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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線七

即使得到了好的方向，終究還是要臣服於最後的結果。


這之前，安德奈完全沒有想像到會有與放逐者合作的一天。

在準備與無盡者的戰鬥時，他看到了許多曾經在街上遇見的熟面孔。曾經與他愉快交談過的，或者是任何因為其他原因而接觸過的人們，在放逐者的陣營中聽著烏魯絲菈的指揮，專心的盡自己的本分。

從來沒想過那些人曾經是自己的敵人，安德奈頓時不知如何言語，但沒多久他就無法再繼續分心，現在要面對的即是眼前的敵人，而不是過去的任務。


而在三方領袖的帶領下，他們在首度的合作中完美的進行，取得了好結果。
這一切順利到令許多人無法相信，無盡者所說的逆襲不過就只是如紙一般薄的攻擊。

而沉浸在勝利快樂中的人們，在夜晚馬上就開始了歡慶的宴會，戰勝的消息似乎也傳到了平民區，不只是王城中，整個國家都充滿了歡愉的氣氛，安德奈也被這樣的氛圍所感染，久違的放鬆了起來。
在這場宴會中，他嘗試著放下對放逐者的戒心，與他們對話。

那些曾經或不曾與他接觸過的放逐者們都表露出了善意的歡迎。透過了這樣的交流，安德奈觀察出了他們沒有任何要傷害他的意思，也沒有對其他人不利的想法。

『那些放逐者們與一般人的思想無異，或許是我對他們的偏見太深了……嗎？』

獨自一人待在宴會角落時，安德奈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過去的思想。自從被傷害過後，他就對放逐者有著很深的恐懼及怨恨，但在這次合作後，他思考著自己的觀念是不是錯了，或許並不是所有放逐者都無惡不作。

他們三方渡過了一次和平的夜晚，而在深夜大家開始起鬨辦起比酒大賽時，為了不再發生上次喝的爛醉的事，安德奈選擇先行離開，回到為王國軍準備的宿舍休息。

『明天早點回去與班說這個好消息吧，知道戰勝的消息後他一定也會感到開心的。』
安德奈想著，心中的重擔也放下了一部分，現在的他只想與自己的摯友分享這份喜悅。

——然而一切的發生都只在轉瞬之間。

在渡過疲累的一天中，安德奈難得睡的比平常還要沉，但正當他還沈浸在美好的夢鄉時，王國軍開始緊急召集。

無盡者再度來襲，這次來的戰力與前一天完全不同。
而原本關係開始修復的各方勢力，也因為敵人的突襲而一夕之間煙消雲散，昨天的筵席就像是假的一樣，王國軍與放逐者再度因為理念不同而分開行動。

正當安德奈一同其他人趕往王城防禦時，其他地方開始陸陸續續傳出被攻陷的消息。
位於南方的平民區，已經完全淪陷，而毫無受到任何保護的平民只得自生自滅。

想起了生活於平民區的班，安德奈一瞬間浮現了衝到平民區的衝動。
但理智壓過了直覺，他忍著不去想班會有什麼壞消息。
『現在的首要目的是保護國王，不能摻雜太多私心。』


在三方領袖與無盡者代表的談話中，對方提出了將一切權力交給他們的無理要求，得知了這樣條件的人類們無法接受這樣的條件，雙方交涉決裂。
無盡者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做什麼表示，便離開了王城。

在沈默之間，不需言語，彼此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


安德奈擦著自己的劍，為著不知道何時會來的戰鬥做著準備。
對於無盡者他有些沒轍，自己從小就很不親水性，甚至比一般人更加嚴重，不只學不會游泳，甚至只要濕透了各方面的能力就都會下降，就像是被澆熄的火堆一般。



在眾王國軍的一切都準備好後，他們與放逐者一同到了預計無盡者會出現的海岸邊待命。

——果不其然，在海水上漲之時，正是無盡者展開猛烈攻勢的時候。

他們靠著身體嬌小而敏捷的優勢，沒有止盡的向前進攻擊，再加上魔法，在開始戰鬥不久已經有不少人受了點傷。

而自小跟著父親學習劍法的安德奈，不知為何力量總是不如同年齡的其他劍士。為了讓安德奈克服這項弱點，父親要他以閃躲為主，攻擊為輔，並且以一次就要擊中弱點為條件，與敵人進行拉鋸戰。也因此，他得到了比其他人更靈敏的身段以及即使反應。

他一邊閃躲，一邊用劍擋下無盡者的短刀，一邊打量著對方的空隙，向毫無保護的弱點刺去，一次又一次的取得勝利。

在打敗了幾個敵人時，他看見了一名放逐者倒在地上，而使用水系魔法的無盡者正準備對他施展招式。

「小心！」安德奈衝向他們倆之間，以劍擋下了魔法，雖然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但他仍然被水濺濕身體，身上也有幾處受到了魔法的餘擊。
他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扭曲，但馬上就恢復原本的樣子。而對方似乎只精通魔法的使用，並不擅長近戰，安德奈一邊閃躲著魔法一邊跑近對方，一劍刺進對方的心臟。

在確認對方的呼吸全無時，他回去攙扶起剛剛的放逐者，走到了離戰鬥處較遠的地方。

「謝謝……啊。」放逐者在看見安德奈的樣子後，稍微睜大了眼睛，隨後他便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

「……怎麼了嗎？」安德奈檢查著對方身上的傷口，同時一直被注視著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經對方提醒才發現到自己一直盯著對方，放逐者將目光移向別處。「你給人的感覺真像我認識的一個人啊 ，她的名字是伊娃，是名使用火魔法的女性放逐者。啊，不只氣質，髮色及眼睛也長的很相似呢，真是讓人有點懷疑你們有沒有關係……哈哈。」說到後面，放逐者發現到自己似乎說了太多話，於是尷尬的笑了兩聲。

「是這樣嗎？如果沒有受到身份上的限制，那我真想見見看對方。」安德奈笑著回應對方的話，然後站起身來。「您的傷口沒什麼大礙，但還請務必小心，我先行一步了。」輕輕的點了下頭，他便直接的轉過身，往戰場的方向跑去。


「……真是個溫柔的人啊，明明是在這樣緊要的時候，還笑著迎合我的話。」放逐者看著安德奈離去的身影，有點愧疚的搔了自己的頭。


回頭看了看場內的情況，戰場的人倒地的人又比開始多了一些，安德奈馬上回到了備戰姿態，但由於剛剛的水還殘留在自己身上的關係，身體的狀況沒有辦法像以往那麼敏銳，就連戰鬥的時間也漸漸的拖長了。
就連原本能輕鬆閃避掉的攻擊，現在也只能用劍擋住。少了敏捷優勢的安德奈，他完全的處於不利的狀態，注意到這點的無盡者，在跟他對峙時笑的更加開懷，進而展開猛烈的進攻。

「！」原本打算採取一進一退的戰鬥方式，但遇到眼前同樣速度敏捷的無盡者，安德奈只得進行防禦。

對方的進攻幾乎沒有停頓，甚至有好幾次都傷到了安德奈，而安德奈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擊，只是一味的退後。

「怎麼，人類那麼脆弱嗎？接我——」在無盡者準備攻擊的那瞬間，他突然停下動作——安德奈抓住時間刺穿他的心臟，換來的是對方一臉的不可置信。
「在戰鬥期間，動作還是別太大比較好，身體很容易露出破綻。」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把劍拔出來，將對方踢往海上。

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另一位無盡者馬上撲過來，安德奈馬上轉身迎戰。

「小心！」在轉過身的那瞬間，一個稚嫩的童聲從背後響起。而眼前的無盡者被那聲音給干擾而分神，安德奈抓住空隙後馬上進行攻擊，快速的解決了對方。

轉過頭去，一頂黑色的巫師帽從旁飛過。
眼前是一名頭髮幾乎近白色的孩子，頭上有著一對犄角，而她身邊揚起的土沙，阻擋了安德奈身後那名無盡者的去路。

「莉德小姐……」安德奈輕聲喚了在依里諾拉的生日舞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女孩，儘管對方當時戴上了黑色的大帽子，那特殊的髮色以及幼小的身軀也在安德奈的腦中留下了不淺的印象。
頭上明顯突兀的犄角，再加上安德奈的身份，也不難想像為何她當時總是將帽子壓低。

「請小心前面！」童聲喚回了安德奈的注意力，在他還來不及驚訝對方的放逐者身份前，他便轉神和下一位無盡者戰鬥。

他們將自己的身後交給對方，即使曾經是敵對的關係，卻如同有個無形的羈絆讓他們信任著對方。
除了眼前自己的敵人，兩人都多了保護身後人的責任。

莉德一邊改變地形擋住敵人的去路，利用土沙模糊對方的視線，最後以藤蔓給他致命的一擊。這樣的戰術使她很快的擊敗無盡者，但同時也給了她幼小的身軀不少的負擔

安德奈也比原本更加的全神貫注，即使是沒有任何特殊能力，而是以一般人的身份戰鬥，對付眼前的敵人，但與他交戰的無盡者，也逐漸的被逼到絕路。

『對方已經快到了極限，接著是最後一擊了。』
無盡者的身上有著不少的傷，他手上的刀也掉到了地上，安德奈看準時機，握著劍，向著對方的心臟刺去。

那瞬間，他清楚的看到將敗之人的嘴角上揚，帶著嘲諷的笑容，往安德奈的左手邊看去。

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安德奈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無盡者衝向全是破綻的自己，維持著攻擊姿態的他身體跟不上反應，只能等著對方殺了自己。





「——安德奈！」


似曾相識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想起來了，不是在上次的森林中，而是在更小的時候，溫柔的女性聲音。


回過神來，一名有著紫色頭髮的女子撲向自己，護住了自己的左邊，就像是為了保護兩人，一團紅火在她身後竄起。
一瞬間安德奈的劍掉到了地上，兩人跌坐下去，瞬間的反應不及，安德奈的頭狠狠的撞往了地上。
疼到連聲音也無法發出，他忍著疼痛起來看向對方，但總因為視線模糊而無法看清，最終只能見到她身體上的紅色慢慢擴散開來，在那同時，他也暈了過去。

隱約之中，似乎有人叫著自己。另一個更遙遠的聲音，喚著今天從他人口中聽到的名字。


——『伊娃』。


————————

安德奈再度醒來時已進入深夜。
身邊沒有任何無盡者，有的只是一般的人種。

現在正直退潮的時間，王國軍以及放逐者都退到了較安全的地方，進行暫時的休息。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安德奈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原本受傷的地方已經經過處理，頭也沒有昏厥那時那麼疼痛了。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左顧右盼了起來。


「起來啦？」一名黑髮藍眼的青年走到安德奈的身旁坐下，一邊吃著香味四溢的麵包。「啊，食物都在那邊，要吃自己去拿。」他指著在人群中心的糧食區，即使食物聚集在那處，但
因為傷重的關係，並沒有太多人要去拿的意思。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請問您有看到一名頭髮接近白色的小女孩嗎？」安德奈問著似乎不太關心周遭事物的青年，他擔心自己暈倒了之後，莉德會遭遇什麼不測。
「哦……你說她嗎？」指向身後的一處，女孩坐在那邊直接睡著了，看起來相當的疲倦。

看到她沒什麼大礙的樣子，安德奈才總算安心了下來，原本緊繃著的肩膀也自然垂下。

「她很拚命呢，明明要將你這樣一個大男人帶過來很困難。但也因此她的體力到達了極限。」沒有清楚的表達自己與對方的身分，伊凡只是靜靜的看著莉德。
「是這樣、嗎……」有些心疼的看著熟睡的小女孩，兩人的見面並不多，也不深。若不是對方救了自己，或許就連現在要做到與隔壁男子的寒暄也沒辦法了。

「你睡了不少時間，聽說下一波攻擊就在半個小時之後。加油吧，王國軍先生。」伊凡又從人群中間帶走了幾個麵包，走到了莉德的位置，抱起她，似乎不打算參與下一場的戰鬥。


目送著兩人的離開，安德奈輕嘆了一口氣。

「怎麼辦……我還有辦法再繼續戰鬥嗎？」
滿腦子都是在危及時刻救了自己的放逐者女子，心中的紊亂無法平息，現在的他有著許多想問父親的事情，同時也擔心著在暈厥前所看到對方的傷勢。
一直以來，他的戰鬥都不是靠著蠻力，而是經過腦內的深思熟慮後才有辦法行動。現在腦中的思緒被其他事情佔據，若是現在又貿然行動的話，或許就再也沒辦法那麼幸運了。

在他思考著是否要放棄這次的行動時，腦中突然浮現起在這場戰鬥前，聽到的一段話。

『透過紫水晶的導示，月神說，您所擔心的一切最終都將順利平息。若先生會擔憂的話，請將力量全都付往您所憂心的事物，月神會聽見您的聲音的。』

在巷子中的年輕占卜師對自己說的一番話，以及當時對方的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溫度，彷彿再度重現。

「當時說的……難道不是對於無盡者的事嗎？」
將手握緊，又再度鬆開。
那番話似乎給了自己力量，安德奈站起身來。

「是啊……在這裡死亡的話就問不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
重新整理好思緒，他笑著對自己說。

戰鬥的不只有自己，還有更多其他的人。
如果現在就在這裡放棄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沒意義了嗎？

想知道更多的事情。
甚至想為這個地方做更多的事情。


忍住之前的負傷，他向前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