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2015.11.01 一切的開端。

  漫散著、氤氳著,那妖嬈的、冶麗的芬靄,依稀揉合著幾縷胡荽子的辛香。
  從這街道上一棟巴洛克式建築中漫散而出。

  「跟以前一樣放在這裡就行了嗎?」
  兩名身形魁武的搬運工人從馬車上抬下一箱又一箱的木箱子搬進這棟巴洛克建築裡,動作卻比抱著嬰兒還要更加的小心翼翼,將貨物緊擁在懷中,還不時四處張望周遭是否有障礙物抑或路上有無坑洞,就深怕撞壞了裡頭的物品,那可是他們工作一輩子也賠不起的高級奢侈品啊。
  「是的,」嗓音輕柔細緻宛若天鵝絨,青年如是說著並從房子裡移動而出,離開了陰影的庇護,五官身形逐漸清晰。
  與女人不同,他可沒有什麼所謂的傾城絕色之姿,但說起他的外貌有哪一點最富有吸引力的話,必定是那對瞳子吧。
  那眼眸,是恬靜而幽深的淡紫色,宛若沐浴於朝霧中的紫羅蘭,噙著晨露待日晞,在迷幻的朦朧中熠耀動人。
  青年有些艱難的移動到門口,他的下肢因為一些意外而導致癱瘓,所以輪椅便成了他的代步工具,雖然是一個人居住,日常生活中難免有諸多不便,幸虧這個城鎮裡的人都相當和善,非常樂於幫助他這個殘疾人。
  「真是辛苦各位了,每個月都這樣麻煩你們。」
  「不會啦,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工作啦,而且默砂先生你的這些貨物啊其實並不重,就是東西太貴啦,每個人扛著都是膽顫心驚喔哈哈哈。」其中一名蓄著落腮鬍的大叔摸摸頭豪邁的笑了笑,「那就先告辭啦,咱們還有其他貨物要送呢。」
  默砂笑了笑,「小心慢走,改天請你們吃飯吧。」語畢,他便滾著輪子回到了居所內。
  室內有些昏暗,光線僅能從窗和簾之間的縫隙中勉為其難的擠進,隨著微風陣陣的吹拂,窗簾也隨之擺動,微弱的光芒更加飄忽不定。
  默砂打開其中一個箱子,倏然一團黑色物體竄到他的視線中,他愣了愣,隨即便展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怎麼了嗎?娜叮(Nadean)。」
  那是一隻身型優雅的黑色公貓,頸間繫著一條綁著紅色蝴蝶結和亮金色的鈴鐺,他輕而易舉地跳上默砂的膝上好奇的想知道他的主人在做什麼,隨著身體輕靈的躍動,鈴鐺發出響亮而悅耳的撞擊聲。
  「喵~」他慵懶的叫喚著,在腿上轉了幾圈,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後便伏下身子閉目淺眠。
  默砂伸手輕柔地順著他身上柔順且富有光澤的黑毛,另一隻手則打開剛才到貨的箱子。
  箱子裡頭被小心翼翼的裝著隱約透出各種芬香的精油罐,他提起其中一瓶上頭寫著「保加利亞玫瑰」的玻璃瓶放到燈光下,瓶中的液體緩緩的流動著,在微光的照射下,依稀迸射出淡淡的金輝,宛若天使的光環。
  花朵們用芬芳譜寫生命謳歌,可一百朵玫瑰只能提煉出一滴精油,而這每一點、每一滴,都是嘔心瀝血才得以萃取出的精華,卻能這樣被一罐罐匯集瓶裝起來,光是看著這些瓶罐就實在是極致的奢侈。
  默砂將經由放回箱子裡,他一向都很喜歡玫瑰的香氣,尤其是保加利亞玫瑰,妖嬈、濃烈卻又不失該有的優雅,宛如端莊且風韻猶存的女人——而這向來是他拿來調製香水的最佳基調。
  啊啊,默砂是一名調香師,以幫顧客調製香水為業。但因為年齡尚輕,亦不是什麼愛張揚外放的人,因此在這個漫散著調香師香氣的城都來說,他並不是非常的有名,不過也曾經調配過不少轟動全國的驚人香水,其中以「安琪兒」最負盛名。他採用甜花系的精油為原料,起初撲鼻而來的是清新甜美的茉莉,之後清爽宜人的柑橘香逐漸飄散開來,卻又藉著那些少女色調的香氣悄悄的帶出屬於小女人性感的佛手柑,聞起來相當舒心且富有層次美感,因此在那時廣受少女和輕熟女的瘋狂熱愛,那時的盛況幾乎是人手一瓶。
  不過也就是因為太搶手了,導致每個人身上都飄著一樣的香氣反倒失了個人風格,因此在一陣顛瘋似的狂熱朝結束後,這款香水就逐漸乏人問津了。
  不過也罷,比起調出那種讓大眾都喜歡的香水,默砂更喜歡為顧客量身訂做一瓶屬於他們自己的香水,全世界就僅此一瓶。
  默砂伸手拆開另一個箱子後,在腿上安睡的黑貓宛若觸電般的弓起身子,全身的毛都豎立起來,咧開的嘴不時露出銳利的尖牙和威嚇似的低鳴,金黃色的貓眼瞪得斗大的,瞳仁收縮成危險的細長型,顯而易見的警惕在眸中迅速竄動著,彷彿見到什麼使其為之警戒的事物。
  「娜叮?你怎麼了?」默砂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愛貓,伸手順毛試圖安撫他異常浮躁的情緒,布料這頑皮的貓,一跳躍上工作臺,從箱子中叼出一罐精油,接著便是頭也不回地朝門口飛奔著。
  完全摸不頭緒的默砂,只能艱難的移動著輪椅盡可能的追上娜叮的腳步。
  娜叮是怎麼了?他微蹙起細眉。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一個高大的黑影遮蔽了視線,也擋住了來自外頭的最後一絲暖光。
  「你——」默砂圓睜著那對總是浮動著優雅的眼瞳,被紋上了漆黑霾翳,然後,再也無光芒映輝。
  貓的嗚哽,輕輕的顫響著,之後便是萬劫不復的萬籟俱寂。
  碎了滿地的玻璃瓶勾勒出銳利兇殘的光影如魔鬼爪牙,而那詛咒般的香氛,靜靜的流淌著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