透的色澤閃爍著混濁晦澀的黯淡。史雷無力揚起頭，只能眼睜睜瞧見光球轉趨紫闇。
仍沁出微弱水色的光球落至他面前，熟悉的人影此刻蜷伏在地，面色痛苦，幾道怵目驚心的裂痕橫亙在少年清秀的臉及纖細的身軀上，僅輕輕一動，就會伴隨無數碎裂聲響。
史雷呆滯地瞧著對方，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扶起自己最重要的兒時玩伴。喉間彷彿被梗住一般，他費盡氣力才極其艱澀地吐出話來。「米庫……」還未說完，對方抬起頭來，目光直直撞向自己。
當下史雷只覺得墮入更為黑暗的絕望。


他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恐懼。


這份恐懼是出自於什麼，史雷沒有勇氣猜測。
也許是為了確認，史雷再度呼喚對方的名字，他沒有察覺自己的聲嗓嘶啞地猶如瑟風颳過枯枝，「米庫利歐……」
但等不及回應，少年便消失在他眼前。


然後，四隻象徵破滅的龐然巨物隨著震天轟鳴誕生。


史雷一動也不動地杵在原地，即便身旁的紅髮少女仍未放棄，持續揮舞手中的武器，亦無法勸動半分。
他只是一直注視著前方。
注視著前身名為「米庫利歐」的水之天族的巨龍。


巨龍齜牙，發出長嘯，倒豎的瞳孔迸裂無盡森冷，銳利射向已然墮落的救世主，頃刻直奔而來。
紅髮少女見狀，連忙迴身箭步衝刺，欲阻止巨龍。
時間就此打住。


炫目的白光籠罩一切，似乎滌淨世界所有的沉重、汙穢。
史雷下意識闔上眼，短暫失神後，腦內浮現出兒時玩伴那張乾淨無暇的臉龐。
以及那雙盈滿懼怕的眼神。
手緊握成拳，此時此刻心裡充斥的不僅僅是對自己的憤怒，還有令對方露出如此神情的難受，複雜而痛楚的情緒交雜成結，史雷只覺得胸口被死死緊捏，卻毫無解脫辦法。


『導師，墮入黑暗有什麼不好？』語帶嘲笑的高亢女音刺入他的腦海。


緩緩掀開眼簾，闇色衣袍被清風微拂，躍入視線。
周身是熟稔到不行的景色。
他與米庫利歐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安寧，不帶一絲令人不快的潔淨，甚至還能感受到爺爺的加護。
史雷不清楚現在自己正處於哪個時空，抑或僅是某個瞳石所記載的片段，但他下意識收斂自身的領域。
他不願任何一點汙穢沾染這片淨土。


靜靜眺望著風景，不久史雷聽到後方傳來腳步聲。他知道那是誰，但他沒有回頭。一來不確定對方瞧不瞧得見自己，二來他在害怕。
他害怕又看見那雙失去光芒的眼睛。


「……史雷？」對方似乎有點不太肯定。
史雷心臟一縮，緩緩吸口氣，才扯出微笑回過頭去，「早啊，米庫利歐。」
少年沐浴在陽光下，白髮透出柔和金暈，素淨臉蛋點綴著一對紫蘿色的晶亮瞳眸。那眼裡盈載的僅有疑惑，更深處則暗藏著擔憂。未曾掠過與懼怕相關的情緒。
史雷隱隱覺得眼角發燙，同時少年便問道，「你的衣服……？」
這個疑問將史雷拉向虛冷的現實，他反問，「怎麼了？很怪嗎？」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還是說……」


「很可怕嗎？」
風淡雲清的一句話，卻用盡所有的決心。


如果自己不再屬於光明，選擇屈服黑暗，那麼一直以來相信著他的兒時玩伴，會怎麼想？
背叛？
憎恨？
恐懼？
他不知道。他甚至瞥一眼對方的表情都不敢，只能苦笑，倉促地轉身，「……我還是先──」
始料未及地，對方驀然在他背後揍上一拳，力道不大卻不容忽視。
回過頭，兒時玩伴略帶怒火的目光毫不留情地撞進視線。他楞了愣，對方緊接著在他身上戳來打去，惹得他不住發癢大笑。「米庫利歐你做──」尾音未落，對方就搶先開口。


「有什麼可怕的！」白髮少年叉腰傾身向前，令史雷下意識不由得稍稍往後仰。
「不管怎麼樣，史雷就是史雷。」少年語中充滿堅定，未有任何遲疑，彷彿此段話是自己永生的信仰，篤直、澄澈地令聞者心口為之一顫。


好似史雷那句問話觸到了什麼點，米庫利歐復又唸道，「你啊，連自己都不會好好照顧。還──」話尚未說完，少年便被對方摟進懷裡。彼此都未注意到嵌在導師手套上的兩瓣羽毛落了下來。
白髮少年有點不能理解目前的狀況，可是從這個擁抱，他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心境起了變化，於是他試探性地呼喊，「史雷？」
史雷輕輕低喃，「果然是……米庫利歐啊。」


無論何時，他的兒時玩伴總可以將自己從深淵拉回來。


褐髮少年稍微挪開兩人的距離，然後米庫利歐聽見了一句話。
那句話很快地便隱沒在風中。
同時，褐髮少年的身影也消失了。



混亂之間，個別擁有火、土、風屬性的巨龍在無阻礙之下早已振翼離去，僅剩水之巨龍與人類少女糾纏相殺。龍吟肆虐，陣陣衝擊波紋橫掃而至，少女強忍痛楚擋下攻擊，反手正要回擊時，後方傳來平靜的聲音。
「羅潔，住手。」
少女聞聲一驚，「史雷？」這一閃神，讓巨龍有機可乘。碩大的巴掌朝少女徑直揮去，後者連忙擋下，仍被搧飛了好幾尺遠。
「羅潔！」
遠方的少女微微舉起手示意自己沒事。


史雷略鬆一口氣，接著望向前方正死死瞪著自己的巨龍，邁起步伐。
羅潔見狀，先是愣了一下，便大吼，「史雷！停下！不要再靠近了！那傢伙……已經不是米庫利歐了！」
但少年毫無動搖，只是走著，最後停在巨龍面前。一人一龍四目相對，強烈的壓迫感讓羅潔不自主屏住呼吸。
巨龍先發制人，威嚇般地露出一口尖牙。就在利牙貫穿少年身軀的前一刻，少年開口了。「沒事的，米庫利歐。」銳利的牙鋒失了準頭，擦過他的手臂，劃出一道血痕。
少年全然不在乎，他抬起手，掌心輕輕貼附在龍麟上，舉止溫柔地像在撫摸一樣珍寶。「就跟你對我的一樣，米庫利歐不管變成什麼模樣，都還是米庫利歐。」這句話如同咒語，竟讓對方停下動作，巨龍呼著沉重鼻息，緊緊盯住少年不放。
全身闃黑的導師慢慢展露比陽光還要溫暖，純淨的微笑，「所以，不要害怕。我們仍然可以一起前進。」


白髮少年在害怕。
他害怕墮落後的導師會不會崩潰，他得待在對方身旁不讓對方迷失才行。
可是他害怕憑魔化後就不再擁有自己，如此一來對方會更痛苦。
他也害怕成龍的自己會傷害甚至殺了對方，那是絕對無法容許的事情。
而他最害怕的是，自己再也無法陪伴對方走下去。


他想要與史雷並肩同行。
僅此而已。


窒息的壓迫已然消逝。脫離混沌桎梏的巨龍伏低身子，無須言語，一人一龍便極為默契地額首相抵。
「……史……雷……」微弱聲響落入年輕的導師腦中。
「嗯。」
「……對不……起……剛才……我對……你……」
「不要緊的。比起米庫利歐所受的苦，我這完全不算什麼。」
巨龍喉間發出低鳴，涵蓋了深切的哀傷。
「沒事的。」年輕的導師不停輕聲說著這句話，安撫兒時玩伴的心。
「米庫利歐，還有一些事我必須去做，但我沒有你在身邊不行，請你繼續陪著我，好嗎？」
對方的應諾在褐髮少年意識中迴盪，泛起細膩漣漪。


「史雷，」在旁觀盡一切的羅潔捂著傷處，緩緩走來。「你想要做什麼事，我也一起去。反正情況也不能再糟了。努力思考的話，絕對還有辦法的。」
導師搖搖頭，「不用了，羅潔。妳再待在我們身邊，肯定會受到不好的影響。或許妳可以到艾莉夏那裡，妳對艾莉夏他們來說是很大的助力。」
羅潔皺眉，掙扎了一會兒說道，「不行，你和米庫利歐現在這樣……萊拉他們也不知跑哪裡去了，如果連我都不在──」
「我會結束這一切的。」黑色衣袍在風中翻揚，年輕導師的碧色眼眸亮得驚人。「我會去找尋萊拉他們，想方法令他們跟米庫利歐一樣恢復意識。如果真的沒有辦法，那麼……」
短暫的沉默，彼此心知肚明沒有說出口的是什麼。
然後導師又說了，「再之後，我要讓世界的污穢都歸於我體內。」
「什麼……！」少女瞪大眼，充滿不可置信。「該不會……史雷你……」


年輕導師嘴角彎起，身後的巨龍將頭微微蹭在少年肩上。
「羅潔，到時候就拜託妳了。」


人類少女眼眶發燙，久久才吐出一句，「你真的是……笨蛋！」
回應她的是一抹比光明還耀眼的笑容。
使人感到未來依舊存在希望。
即使這希望背後潛藏無盡的悲傷與代價。




那一天，世界的救主殞落。
然而，黑暗之中，一點微弱的星光正熠熠燃燒。



完




補完小說end






後記：

關於會取名《Change!!》是因為當時的構想是墮落後的史雷和米庫利歐個別碰上正常版的竹馬，然後發生了巴拉巴拉(?)等事。但時間上來不及，就修改劇情，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艸

從目前的構想裡，《Change!!》應是之後開工的某系列前導篇，有機會希望能將完整系列生出來TD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