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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林關裏水東流，白草黃榆六十秋。

金風蕭蕭，黃沙滾滾。邊疆的風景真真是六十年都一個樣，開口就吃到滿嘴乾沙子，睜眼能見到的除了幾棵萎綠的乾草孤樹，顏色盡是一片枯黃，活像幾百天沒沾過水的褻褲。天上不見雲日，不見飛鳥，地下……就看到隻黑蠍子。

大約是大漠裡沒人可螫，這隻蠍子也無事可做，閒來晃去，步子走二停三，行到一座沙丘前遂停了下來，半晌也不見動，下一陣風吹來前，卻忽然倏地溜了。

「我那時看那男人不對，便心說有鬼，這才幾下的功夫就溜的不見人影！想來是個騙子，我平常不輸那麼多錢，昨晚都被他出千呼弄去！」

一陣粗曠的男子嗓音壓著風傳來，片刻後才見模糊人影。有一行伍自遠方緩緩晃來。

這大漠隊伍也就約五六隻馬組成，都背著鮮艷貨物，像是些毛皮布料，隨著馬匹向前挪步，還有若隱若現的鈴聲發出，珍奇玩意可能也不少。隨隊只有寥寥數人，卻都是虎背熊腰，眉目豁深，作外族打扮的模樣，只除了其中一人，稍微瘦削，身形被披風掩住，位置也在商伍稍微後頭。

那瘦削青年不緊不慢的驅著馬，將滾著毛絨邊的兜帽又拉緊些。原來為首的見他這樣，拉了把韁繩，將速度放慢，和他并肩行著。道：「我還得謝謝你，替我把東西給追回來，再有兩天就可以入關，只是我們明天會先在關外停下，做點生意，清水，剩下的一天你沒問題？」

那喚作清水的青年轉頭笑道：「自然沒問題，我才要多謝你們這些天的照顧，這附近沒有遮掩，躲不了馬賊，剩下一天我自己走著也行。」

就算遇到了也有辦法應付—老本行嘛。

「那行，」那領頭的人朗聲笑道，朝清水背脊猛拍幾下，拍得他直往前跌。「你就這麼急著回鏢局啊？不多玩幾圈？」

「鏢局倒是不急著回，要緊的消息已經先送回去了，下次上工也要再十幾日，扣掉回京城的時間，餘下兩三日……大概是去找老朋友喝幾杯。」清水將剛才被拍的掉了的兜帽又重新拉上，夾馬趕到了隊伍前方，朝後頭喊道：「來日方長！」

大概許久以後，幾杯黃湯下肚，醉意朦朧的時候；或是閒來無事，瞎打他老朋友秋風，談笑之間，清水還會回想起這一瞥—

黃沙萬里撲天蓋地，獨不見一隻秋雁歸。