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新社員］　Yu+的三題故事

（三澤的回合）

從炮友關係轉變成穩定交往中，再到第一次無套內射的隔天，他們也跌跌撞撞走了十年。
所以顧培三其實不太能接受出現在何意澤家桌上的那盒避孕藥。

他聽著何意澤在浴室沖澡的聲音，想問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問了，他不知道何意澤是會大發雷霆還是會質疑自己為何不相信他，又或者只會說那就分手吧。
他們這十年從沒停止把分手掛在嘴邊，只是他們誰也從沒真的當一回事過。身為炮友，沒有在一起何來的分手一說？穩定交往後，兩人都曾經因為自己跨不過去的檻而提出分手過，然而最終還是會回到對方的懷抱裡痛哭，好好做一場愛，讓那些痛苦隨著汗水還有精液排出體外。
顧培三這才查覺到，他們從認識至今，已經一起走過了彼此生命一半的時光。

於是他選擇不問，希望何意澤能夠自己解釋，即使他的眉頭已經聚攏在一起形成一片陰影。
「顧培三，」何意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想什麼？」剛沐浴後的香氣傳入顧培三的鼻腔，最後是還發著熱氣的雙臂環上他。
坐在沙發上的顧培三側過頭，在何意澤的鬢邊落下親吻，「沒事，曲子寫的怎麼樣了？」他伸手向後撫著何意澤僵硬的後頸，注視著何意澤的眼睛。

何意澤將臉埋入顧培三的頸窩，還故意將頭髮的水珠蹭到顧培三的衣服上，「……討厭大公司。」他嘟嚷著，半是埋怨半是撒嬌。

然而顧培三的思緒已經飄遠，何意澤是不是跟公司新來的行政助理上床了？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新人歌手？雖然何意澤不吃潛規則那套（他自己很幸運也沒有被潛過），但難保不會有新來的傻孩子就這樣……
當顧培三回過神來時，何意澤已經騎坐在自己身上，色情地在顧培三胸口中間吸吮出一朵又一朵的花，浴袍半敞著，兩人一起作的重量訓練已經有了效果，何意澤的腹肌已經隱隱有了形狀。

「你不累？」顧培三抬起何意澤的下巴與對方接吻，聽到何意澤回答：「就是因為累才要做愛。」

顧培三模模糊糊想起來當初他是怎麼再一次遇到何意澤的。好像是老闆第一次將前女友、現任太太帶回家介紹的那個晚上，顧培三第一次接受同學的邀約去了酒吧，他不知道要點什麼酒，坐在吧檯邊不想說話也不想被注意的他，隨便指了一杯自由古巴，然後就聽見何意澤的聲音響起。
「晚安，我是何意澤。」何意澤的頭髮綁起一撮小馬尾，他在酒吧的小舞台上抱著一隻木吉他，身穿簡單的牛仔便服坐在椅子上，鼻子前面架了一隻他自己的SHURE麥克風，「很高興今晚能讓你們聽到我的歌聲，希望你們會喜歡。」
然後何意澤就開始唱歌。

顧培三沒有聽完就離開了，他在聽到何意澤唱出那句「也許另一個時空的我們會幸福快樂」時，他握著臉哭了。他不知道是何意澤悲憫的表情還是那溫柔的聲音觸動了些甚麼，但總之他開始去聽何意澤在酒吧還有Live house的演出。

直到某次因為人潮太多他來不及離開，被何意澤抓住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們的人生就再一次交錯。



「哈恩、阿……」何意澤的浴袍沒有脫去，相反地，他只是敞著浴袍，咖啡色的浴袍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硬挺地陰莖越發紫紅。他騎在顧培三之上，後穴吞吐著顧培三的陰莖，然後他彎下腰來跟顧培三接吻。



何意澤喜歡接吻、喜歡擁抱、喜歡做愛。
那個晚上他們沒有促膝長談，他們直接滾上了何意澤公寓的床，他不介意三三是個生手，他在三三的面前潤滑自己、替三三戴保險套、替他口交。他說他不介意三三喊他衍吾，因為他自己也不打算喊顧培三的名字。
他們肉體上彼此交纏，心靈卻各自渴望著不同的對象。

第一次的情事過後，顧培三大概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何意澤的吉他聲吵醒。何意澤背對著他，只開了一盞桌燈，在昏暗中的書桌前偶爾輕聲唱歌，偶爾低著頭書寫。

顧培三第一次發現何意澤的肩膀很瘦小。

而他到了大概兩年後才知道何意澤有嚴重的惡性失眠。



顧培三將何意澤壓在身下，黏膩緩慢的抽出又頂入，看著何意澤低聲喘息的雙唇，每一次的黏膜磨擦彷彿都能激起對方所有反應，顧培三盯著何意澤皺在一起的眉毛，伸手撫平那些紋路，開口說道：「意澤，別怕，我在這。」
何意澤幾乎是當下就嗚咽著射了出來。



顧培三幾乎沒有看過何意澤的睡臉，就算兩人狠狠幹了好幾炮後連澡都來不及洗就昏睡過去，顧培三總是能在何意澤的刷絃聲中清醒。
直到顧培三搬出都家的那個禮拜，他在家門口附近撿到了全身濕透的何意澤，他沒有和何意澤說過自己的地址，但何意澤就這樣晃到他的面前，說了一句顧培三我睡不著，然後軟倒在自己懷裡。

顧培三的人生剛失去都衍吾就多了個新的生物需要他的照顧，那是隻睡眠不超過兩小時就會驚醒的貓。多虧了何意澤那段日子的情緒不穩，顧培三光是公司和家裡兩邊跑就幾乎無暇思考，等他想起來的時候，那段逃出都家的驚慌已經淡了很多。
也是那段兩人依偎在顧培三公寓的日子才讓他發現，原來何意澤睡覺時需要另一個人的體溫，不然他寧願整晚醒著作曲，像是把自己的靈魂填成詞塞進歌曲裡一樣，彷彿這樣他就能快點得到寧靜的長眠。
他也的確有兩次差點就永遠長眠的經驗了。



顧培三親吻了何意澤，「你真的不要鑰匙？」他問。何意澤翻了白眼，「不用。你快點回去，不是還有很多工作嗎？你在這裡只會被我吵到不能睡覺。」何意澤將顧培三趕出家門，「我後天工作完會去你那邊，大概九點到。」關門前丟下一句。

結果何意澤還是沒有提到那盒避孕藥。



何意澤寫曲子習慣喝酒，他說沒有酒他寫不出來。
只是那次他忘記自己先吃了強效性安眠藥，差點一睡不醒。
隔天顧培三就接到老闆要結婚的消息。
有那麼一個瞬間，顧培三覺得自己乾脆去死好了。他照顧的貓正躺在醫院裡生死未卜，然後他發現自己竟然還對老闆抱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那天晚上他坐在何意澤的病床前，看著何意澤睜開眼睛，第一句話是顧培三你哭什麼，我還活著。
那天過後，何意澤就不再吃安眠藥了。



晚上八點半，背著吉他的何意澤出現在顧培三家門口，他一進玄關就直接將頭埋入顧培三穿著休閒服的肩窩裡，要顧培三抱他進門。
顧培三耐著性子替何意澤脫了鞋子，然後要何意澤自己滾去洗澡。
「執事先生你怎麼忍心？」何意澤倒在玄關耍賴，顧培三不為所動：「執事已經下班了，我現在是顧培三。」
何意澤爬去泡澡，顧培三在毫無動靜的一分鐘後開門進去，果然看到放了滿浴缸水卻坐在馬桶上睡著的何意澤。於是他認命地把何意澤抓進浴缸，半玩鬧的讓何意澤維持清醒，讓何意澤自己穿衣服，等何意澤出門後就看見一桌清淡簡單的晚餐。
何意澤笑了，「不是說執事下班了嗎？」他動手夾菜，配著熱騰騰的白粥。「嘴吧有東西不要說話。」顧培三沒有繃住自己的臉，也笑了。



何意澤一直都有自己的公寓，只是他常常跑去顧培三的公寓睡覺，有時候沒有先講好，顧培三回到家就會看見縮在門外已經睡著的何意澤。
他提過好幾次要給何意澤鑰匙，何意澤只是翻個白眼說炮友有鑰匙太奇怪，從來不檢討自己常常不告而來。
何意澤身為創作型歌手（橘子核爆早就在他們上大學的隔年就解散了），在演藝圈其實意外吃得很開，顧培三曾經偶遇過一次慶功宴上的何意澤，開朗熱情到不像是那個會在下雨天說這個世界毀滅吧的人。
在他們的炮友關係到第五年的時候，何意澤出了一次很嚴重的車禍。

全車五個人，只有何意澤被拋出車外活了下來，其他人直接卡在汽車裡，爆炸發生的時候，連警車都還沒有到場。

顧培三站在手術室外面的時候，偷偷許願，不論任何代價都可以，請不要奪走何意澤，請不要奪走他的何意澤。
只是當醫生結束手術後宣布傷勢，顧培三不知道他這樣的願望究竟是對是錯。

他不記得其他的傷勢，他只記得何意澤的雙手骨折，再也彈不了吉他。
說彈不了其實不太對，按簡單的和絃、刷個弦是絕對沒問題的，但他的雙手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靈活自如了。

顧培三想起高中的時候，何意澤因為不願意打籃球而和體育老師大吵一架，因為那可能會傷到手指。
顧培三不敢想像何意澤醒來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這天晚上他們沒有做愛，他們窩在沙發上看了兩集歡樂合唱團，何意澤在顧培三的大腿上睡著了。在把對方搬上床的過程中，顧培三不小心一腳踢翻了何意澤的包包，裡面又滾出了那盒避孕藥。
顧培三抱著何意澤入睡時，滿腦子都是那盒藥，還有越來越深沉的恐慌。



出乎人意料的，何意澤只是默默轉往幕後，他開始用電腦編曲，電腦作曲也難不倒他，甚至還接了不少廣告配樂的案子，也做得有聲有色的。
隔年顧培三的生日，何意澤在床上問他，我可不可以叫你的名字？
他們兩個就這樣從炮友升級成了情侶，雖然日子和之前沒有多大的分別，唯一的差別大概就是，他們總算不再喊著別人的名字做愛了。

又這樣走了四年，中間歷經顧培三胃穿孔、何意澤成為音樂製作人等生涯變動，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還是這樣來往於彼此的家，何意澤依然不拿顧培三家的鑰匙。直到一個禮拜前，何意澤生日那天，事情有了改變。



忍了一個禮拜，就算是耐性如顧培三，他最後還是沒忍住。
「何意澤，我們需要談談。」他將聚精會神正在寫譜的何意澤拉出工作室，在何意澤面前放上那盒避孕藥。「為什麼你有這個？」
何意澤看著那盒藥，又看向顧培三，頭微微歪著。
他是真的不懂。
顧培三鬆了口氣然後又恐慌起來，那為什麼何意澤會在自己身邊放著避孕藥？
然後他看著何意澤的表情開始恍然大悟。

「這是避孕藥啊。」何意澤回答，「顧培三你沒看過避孕藥嗎？」
顧培三幾乎要笑出聲來，「我知道這是避孕藥。我是問，為什麼你要吃避孕藥？」

「就，我們上禮拜不是開始不帶套了嗎？所以要吃藥啊。」
顧培三眨眨眼睛，他有時候真的跟不上何意澤的思維。
何意澤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不吃藥，會懷孕啊。」
噢，何意澤總是充滿驚奇。
「你在說什麼？」顧培三覺得自己依然沒有跟上進度。
「阿廣以前說過，不管男女，不戴套都會懷孕啊。」何意澤的表情很疑惑，「顧培三你不知道嗎？」


深呼吸，深呼吸，裴世廣你他媽好樣的，深呼吸，深……


顧培三爆出了人生有史以來最大的笑聲，笑到嗆咳不止，看到何意澤那張困惑開始帶上惱怒的表情，看著何意澤翻出顧培三的私人手機，他笑到眼淚都跑出來。
電話一接通，何意澤馬上破口大罵，「馬的裴世廣你這個廢物！」一連串流利的三字經馬上飆出口，顧培三笑到發出嘶鳴聲。

等他好不容易停住笑，何意澤也罵得差不多時，他才接過手機，另一端是安啟凡困惑的聲音：「剛剛那是何意澤嗎？他怎麼了？」顧培三只來得及說句「抱歉，下次再講」就匆匆掛掉電話，何意澤把自己關進廁所，安靜的一如死去。
顧培三輕輕鬆鬆打開安全鎖，看見何意澤縮在淋浴間的角落，整張臉都埋在膝蓋裡。
「何意澤，」顧培三的聲音滿是笑意，「阿澤。」

何意澤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一張臉脹得通紅，眼眶都是淚水，「幹丟臉死了。」他的聲音啞了，剛剛罵得太豪邁，什麼以前學過的丹田用力都忘了，就只是大吼大叫地爆跳而已。

顧培三拉過何意澤將他抱在懷裡，兩個人坐在有恆溫控制的地板上，他壓低聲音，「這才不是最丟臉的事情。」他說。
何意澤沒有看他的眼睛，「屁啦。」他回答。

然後顧培三就開始把他們高二時的避孕藥事件講出來，講到小八用黑了兩個色階的臉向安啟凡示威的時候，何意澤終於噗哧一聲笑出來。

「欸顧培三，」他的聲音懶洋洋的，「你上禮拜說要給我的那隻鑰匙呢？」
「想搬進來了嗎？」
何意澤哼了一聲，抬起左手給顧培三看了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我答應你上禮拜的求婚了，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那一年年底，何意澤負責的專輯裡，收了一首他的歌。

「所有初相遇的不一定就是對的
那些一開始沒有在一起的
也不代表就沒有未來了
所以我說阿
愛情就是一首好歌
既溫柔　又獨特」

曲名是獻給從青春畢業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