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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屋

　　我仔細地看了看租屋合約的每一項條約，覺得這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選擇。臨近市區，交通便利，3LDK，並且租金不可思議的只要五千，讓我不禁想擦擦眼鏡，看看自己是不是眼殘少看了一個零。

　　然而，就當我想提筆簽下契約之前，一隻粗壯的手突然擋在了眼前，我順著手臂看上去，果然是一臉侷促不安的房東大哥。這棟屋子的房東是個看起來比較像是農村人的憨厚大漢，從頭到腳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喚著「我很老實！我很好騙！而且我脾氣超好的！」，是我最喜歡打交道的族群，因為特別好坑。

　　我有些擔心若是對方突然說「啊，少寫了一個零，等等我拿來改改」要怎麽洗腦他忘了這件事，幸好今天房仲沒跟來，不然那個肯定又要和那個與我角色重疊了的奸詐眼鏡男繞圈圈了。

　　就在我琢磨著怎麽說服對方會比較好的時候，看他突然低下頭，一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的樣子，吞吞吐吐地說：「歹勢啦，我還是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厚道。」

　　這是怎麽回事？情況為什麼好像對我比較有利？總之，先看他要說些什麼好了。我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微微側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黝黑的面皮上泛起了微微的紅暈，遲疑地慢慢開口：「大哥看你還是個學生，可能不知道公道價，你以後看到這樣的房子能開到這種離譜的價錢就別理這屋子了，這是有問題的意思。」

　　「我不是學生了，現在是靠文字吃飯的，寫些文章投稿混日子。」因為遺傳了父親充滿斯文敗類氣質的小狼狗長相，常常會有人誤以為我還是個大學生或學術研究者，經常需要我糾正，下意識地就先反駁了這一點。

　　結果我話音剛落，就看見房東大哥用一臉欽佩的閃亮亮眼神看著我，彷彿剛剛我說的是「我是詹姆斯・龐德，現在正在祕密進行臥底任務」，而不是「沒錯，我就是傳說中快要到三餐不繼地位的該死自由撰稿人」。這讓我突然有點好奇房東大哥到底對文人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了，這年頭還有這種人啊……大哥果然是從哪個遠古朝代的農村穿越過來的吧？

　　「那就更不該住這屋了！天啊，我居然差點把一件凶屋租給一個文化人！」房東大哥大驚小怪地就像他剛剛差點扼殺了國家唯一的救星一樣，他滿是愧疚的看著我，「因為房仲先生一直不讓我說，所以就沒寫在廣告上，這屋子不乾淨啊，死過人的！」

　　「……死過人？」我有點吃驚地看著他。倒不是對這個消息有多驚訝，而是有點小失望，本來以為能聽到什麼猛料的，像什麼無良建商使用非法建材，導致三十五住戶腦癌之類的消息，還可以兼差到社會版投個稿的……

　　「是啊，因為這個案子太過慘烈，之前還上過新聞頭條呢！」房東大哥一臉驚魂未甫的模樣，「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就是一年前那個先生拿刀砍死了老婆和兩個女兒，然後自己燒炭自殺的新聞……」

　　「啊，那個啊。」我左顧右盼，卻沒看到多少那個命案留下來的影子。「……看起來不像呢。」

　　「已經重新裝潢過了，所以看不到痕跡，不過那個時候整個屋裡都是血啊，清了好久才清乾淨。」明顯記憶力和想象力都不錯的房東大哥好像被自己的追想嚇得不行，直打哆嗦，「早知道就不租屋給那戶人家了，那個先生看起來也親切親切的，沒想到會是這種人。死後也幫他們辦了好幾場法事了，結果別說是那家先生了，太太和兩個女兒也都不肯安安靜靜地走……真是……唉。」

　　我再次確認了一下屋子，果然沒有半點痕跡，也沒有什麼鬼突然衝出來亂砍人再自殺之類的，這屋子明明就很乾淨嘛。

　　我嘆了口氣，點點頭說：「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大哥這裡還有一棟也不錯的，可以算你便宜點……等等，你在幹嘛！？」

　　趁著房東大哥欣慰地說著什麼話的時候，我提起筆刷刷刷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天啊天啊！你怎麽就簽了呢？」房東大哥急得站起來轉圈圈，一副是自己不成材兒子闖了什麼滔天大禍的模樣，「不不不，這張合約就作廢吧……」

　　「我想租這裡。」我看著房東大哥，堅持地說。不得不說斯文敗類臉有個只要表情嚴肅點看起來就很堅定的微妙優點，我這樣一說，大哥立刻就變得想勸勸不得的模樣，看起來萬分糾結。我又問了個關乎今晚有沒有個屋子能睡的問題：「對了，今天就能搬進來了嗎？」

　　「啊，對……」房東大哥有點跟不上節奏地呆呆點頭。

　　我愉快地笑了笑，正準備收收東西，回家搬行李過來。房東大哥還一臉懊惱的抓著自己的腦袋，看見我要離開了的模樣，連忙站起來，好像是想送我出去。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禁也久違地想做點好事，我推了下眼鏡，在離開之前笑著轉頭對房東大哥說：「對了，下次辦法事，找個靠譜一點的法師吧。」看著一頭霧水的房東大哥，開開心心地哼著歌離開。

　　那法師根本胡說八道，那家人明明早就已經不在這裡了。雖說一點也不想看見玫瑰膚色的大叔鬼，但是……

　　在的明明就只有一個不知從哪裡飄來、用一臉好奇的表情蹲在房東大哥身邊聽他講瞎話的少年幽靈，除此之外美少女幽靈連個毛都沒看見，負分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