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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握住你的手要你別走。
但你就像流沙般從我的指縫間流逝,任憑我用盡力氣──卻怎麼也留不住。





那張英俊的面容慘白而佈滿血汙,總是光采熠熠如同藍寶石漂亮的眼睛此刻就像倫敦午後的天空,灰濛濛一片,沒有半點光亮。
淡色的嘴唇也變得乾澀灰白。
一切跡象都顯現一個事實,一個阿修羅不願面對的事實。


這個男人──正在一步步朝死亡靠近。





「對不起──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沒想到弗雷特里西會把你找來、咳咳!」伴隨著劇烈咳嗽噴薄而出的,是艷紅溫暖的鮮血;幾滴濺到阿修羅面無表情白皙的面頰上,紅與白的對比,看來格外地怵目驚心。
「你想丟下我嗎?」
聽見他這句話,面色慘淡卻依舊俊美的男人露出溫柔又心疼的神情,艱難地抬起手,男人已經不如平常溫暖的手握住了阿修羅的,微涼的指尖輕輕摩娑著他的掌心。
「抱歉──我大概只能陪你走這裡了……」男人的話語飽含歉意與無奈,阿修羅的眼神閃了閃,「但我希望你能記住──你是我最無法割捨,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阿修羅。」
「騙子。」阿修羅握緊男人逐漸變得冰涼的手,他握得很用力,以至於指節全都發白了卻渾然不知。
「你明明說過要一輩子纏著我的,明明說過要一輩子做布丁給我吃,明明說過不會離開的,你說謊──」
儘管斷裂的肋骨正隱隱作痛,卻怎麼也比不上看見愛人隱忍哭泣著時胸口處的疼痛;男人還是揚起和往常一樣明媚的笑容,用空著的那隻手拭去阿修羅臉上的淚水和血滴,動作輕柔細緻,像是擦拭著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你答應我的,不能走。」咬緊唇不讓一點哽咽溢出,「只要你不走,我會學著對你溫柔也會學著多笑一點,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走?」
男人曾多次抱著他,語氣惋惜地說他明明長得很好看只要多點笑容會更可愛云云,也曾數次因為偷親他被自己打過不只一次;但不管過程如何,男人最後總是會再一次牽起他的手,然後笑著對他說:「沒關係,就算這樣我還是愛你,我想待在你身邊啊。」





以從未有過的輕柔動作扶起男人,緊緊抱住對方,阿修羅的頭靠在男人寬厚的胸膛上,聽著耳邊傳來微弱的心跳聲。
「你不能走、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為什麼呢?
為什麼他這麼愛著這個人,這麼這麼地愛。
喜悅與憤怒,幸福與流淚,愛與被愛。
全都是因為這個人而生。
雖然從來不曾開口明說,但他幾乎把身為人所有的感情全都給了這個人,為什麼卻還是無法阻止命運把他從自己身邊帶走?




緊緊相擁的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突然變得沉默的空間只聽得見男人變得粗喘而急促地呼吸聲。
即便不去看,阿修羅也能想像此看男人的表情,一定是極力掩飾著疼痛的模樣吧。
一瞬間,阿修羅清楚聽見心臟發出破碎的清晰聲響。
聽著逐漸趨緩的心跳聲,阿修羅抬起頭,印入眼簾的是想像中的神情;看著男人似乎連呼吸都十分痛苦卻還是微笑著的樣子,突然地,他想通了什麼。


「阿修羅,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男人。
「沒有。」
「是嗎?果然是這樣啊……」
聽見他毫無猶豫的回答,男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笑著點點頭,眼睛裡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失落。


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再不說,就真的再沒有機會把自己的感情傳達給這個男人。


「我從沒有喜歡過你。」
「因為打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愛上了你。」
阿修羅沒有任何猶豫捧住男人的臉,狠狠地親了上去,牙齒嗑破了彼此的嘴唇也毫不在意;溫暖帶著鐵鏽味的液體緩緩流進咽喉,他卻不覺反感,只是更加用力親吻著,彷彿要把對方拆吃入腹,融為一體。


這樣,就再也不必分開。


雙脣分離的那刻,閃著冰冷光澤的長刀從背部沒入男人的身體,穿過胸口,再刺進阿修羅的心臟。


在男人因為詫異地放大的瞳孔中,阿修羅看見自己笑了。
笑得溫柔又滿足。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
我想其實──我愛你比你愛我還要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