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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照魔法部當局於1637年制定的《狼人行為守則》最終所得的成效不彰、以及其後所成立的專門部門狼人註冊辦公室最終只能撤銷的事例,我認為魔法部在修訂相關條例之前,應先檢討其成因。狼人的社會地位從過去就一直處於非常尷尬的處境,牠們——他們除了遭受長年的岐見,因而衍生出的經濟困難亦……

  ……

  細細把目前為止所寫的部份重新檢閱一次,獵戶座飛快得出自己又生產出了語焉不明的段落的結論——這次連文法也錯得透徹——他無奈淺嘆,決定從頭開始把文章修正一遍,好讓自己的奇獸飼育學報告顯得更具條理一些。

  然而少年的這項規劃最終還是沒能竣工。與同一句子糾纏良久仍然沒有獲得分毫的進展,獵戶座幽幽擱下手中了的羽毛筆。他左右打量一下四下無人的寢室(面對難得的聖誕假期,著實不是每個人都會選擇終日待在房間裡完成教授發下來的報告),有點懶散地將原來端正的坐姿切換成趴伏的姿勢,讓下顎枕進自己的臂間。

  他很清楚自己心神不寧的理由。


  「——你喜歡我嗎?」

  那個人在假期前投下的石子在他的心湖上牽起了漣漪,久久無法回歸至平滑無波的狀態。

  極其簡單的問句,背後的涵意卻遠沒表面來得單純。它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肆無忌憚地乘著他不注意的時候鑽一把空子,宛如最為精湛的惡咒,沒有帶來劇烈爆發性的影響,卻一點一滴地侵蝕著血管、拆騰著神經。

  空閒下來的時候,就會聽見他對自己這樣說,一遍又一遍地。
  像這樣闔上眸的話,身體就會透過心靈自然地回憶起屬於他的每一道身影。


  ——你喜歡我嗎。

  直到現在仍可以描繪勾勒出來,對方發出的每個音節,說這句話時開闔的唇形。

  啊啊,臉好燙。
  身體也是。難以抑止的躁熱感,像要燃燒起來一樣。


  認真考慮著該不該對自己施展一發凍火咒以圖冷靜——雖然這個咒語好像並不是這樣用的——獵戶座的指尖越過深藍色的瀏海,探手撐向自己的額,納悶地嘗試整理思緒以平息自己的胡思亂想。

  但在另一方面,石頭落水的噗通聲卻也令人的頭腦一下子變得明晰。
  伊恩只是為自己心底那份早已隨著時日而醞釀的感情命了名——若要更貼切地形容的話,獵戶座會說這份心情只是早就應該被冠以這樣的名字罷了。


  是的,他喜歡伊恩。
  獵戶座幾乎是在思緒重拾清明的一瞬接受了這項事實。


  遺憾的是,他所耗費的時間著實太過長久,久到連原先的獨處對象挑了個理由率先返回了史萊哲林交誼廳——也或許是別的任何地方——他亦像是渾然不覺似的怔在原地。

  當時確實是有感到懊惱還有後悔,他清楚按照伊恩的性格、自己這種不倫不類的反應肯定會讓對方的心情陷入紛擾之中。若是不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少年就不會自行咬定任何事,甚至會在心裡一再否定自己心裡萌生的想法。


  而且事實上,伊恩在今年選擇了返家渡過這個聖誕假期。
  之前自己裝作不經意問到的時候,伊恩明明就說不會回去的。


  可就算是這樣,獵戶座仍是覺得自己不該急著對伊恩說些什麼,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好好想一想。


  他對伊恩真的是感情上的喜歡嗎,抑或只是長期相處下來所形成的一種似是而非的友好之情?而他只是恰好沒有任何的戀愛經驗,所以才會一時混淆?又或者說徜若現下自己抱持著的當真是情愛的感覺,這種念頭可以持久至一生的程度嗎?還有,按照他那少得可憐的微薄認知作為參考的話,與所謂的「被戀愛沖昏頭腦」相比,現在的自己又是不是表現得太過冷靜了?

  此外還有現實的問題需要再三考量。在獵戶座的人際圈子中,男性和女性的結合幾近可以稱作唯一的家庭成立模式,而他和伊恩都是男的,這並不符合主流——


  為自己的想法深深皺起了眉,獵戶座感覺自己並不是太喜歡這個結論,他不認為伊恩是女性的話情況就會變得比較不同:他喜歡的是名為伊恩.科斯特的存在,這和性別無關……

  不對,大概還是有關的。
  他不知道男性之間的婚姻是否能夠獲得法律的承認——針對這方面的事情,過往一門心思專注於學習上頭的少年從未真正地關注過多少——但如果不能的話,他應該要怎樣做才可以和伊恩結婚?


  然後,雙方的家庭都會接受這樣的發展嗎?自己這邊……他所記得的有關婚姻的家規,就僅有不得與混血談婚論嫁這道不得跨越的界線。印象中,好像還真的沒提及過同性的部份。

  不過祖父並不喜歡伊恩——不喜歡沃德爾——這倒是必須突破的難題。
  他們家和沃德爾是有著什麼淵緣嗎。母親或許會願意告訴他,這點就先紀錄下來,待暑假回家再面對面作出提問……

  至於伊恩的家庭……雖然這種做法貌似有點可恥,但他或許可以試著尋找機會詢問一下梅瑞狄絲?畢竟她和伊恩可是表親關係。


  想起這件事,獵戶座不知不覺勾起了淺淺的笑。
  縱然他自己也是天蠍座的表哥,而且他堅信他們兩個長得一點也不像,可是伊恩和梅瑞狄絲……嗯,感覺完全不像是擁有血緣關係的人,無論是外表還是個性。

  女孩相當活潑,亦很擅長交際,要不是伊恩親口告訴他的話,他大概只會以為是住在伊恩隔壁的鄰居……

  ……嗯……?


  「啊對了……這個是我的表妹。」

  「你好你好——我是梅瑞狄斯.沃德爾!」


  一年前,和女孩初識的時候,三人間的對話。

  ……沃德爾這個姓氏,他的確不是第一次聽見。


  因為一直以來皆是以名字稱呼——又或者那單純是他甚至不曾直接稱喚對方的關係,以至於他居然完全忘記了……

  ——忘記了那正是梅瑞狄絲的姓氏。


  所以,沃德爾應該是伊恩母親的姓。既然梅瑞狄絲是伊恩的表妹,那這就是他可以肯定的。

  他們和伊恩的母系家族,有著某一種他所不知道的關連……?
  要是問及女孩的話,她會知道嗎?可是那孩子年紀比自己還要少上四、五年,她會知悉那些聽起來關係到他們祖父輩的事情嗎?


  但獵戶座接下來又想到,與其去叨擾梅瑞狄絲,他這邊似乎還有一個或許能夠提供解答的人選。
  
  ——如果祖父真的那麼不待見沃德爾,那麼「他」很有可能會知道點什麼。

  和梅瑞狄絲同年,還是歐西里斯未來的繼承人……



  啊。


  不斷開小差的思緒不知不覺間又溜回了它本來的崗位,獵戶座垂下眼望向填滿了自身筆跡的紙頁,那些和狼人完全無關的詞彙以及句子比起他原先寫好的段落多上了不知多少吋。

  ……自己的奇獸飼育學報告,大概得另外再找一張羊皮紙來寫了。



  至於手上的這一份,或許他可以選擇請科斯特教授代為批閱一下?

  少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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