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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闇異聞 壹拾肆.



我們遇到了上回在馬戲團門口曾見過一面的小女孩子，他似乎不太開心，拿著袖子擦著臉在嗚嗚的哭泣著。
鞍馬和我互看了一眼，覺得放著一個哭泣的小女孩不管有些無情，最後決定走過去問問這個人類女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姑娘，你怎麼啦？」鞍馬像上次那樣蹲了下來，盡量和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平視，但聽到問話的小女孩只是摀著臉直搖頭，沒有要回答鞍馬的意思。
鞍馬沒辦法的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我本來想說什麼，但他盯著我的臉之後又突然張著嘴瞪大眼睛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方法，接著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點心塞進小女孩的手裡。「喏，給你吃，不要一直哭，小姑娘把臉哭花了多難看啊。」

小女孩接過點心委屈的扁起嘴，揪著鞍馬的袖子好像想抱怨什麼。
「為什麼哭呀？你家裡的人不給你買糖？」鞍馬覺得有些好笑，伸手摸摸小女孩的頭。
這個時候我就覺得跟鞍馬出去很安心，要是我遇上這種情況一定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吧？鞍馬真的很厲害呢。
「嗚嗚……不是，我想去津代遊樂園，可是爸爸卻說那間遊樂園已經關閉很久了，不讓我去。但是……明明就沒有嘛，我有看見呀，遊樂園充滿人潮、很開心的樣子，我沒有說謊喲，但是大家都不相信這件事情……」小女孩搖搖頭委屈的說著，我對他說的話提起了一點興趣，所以也湊近想聽清楚，鞍馬發現之後則是對我露出了「又來了」的表情。

「我們去幫你看看吧，要是真的有人你爸爸說不定就會帶你去了，別哭了吧。」鞍馬拍拍小女孩的肩膀，接著站了起來，轉頭看向有些驚訝的我。
似乎覺得我的表情很奇怪，所以他一臉好像要笑出來的樣子。

「真的嗎？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
「當然了……你們人…你們小孩怎麼老是想要逼人吞針啊？真殘忍。」
「你不要說謊就好了嘛！」

我聽著對話其實很想笑出來，但鞍馬這麼爽快的答應讓我一時還沒有從驚訝中清醒過來，只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愣在一旁。

交談一陣子過後，小女孩因為父母的叫喚向我們道別，鞍馬則是在等什麼似的抱著手臂，看著我許久都沒有繼續說話，直到我忍不住出聲問他為什麼才慢慢開口。
「不管怎樣最後都要去一趟的，為什麼我要拒絕？」說得好像理所當然的樣子。

「鞍馬生病了嗎？」我伸手去摸了他的額頭，才發現我本來手就是冰冷的(因為我是昆蟲的關係…)，不管怎麼摸他的額頭都很燙，完全沒辦法判斷他怎麼回事。
「……你就當我生病好了，別愣在那裡，要走就走吧。」他撥開我的手擺出受不了的表情，往前走了幾步，我想了一下決定不再繼續追問，就跟了過去。

鞍馬偶爾會做出讓我很意外的事情，有時候他會不喜歡我追問，也許這次也是這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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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遊樂園應該荒廢有一段時間了，推動那有些生鏽的柵欄時居然輕輕地發出咿呀的聲響，接著就這麼順利的被我們打開了。
「這看起來不像是有在正常營業的樣子。」鞍馬喃喃自語，但還是走了進去，我發覺他已經不是很抗拒陪我到處去看看奇怪的地方了，雖然我不認為他對這些事情很好奇，但也想不出到底為什麼。
「嗯，可是我也不覺得那個小女孩有說謊。」我把柵欄推回原處之後，發現掌心都是柵欄上覆蓋的灰塵，看來這地方是真的很久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了，那個小女孩是看見了什麼別的東西在使用這個地方嗎？

鞍馬沒有回應我的話，只是一直往前走，好像對這些設施感到好奇，四處看了一下之後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短命鬼……這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到處都是些奇怪的東西……」
「遊樂園好像就是有這些設施的，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實際去試過，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那就到處看看吧，反正我們很閒。」
「說得也是呢。」妖族如果在人類面前說這種話一定很糟糕吧……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很勤奮工作的軍人朋友們。

我們在探索的時候發現在外頭的看板上寫著鬼屋的建築，似乎是種會讓人類感到恐懼的場所，我實在不太懂為什麼要這麼做，人類為什麼喜歡自己嚇自己呢？
在我提出疑問的時候，鞍馬看著我露出微妙的表情，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嘛，大概就只是好奇吧。」
「是嗎？」
「進去看看？」
「嗯。」

我們進去看了一會，除了很多沒什麼恐怖感的佈景以外還看見了一些很有趣的景象，比如說吸血鬼跟華夏殭屍一起出現在同一個位置，天狗長了鬼的角還穿了虎紋底褲之類的畫面，讓鞍馬因為裡面的擺設太過亂來而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啊……天狗才不會長鬼的角呢！還有誰會穿這種沒品味的底褲！這些人類到底有沒有常識啊？」一面伸手撥弄天狗佈景上那隻突兀的角，一面受不了的這麼說。「難怪會關門大吉，太笨了。」
「鞍馬…妖族的事情對人類來說不是常識吧？」
「……你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算了。」他沒趣的推開天狗佈景，往更裡頭走去。

途中還從女鬼佈景的裙襬下發現了一隻突然竄出來的小東西，鞍馬很快就把牠給抓住了，攤開手心才發現是隻小老鼠，這才鬆了一口氣。
總覺得裡頭的佈景比突然竄出來的小老鼠還要不可怕很多很多。

我想起了上回在某個書店裡翻到的關於妖族的書籍，裡面的烏天狗也長得不像鞍馬呢，硬要說像的地方，大概只有瞪大的眼睛而已。
人類對妖族的理解似乎沒有想像中的多，也許是因為知道得不多，所以他們才會害怕妖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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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四處探查了多久，除了沒有進去觀纜車的控制室裡仔細觀察以外，都沒有發現什麼異狀。

我覺得可能會讓那位小女孩失望，因為這個地方完全不像是真的有在運作的樣子。
「該怎麼告訴那個小女孩這裡完全沒人使用的事呢……」
「啊？」鞍馬轉過頭來有些疑惑的看著我，發現我是在說今早的事情後笑了出來。「不要說謊就好了不是嗎？人類偶爾還是得接受現實的。」
「說得也是。」雖然覺得有點可憐，不過還是不要說謊比較好，鞍馬苦笑著說他不太想吞針，那張無奈的表情讓我忍不住也笑了出來。

「回去吧。」
天色也漸漸的變得有些昏暗，鞍馬突然停下來這麼提議著。
我也覺得不該待著了，再待下去似乎會來不及安頓自己，我瞇起眼睛看著漸漸沉落的夕陽，身體開始感覺有些疲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夕陽特別的巨大，籠罩在廢棄觀景尖塔的頂端，紅得像是要滴出血那樣，讓整個廢棄的遊樂園開始有股微妙的妖異氛圍，我不禁看得有些發呆，直到被鞍馬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短命鬼？」
「啊、嗯，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因為剛才的出神有些不太好意思，隨口回應了一下便準備離開。
正要轉過身的時候突然被鞍馬扯住手腕，我被他扯得有些後仰，嚇了一跳，低頭看看腳下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我覺得奇怪，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表情古怪的瞪著我似乎想說什麼，張著嘴欲言又止，最後卻閉上了嘴，放開緊握著我手腕的手。

「怎麼了？」我搞不懂他的意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走吧。」沒有想解釋的意思，鞍馬推了我的肩膀一下，接著走在我的前面。

當我們踏出遊樂園的時候，裡頭瞬間燈火通明了起來，隱隱約約傳出有人在裡頭彼此交談、笑鬧的聲音，我驚訝的停下腳步想看看，卻被鞍馬催促著往回去的路上走。
「那地方已經是一大群幽靈的家了，別去跟他們湊熱鬧，走吧。」
「……鞍馬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他只是一直往前走，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在我有點停下腳步的時候會放慢腳步等我跟上，一直到我們順利回去之前，鞍馬都沒有說上半句話。

我開始覺得奇怪，卻一直說不上來，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有些焦慮，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問起才好。
後來我和緋江說起遊樂園的事情，又提到這件事，他只是彎起眼睛說了「我也去看看吧，聽著有趣。」接下來就沒多說些什麼了。

難道是我多心了嗎？
但是鞍馬為什麼明明知道原因，卻還是和我一起去探查這個地方呢？這實在很奇怪……要是他能告訴我為什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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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那個遊樂園到底有沒有開嘛？」
「有啊，但是小姑娘不能進去玩。」
「為什麼？我也想進去玩啊……」
「因為那個地方只有晚上才會開。」
「所以我不能進去了嗎？」
「小姑娘都得早點睡的嘛，你晚上不會睏嗎？嘛，不急，等你老了之後就有機會去玩了。」
「嗯……」

鞍馬，有時候真的對小孩子很有一套呢，完全沒有辦法說他說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