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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01 擲骰---綠。

  朦朧的、矇矓的、矇矓的……
  曖昧不清的視線,隱約的微光扎刺著脆弱的瞳眸,而那倒映在水晶體上的,是什麼?
  夢魘般的晦影。
  「呵呵呵呵呵呵,真是可惜呀,現在還沒有輪到你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多重喑啞聲音交錯重疊,若野獸苟合時的沉重粗喘,以帶著惋惜的聲調詮釋著至極的癲狂,卻又像是在預言,未來必然的再次相見。
  他的耳膜感受到欲裂般的死亡痛楚,似被鈍物重擊般,如戰鼓奏響般劇烈、如浪潮衝擊沿岸般洶湧,步步逼近、步步逼近,越發的刺耳,鳴響著駭人的跫音。
  然而在這將人滅頂的雜訊中,依稀透著一個清幽的女音,像是在警告,抑或只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在這裡,你不能睡著、不可以入睡……」
  清冷的,虛渺的,宛如那日耳曼民族的空氣妖精,輕盈而飄忽。
  「一但入睡,便再也睜不開眼……」
  似曾相似的嗓音,撩撥著耳膜,在心湖漾起圈圈漣漪。
  「再也睜不開眼……」
  又似纏人鬼魅。
  「睜不開眼……」  
  繚繞著。
  
  默砂猛然睜開雙眼,突然刺穿視網膜的強光讓眼睛陣陣的刺痛著,如被針扎般。
  反覆地眨了幾次眼,才讓視線對焦,而舉目一望,對上的便是一對碧綠如茵的眼瞳,卻有著烈火燎原般的急切。
  「辛克萊——」還來不及搞清楚為何眼前會出現這個理應待在城邊戍守的人,反倒被對方緊緊抱在懷裡,力氣之大,彷彿是要將他融骨於血,銘刻於其胸懷中,成為彼此生命裡最最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學長!你終於醒了!」辛克萊欣喜若狂地大喊,那上揚的語調中,劫後餘生般的慶幸急速擴張著。
  還好,他醒了,這個世界還未陷落崩塌,我的玫瑰並未被凜冽無情的寒冬扼殺。
  默砂有些發傻,甫回歸現實,思緒還在夢囈和真實的迷宮中徘徊打轉,那如盛開紫羅蘭的眼瞳被蒙上了一簾迷離薄霧,而映照於瞳孔中的世界,一切都還是那麼的恍惚。
  我到底是怎麼昏迷的?腦海深處似乎缺失了一部份非常重要的記憶,尋不回,覓不出,一切一切宛若被埋葬於夢與現實的斷壁深淵。
  辛克萊一直抱著自己不肯鬆手,默砂無奈的笑了笑,他拍了拍辛克萊的背脊,像是在安撫一隻大狗般,而趴在枕邊歇息的娜叮看到以前這幅景象,感受到自己備受主人寵愛的地位似乎不保了,慌慌張張的擠進默砂和辛克萊之間,撒嬌般的搖著尾巴,張著水靈靈的金色大眼,從喉間發出甜膩的叫聲。
  「唉呀,娜叮你在這兒呀。」默砂將娜叮抱到自己腿上,溫柔的順著他身上的毛,而娜叮發出了舒服的呼嚕聲,斜著那對燦金的大眼看著辛克萊,無意味的輕哼,彷彿是在示威著。
  辛克萊苦笑,敢情他是被學長的寵物當成競爭對手了?
  由於兩人在高中時期是學長弟的關係,辛克萊便一直習慣稱呼默砂為學長,直至現在他成為了軍人,而默砂則是調香師,依舊沒有改變這個習慣。
  「話說你不是應該要在外地征戰、守衛國家之類的嗎?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默砂半垂下眼,在微光照射下,輕顫的長睫如初展的羽翅,反覆撲動著暈散開了光輝,氤氳了那幽紫。
  辛克萊一直注視著對方的睫毛,好一陣子才想起默砂丟給了自己的是一個疑問句而非肯定句。
  「學長你真健忘,我上個星期不是寫信告訴你接下來我有將近四個月的長假嗎?上個星期休假就準備來找你了,沒想到……」辛克萊垂下頭,只要想起那時看到默砂倒在門口的樣子,心臟仍然一陣一陣的緊縮著,缺氧般的痛楚,「還好,你終於醒了。」
  世紀般的沉默。
  良久良久,久到默砂快被著沉重的抑鬱氛圍壓制得喘不過氣時,他率先打破沉默。
  「你說了你有四個月的長假?」他輕挑起眉,饒富趣味的看著對方。
  「啊,是的。」辛克萊愣了愣,便傻傻的回答著。
  「這樣啊,那我們可以度過一個不錯的聖誕節。」默砂的語調輕快歡愉,像是在花叢間飛舞的彩蝶,調皮地在每朵花上輕盈的跳啊跳,「挺令人期待的。」
  「的確,不過我們會先經過感恩節。」感恩節是在十一月啊,而且就在幾個禮拜後。
  默砂單手輕托著下巴,視線往天花板望去,而思緒則慢慢飄移著,如在在海中漂流的一葉扁舟,「雖然白天是我的工作時間,不過晚上我們倒是可以做愛做到瘋。」顯然,那片的海的水質成分含有過多的多巴胺。
  「……學長請你自重……」
  「如果四個月下來每天晚上做個三次……」他的語氣異常的認真。
  「……學長,你真的別說了。」辛克萊汗顏。
  「呵呵,如果我是女人的話,就你射精的次數可以幫你生一百二十個小孩耶。」唉呀,這真是可觀的數字呀,加上候補六個人一隊的話總共可以打一百九十場籃球賽耶。
  「啊啊啊啊啊學長你別再說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辛克萊快瘋了,眼前這人的海馬迴中是否有節操兩字?還是他只靠海綿體思考?
  「就跟你開個玩笑嘛,再說……」默砂半瞇起迷幻的紫瞳朝著辛克萊湊近,兩人唇瓣的距離僅有一個指節差,他無聲的笑著,卻比有聲更魅人,那上揚的唇角做了一個完美的停頓,「你一放假就跑來找我,難道不是有所求嗎?」
  像是被戳中意圖般,辛克萊的身子微微一僵,輕聲嘆息著:「……現在不行,學長你先好好休息,等等我煮粥給你。」
  從以前開始,他就是拿這個人沒法子。
  默砂看著辛克萊的背影,微微一笑,便又躺回床上繼續閉目養神。
  而一旁的娜叮看著主人再次睡去,便蜷縮在他的懷裡,呼吸逐漸沉穩。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逸。
  那麼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